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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扑通跪下,“将军,青玉虽然有错,但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将军。望将军网开一面,切莫把青玉交到睿王爷手中。”
谁人不知,看似温润的睿王,眼里却容得不半点沙子。
谢环轻叹一声,面色森冷,“青玉,你跟随我多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你若不把解药交出来,这件事就绝不会轻易罢休。我谢家门楣,岂能受此不白?我爹是什么人,你们应该清楚,我是什么人,你们更清楚。谢家,不是草菅人命之地。”
青云忙道,“青玉,解药呢?把解药交出来。疏影不过一介女流,将来若要对付她,还怕没机会吗?你怎么那么傻?竟然在府内动手,不是陷将军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青玉蹙眉,似乎有些顿悟。
青云继续道,“将军刚刚册封为郡主,侯府落成之日就可举办册封之宴,到时候皇上便会昭告天下。你这么做,让天下人怎么看待将军?怎么看待小侯爷?又让将军以后,怎么面对十数万的谢家军?青玉,你糊涂了?”
面色骤变,青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青玉该死,只想为将军未雨绸缪,其他的委实没想那么多。谁知竟是作茧自缚,反倒陷将军于不仁不义之地。青玉,该死!”
谢环给青云递了一个眼神,青云接过瓷瓶就赶紧朝外头走去。
救人要紧!
“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谢环坐定。
青玉抬头,眸色坚毅,微微绷直了身子,“青玉自知该死,绝不教将军左右为难。”音落快速拔剑,几欲当场自刎。
谢环眼疾手快,一掌击中青玉的手肘。只听得“咣当”一声,尚未完全出鞘的冷剑,瞬时被推回剑鞘。谢环反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青玉身子一晃,已扑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我说过让你死吗?”谢环冷然,“就算你要死,也该死在沙场上。谢家军的将士,只可为国捐躯,从无畏罪自尽。”
青玉噙泪磕头,“卑职该死!”
“去领五十军棍,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自己的房间半步。”谢环转身离开。
青玉重重磕头,“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房内,病榻上的疏影,气息越发微弱。夏雨急得团团转,已然到了这一刻就不该再犹豫。箭步冲到赵朔跟前,夏雨紧紧盯着依旧气定神闲的赵朔。
她指了指自己,而后指了指疏影。
赵朔睨了她一眼,呷一口清茶,不以为然。
“她会死的。”她压低声音。
赵朔睨了李焕一眼,李焕会意的走到床沿,躬身行礼,“小侯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谢蕴犹豫了一下,心知约莫是赵朔的意思,便点头跟李焕走出去。
“你们都下去。”赵朔开口。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赵朔与夏雨,还有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疏影。
夏雨快步走到床沿,抽出袖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往手心划去。
“不忙。”赵朔缓步走到她面前,按住了她握刀的手,“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赌?”夏雨急着救人,赵朔却悠闲自得。她不明白,赵朔到底是什么意思?没看见她心急如焚,急着救人吗?再耽搁下去,只怕疏影性命难保。
“敢不敢?”赵朔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对着她微微弯起,眸中流光倾泻,教人怎能拒绝?便是这一眼,就足以令人神魂颠倒。夏雨,自然也不例外。
她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疏影。若赵朔不肯,她这一刀是绝对划不到身上的。他的武功,岂是自己能抗衡的。
“赌什么?”她问。
“就赌疏影的命。”赵朔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勾唇似笑非笑。
夏雨不解,“疏影都快死了,还赌她的命作甚?你不如赌我的命,如此更为实在!”
“你的命早已是我的,还拿什么赌?我与你赌——就赌她,死不了。”说这话的时候,赵朔眸色陡沉,幽邃的瞳仁里染尽墨色。却在回眸看夏雨的那一瞬,又似下了一场霏霏的桃花雨,格外的好看。
昏黄的烛光里,他握住了她的手,笑得魅惑众生,“敢不敢?”
“那我宁愿,输给你。”夏雨呢喃。
“输了,以后都要遵照爷的游戏规则。”他取下了她手中的匕首,“她若死了,爷把自己赔给你。”
夏雨愕然。
外头,谢蕴与青云快速走进门,“有解药了。”
赵朔不留痕迹的将匕首收入袖中,夏雨快速起身站到一旁。
“给我!”谢蕴接过青云手中的瓷瓶,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塞进疏影的口中,而后又灌了少许清水进去。
疏影的喉间滚动,药丸已经咽下。
“哪来的解药?”赵朔冷睨青云,“寻常大夫,怕是解不了这毒吧?”
