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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沫笑笑,“是有一点儿,到处都是金子。”
阴钥鄙夷道:“是啊,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要多没品位,就有多没品位。我是不喜欢住在宫里头,反正我父王母后也从不管我,我就乐得出来躲清净。”
“不说他们了,”她替阿沫倒上茶,高高兴兴拉着她到榻上盘腿坐着,她性子十分爽直,在书院的时候就跟阿沫处得很好,许久未见,更有许多话说。
“对了,阿沫,你那时候怎么就不声不响走了呢?你姐姐发现你不见了,可急得哭了好几天,夫子也派人到处去找你,停了好几天课呢!”
“啊,这么严重?”
阿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她陪着璟华一走了之后,竟撂下个这么烂的烂摊子:“我不是留了封信给姐姐的吗?她还哭什么?”
阴钥啧啧道:“你以为你留封信就摆平了?哎,你那个姐姐,就跟水做的一样,我们劝了她好久,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可她还是天天哭得稀里哗啦。
还有你那个父王哦,更吓人,带了好多人,第二天就把我们书院都给围了!一口咬定说既然他平平安安把你送到书院,夫子就要全权负责你的安危,现在好端端的女儿不见了,定要让夫子给赔出来!”
“啊!”阿沫手一抖,差点把茶水给洒了,惴惴不安道:“我父王他……这么暴躁?”
阴钥扁扁嘴,道:“是啊,你不知道你父王那个气哦!几乎立时三刻就要揪着夫子的胡子,把他告上天庭去了!后来,好像是你哥哥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你了,苍龙王这才退了兵,书院才得以继续开下去。”
阿沫惊魂未定,懵懵然道:“那,我姐姐呢?她没有跟父王解释么?是我自己走的,其实跟夫子无关啊!”
阴钥捧着茶杯,不以为然道,“她解释,你父王肯听么?后来你父王把夫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就把你姐姐一块儿带走了,说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让他苍龙族的子弟踏上观池半步!”
阿沫低着头,心中十分内疚,支支吾吾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我……”
阴钥锤她一下,爽直道:“哎哟,你再这么纠结下去,就跟你姐姐阿湘一样了,真受不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儿了,你也别怪你父王,毕竟宝贝女儿不见了,换谁谁急!再说,夫子他耐操得很,骂一顿又少不了一块肉!你父王走后,夫子当天下午就带着我们把桌子椅子重新收拾了下,开始上课了。”
“哦,哦,那就还好。”阿沫这才放下点心来。
“哎,我问你,”阴钥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同学们都在传,说你是被一个男人拐跑了,是真的么?”
“啊,你们怎么知道!”阿沫低低惊叫一声,饶是她脸皮向来坚不可摧,在同窗小姐妹面前,也飞起了两朵小红云,声如蚊蚋道:“我……我是跟一个男人走的,却不是被拐,我自己走的。”
“天呐!我就知道!”阴钥顿时起劲了,已是深夜的点却两眼放光,精神百倍,“蜀山那几个丫头说的竟是真的!她们说你……说你……”
阴钥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不好意思说下去。
阿沫相隔数年,再一次听到蜀山的名头,猜她们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蹙眉道:“她们说我什么?”
阴钥扑哧一笑,“她们说你被一个白衣公子迷了心窍,人家劫人劫色,把你掳回山洞去,连皮带肉给吃了!”
阿沫也被她说得大笑起来,抱着肚子,几乎都笑出了眼泪,找闺蜜聊天果然是治愈秘笈,早知道应该一来冥界就过来找阴钥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阴钥。”阿沫顿了顿,认真道。
“真的?是你那青澜哥哥吗?”
“啊,不是不是!”阿沫赶紧解释,“青澜哥哥,我只当他是哥哥啊。阴钥,我喜欢的人,叫轩辕璟华,是天族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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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面无表情的阴鬼端上早餐茶点,躬身道:“少君,门外有人求见!”
