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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夏雨骤然起身,“你要是跟我一起去,估计又是皇帝排场。我可不喜欢那么多人跟着,到时候一个两个拿我当怪物一样盯着看。若是这样,以后我再也不要进宫了。”
这话似乎也有道理,赵禄出门势必前呼后拥。
想了想,赵禄道,“那朕在索香宫等着,你若是办完事,就来索香宫找朕。朕带你去吃好东西!”
夏雨点头如捣蒜,“好!”
“顺子,指个人带路。”赵禄朝着顺子开口。
顺子颔首行礼,“奴才明白。”
夏雨将盒子递给门外的阿奴,便跟着赵禄指派的奴才朝着外头走去。皇宫可不比睿王府,每走一步都得格外小心。就像赵朔说的,出门在外必须小心,否则出了事,他便是有心想救也来不及。
文华殿很大,一眼望去几乎满满的书架子。这里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安静得落针可闻。
早前,梁以儒不就是文华殿行走吗?
这里,原就是梁以儒待过的地方。
夏雨环顾四周,环境倒是不错。其实梁以儒真的适合待在这样的地方,与书海为伍,与笔墨纸砚为伴。他本是清心寡欲之人,原就无心朝野之争。可偏偏命运弄人,最不想入朝为官的人,到头来竟做了一品大员,官至少傅。
文华殿内的资料,分门别类得很清楚,民间归民间一档,朝廷归朝廷一档。
守职官员指了方位,夏雨便与阿奴自己去找。茫茫书海,有了方向也不难找。倒不是夏雨蠢笨,分明可以让人家给找着的,何以非要自己找。实在是事关重大,不愿牵扯任何人。
何况除了自己和阿奴,在这宫里,她可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要不然,她这头找到了资料,那头已经有人得了消息,开始毁灭证据。她可没那么傻,傻得将自己的事情随意的透露出去。
除了赵老九等少数几人,她压根不信这些狗屁官员。
“阿奴,找到没有?”夏雨问。
她不识字,自然没办法帮忙。
阿奴摇头,继续翻阅。
蓦地,在一本武林志上头,还真的找到了当年有关于江湖上蚕衣娘子的记录。阿奴抬头,随即冷了眸,“公子,找到了。”
夏雨欣喜,“上面怎么说?”
阿奴面色一紧,“蚕衣娘子擅海蚕丝,此物剧毒,坚韧无比,可断铁如泥,乃——”她顿了顿,锐利的眸子快速环顾四周,继而乘人不注意快速靠近夏雨,在夏雨的耳畔低语了一句。
“什么?”夏雨骇然,紧跟着左顾右盼,二话不说撕下了那一夜,小心的折叠起来塞进腰间小包里,“这事得尽快告诉赵老九。”
“是。”阿奴将书籍放回原处,免得教人看出端倪。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夏雨佯装若无其事的走出文华殿。皇帝还在等着,她若现在就匆匆离去,势必会惹人疑虑。所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好的。
伸个懒腰,夏雨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朝着引路太监道,“走吧,带我去跟皇上道个别。”
引路太监行了礼,快速领着夏雨,朝着索香宫而去。
还以为道个别就能顺顺利利的出宫,哪知道——夏雨觉得,肯定是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的缘故,皇宫那么大,怎么走哪儿都能见到不想见的人?
比如,风韵不减的薄瑶太后!
薄瑶太后正坐在亭子里,与赵妍公主喝茶,二人的脸上皆带着相似的笑靥。夏雨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好死不死的,走了这条路?
面上依旧带着笑,像上次那样,恭恭敬敬的行礼。
“夏雨?”赵妍一怔。
“怎么,认识?”薄瑶太后问。
赵妍优雅浅笑,“母后有所不知,这就是皇叔身边的内侍——夏雨!”
这么一说,薄瑶太后愕然凝眸,这夏雨不就是传闻中,睿王赵朔如今的心头好吗?睿王府的男宠,怎么到了宫里,又成了皇帝的座上宾?心下微恙,薄瑶太后正了脸色,“哀家还以为那夏雨长着三头六臂,没成想竟然就是这副模样。男生女相,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里的意思,夏雨可听得真真的,太后怕是对自己甚不满意。
三头六臂?
赵老九还是千年的狐狸呢!
她心里嗤鼻不屑,面上依然浅笑,“太后娘娘与公主若无其他吩咐,奴才告退。”女人多,是非多,三十六计走为上!
“怎么,皇叔也入宫了?”赵妍问。
夏雨脚步一顿,扬唇笑道,“回公主的话,奴才不知情。”
赵妍浅笑,优雅的持杯抿茶,也不答话。
却听得薄瑶太后轻哼两声,“你们家主子在哪都不知道,你怎么当的内侍?睿王爷这府中家教,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若是换了在宫里,哀家一定不会轻纵。”
家教不家教的,那也不是太后的家事!赵老九都不管,还轮得着太后管?