青云眸色微转,随即行礼,“王爷所言极是,原是无解。所幸疏影姑娘福大命大,亏得这大夫曾经见过这毒,初见时未曾想起,过后才记得。耽搁了这么久,委实不应该。”
“人没事就好。”赵朔拂袖坐定,宛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夏雨悻悻的站在他身旁,谁让她是睿王内侍呢!
青云的脊背,已然渗出薄汗。
睿王是什么人?他可是出了名的狐狸,朝中朝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瞒过赵朔,但青云能确定的是,疏影绝对不会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疏影一口黑血匍出唇,终于无力的睁开双眸,“我——我这是怎么了?”
“疏影?”夏雨惊喜,刚要过去,却被赵朔一把扣住手腕。
她一怔,随即收回已经卖出去的腿,重新站在他身边。
赵朔这才徐徐起身,缓步朝着床边走去。夏雨小步跟在他身后,也凑到了床前。她自赵朔身后稍稍探出脑袋,偷偷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疏影。
人醒了,应该就会没事。
疏影抬头时,也看见了站在赵朔身后的夏雨,只无力的扯了一下唇角。
赵朔坐在床沿,看似温柔的为她掖了被角,口吻平静得教人分不清是关慰还是训斥,“让你在将军府养伤,怎的这般不爱惜自己?如此不小心,真叫人悬心。现下伤势未愈,又添新毒,这副身子骨还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
“王爷?”疏影美眸噙泪,“奴婢该死,这般不中用,累及王爷担心,实在罪无可恕。”
谢蕴垂眸,躬身行礼,“王爷恕罪,是将军府管治不利,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王爷放心,谢蕴在此保证,此事绝不会再有。疏影姑娘可安心在此休养,等到伤势痊愈再回去。”
赵朔面露为难之色,“本王最近忙于使团之事,无暇顾及府中之人,怕有些人会心生歹念对你不利,所以才让你留在这里。没成想,反倒让你险些殒命。”他轻叹一声,“疏影,你受苦了。”
夏雨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被狗啃了,一时间没转过弯来,赵老九这是唱的哪出?怎么感觉像纣王与妲己,情意绵绵得那么令人恶心呢?
谢环走了进来,“王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疏影姑娘,直到她康复为止。”
“她的伤是怎么来的,你们比我清楚。”赵朔眸色肃冷,“这是第二次,我不希望有第三次。”
谢环点了头,“放心吧!”
赵朔拍了拍疏影的手背,徐徐起身,“我先走了,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来告诉一声。吃穿用度,睿王府都会可以给你最好的。”
疏影落泪,微微撑起身子,“谢王爷。”
便是这一撑,赵朔的桃花眸骤然眯起,仿佛看见了某些不该看的东西。眸光流转,复杂多变的情绪在一瞬间交替而过。
那是——
深吸一口气,赵朔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随即敛去脸上所有神色,恢复了最初的淡然,不动声色的往外走。
在谢家姐弟看来,赵朔这个好男风的风流王爷,难得对一个女子动情。这个情,想必是真情。
否则,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如今怎么开始喜欢女人了?
也难怪赵朔动心,疏影生得何其貌美,浑身上下散着令人欲罢不能的妩媚之色,委实可以叫人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夏雨临出门的时候,回眸看了疏影一眼,疏影报之一笑,也没说话。
彼此都是身不由己,能一笑了之,自然是最好的。
谢环与谢蕴亲自送赵朔出门,夏雨默不作声的跟在赵朔身后。只是她上车时,谢环多看了她两眼,毕竟一个内侍能跟王爷同车共辇,关系肯定非比寻常。
“放心了?”赵朔沉着脸。
夏雨深吸一口气,“所幸解药来得及时。”她犹豫了一下,“你为何那么笃定,疏影一定会没事?如果解药——”
“解药一定会有。”赵朔将袖中的匕首置于小四方桌上,“疏影一定不会死。”
“为什么?”夏雨追问。
他半垂着眉睫,冷飕飕的斜睨她一眼,“不为什么。”
夏雨抿唇不语。
桃花眸逐渐眯成狭长的缝隙,峻冷的容色,溢开冰凉的狠戾,“疏影到底是哪儿来的?”
“你不是去过代州吗?疏影当然是来自花满楼,还能是哪儿来的?”夏雨撇撇嘴。
“我是指,她的亲生父母。”赵朔冷了音色。
那声音,便是夏雨也跟着身子一抖,可谓冰冷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