夏雨心里腹诽,但也不愿惹事。
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子摆在小人跟前,可是有道理的。若既是女子,又是小人,怕是更不好惹。看得见的花容玉貌,看不见的心狠手毒。
“母后,到底是皇叔府上的。”赵妍浅笑着挽起薄瑶太后的手,撒娇的蹲在薄瑶太后身边,“您哪,刀子嘴豆腐心,不过是个内侍,也不必这样较真。你看,那小脸都吓白了。改明儿皇叔追究起来,怕是要生气的。”
薄瑶太后搀起她,“你呀,就爱帮着老九说话。”继而轻叹一声,不屑的冷眼看着夏雨。
吴恩拂尘一甩,掐着尖细的嗓子冷哼,“还愣着干什么?死赖着不走,难不成还等着杂家送你一程?嗯?”
夏雨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灰溜溜的离开这些人的视线。
走出去很远,她还觉得太后那双眼睛,冷得让人发抖。
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见过太后。代州离京城太远,她从未来过京城,更别说是皇宫里的一宫太后。
那么,是在梦里吗?
自嘲般笑了笑,不可能的事情。
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梦到。
可是——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好似如鲠在喉。
轻叹一声,夏雨顿住脚步往回看。
“怎么了?”阿奴问。
夏雨摇头,“没什么,走吧!”
眼见着夏雨走远,赵妍轻咳了两声,薄瑶太后轻叹,“回去吧,天凉了,你这身子骨哪里经得起冷风吹。”
赵妍行了礼,“谢母后,儿臣告退。”
东方青上前,搀着赵妍离开了亭子。
“妍儿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薄瑶太后起身,定定的望着赵妍渐行渐远的背影。孱弱的背影,消瘦至极。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后悔当年所做的事情。可是后悔有用吗?
愧疚的心,一辈子都得不到宽恕。
就好像有些人,虽然死了,却还活在心里,不死不休的活着。
方英关慰,“太后娘娘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连根都拔了,还有什么办法?”薄瑶太后敛了目色,眉头紧锁,“遍寻天下名医,也治不好她的病。这些年,哀家不是不知道她身子不好,可确实是无能为力。所以哀家在极力的弥补,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就好。”
“太后娘娘对公主之心,人人都看得见。”方英搀着薄瑶太后下了亭子。
薄瑶太后的视线却定定的转向夏雨离去的方向,她忽然问,“你觉得这个夏雨如何?”
“奴婢不知,太后娘娘意指。”方英也不敢乱嚼舌根。
听得薄瑶太后道,“你跟着哀家多年,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这夏雨可惜了一副男儿之身,否则——哀家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方英垂眸,“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不当讲的,都说吧!”薄瑶太后缓步往前走。
方英道,“这夏雨比公主,长的更像太后娘娘。尤其是那双眼睛,与太后娘娘还是瑶妃时,几乎相差不大。”
一听瑶妃二字,薄瑶太后瞬时站住了脚步,眸光复杂而深沉,一张美丽的容脸上,泛起了岁月侵蚀过后的沧桑,“瑶妃?”
灵魂深处,似乎有东西在狠狠的碰撞。
十九年前,她才刚刚入宫,几乎跟所有刚入宫的少女一样,心怀着被皇帝恩宠的美好梦想,踏入了这座几乎禁锢了她一生的皇宫大院。
那时候的先帝,真的好爱她,后宫佳丽三千,别她美艳的大有人在。
可是先帝说,他就是喜欢她的纯真无瑕,喜欢她那双充满灵气的双眸。他宠她,宠得后宫怨声载道也浑然不理,还是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生下儿子的那一天,她从小小的贵人,直接晋封为瑶妃。
所有人羡慕她,因为她是大燕朝有史以来,升迁最快的后宫妃嫔。而且她得到的是皇帝完整的爱,全心全意的爱护。
也是在那一刻,她相信,什么叫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可是好景不长,先帝病了,渐渐的精神萎靡,逐渐的上不了朝。而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让他的病更加重了,她以为自己忍辱负重,能让他多活一些日子,她是真的舍不得他死。
……
修长的指尖,轻柔的抚上自己的眼角。薄瑶太后眸色黯然,容色微凉。不知何时开始,青春不再,红颜易老,细纹都已经爬上了眼角,而那双他喜欢的——灵动的眸,再也没了当初的璀璨。剩下的,只有冰冷和无情。
皇上,若来日臣妾去见你,你可还会认得我?
又或者,你根本不愿再等我。
到底是我,害了你。
可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这江山我来替你守着,你的江山永远姓赵。当年的屈辱尚且忍得,今日之困,又如何忍不得。
我不怕死,不怕折磨,可我怕去了下面,无颜见你。
“太后娘娘?”放映低唤。
薄瑶太后醒过神,“让人去看看,皇帝找夏雨,到底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