昨晚和阿沫聊到半夜,此时阴钥还躺在床上未起。她先拎了一块绿茶饼,塞在嘴里,嚼了两口,懒懒道:“谁啊?”
阴鬼道:“天族太子殿下和西海的青澜殿下。”
阴钥腾的从床上跳起来!
约莫一盏茶时分,阴钥便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地出现在厅堂里。她依然留了刚去书院时的长长刘海,遮住了天灵盖上的那第三只眼。
厅里头坐了两位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她一个都没见过,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阿湘和阿沫常挂在嘴上的“青澜哥哥”。
“公主殿下,在下天族轩辕玹华,这位是西海王子青澜。”玹华施了一礼,介绍道
“阴钥见过太子殿下,青澜殿下。”阴钥大大方方,朝两位拱了拱手。
她虽然是冥界的公主,但因为没有别的兄弟姊妹,又从小就开了天眼,所以一直被当做下任冥帝来培养。大家在外称她为公主,但自己家里头,却一直称呼她为少君。
阴钥从小也就和男孩子没什么两样,着男装,行男礼,和阿沫这样性格爽气的女孩子尤为说得来。
她仔细打量了下两位客人,一位是阿沫昨晚提起的那个轩辕璟华的哥哥,一个是阿沫自己的青澜哥哥,心中暗叹,他们龙族果真长得一身好皮相,这两人均是相貌堂堂,器宇不凡。
她自己没有兄长,自小便十分羡慕家有兄长的,那种既能保护照顾自己,又能陪自己一起上房揭瓦、背书挨打的哥哥的形象,令她悠然神往。
“不知两位,找阴钥何事?”这两位殿下长得虽山青水绿,不知为何,面上俱是深深忧色。
青澜急急道:“殿下可知阿沫下落?”
阴郁一惊:“阿沫,昨个儿不就回去了?”
青澜急得乱转,“没有没有,没有回来!我们都没留神,她昨晚不知怎么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问了小二,说是自己走的,却一直到天亮都没回来!”
“阿沫昨晚是来找过我,我们久别重逢,聊了好久,快子时了她才走的。我还说要不要送她,她说不用,这里离你们宿的客栈不远,便自己回去了。”
阴钥也跟着急起来,子时到现在也有三、四个时辰,若是被人掳走,现在应该已经走得很远了。
她心中惶恐,昨日还看白戏般地说起苍龙王带兵围困观池的事,今天就换做两位兄长来向自己兴师问罪了,这风水转得也忒快了点儿。
她存了最后一线希望,望阿沫是又一次不告而别,惴惴道:“她,也没留下什么信吗?”
玹华倒还算镇定,不像青澜那般急得魂都没了,道:“没有。我们说好今天一早还要赶路,阿沫昨夜应该只是临时起意,过来找殿下叙旧而已。彻夜未归,只怕是因为在回去的途中,有了什么变故。”
阴钥顿足道:“怎么会?唉,怎么会这样!不过你们放心,阿沫是我最好的朋友,这里又是我的地盘,她出了事,我怎么样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狠狠地一捶桌子,豪气干云道:“我这就派人四处去寻找,哪个不长眼的,敢打阿沫的主意,统统都打杀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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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阴钥那栋金碧辉煌又阴森恐怖的大宅里出来的时候,街上的人群已经散去。
两边的铺子大多已打烊,偶尔有几个还没喝够的酒鬼,也已被店家赶了出来,醉醺醺趴在路边,不省人事。
阿沫盯着自己被拖在地上的影子,怔怔出神。
这里的人都没有影子,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儿的人都是鬼。鬼,自然是没有影子的。
而除了这一点外,这里和人界其实也差不多。不过玹华大哥说,这儿最热闹的也不过就是黄泉大街和奈何桥,出了这方圆几里,多数都是阴森恐怖的地界,更有许多小鬼喜欢吃自己这样美味的仙泽,若不是靠白无常送的这个香囊隐去了气息,只怕现在身后已经跟了一大串了吧。
她一边走,一边思绪飞舞,不知不觉就已到奈何桥下。
他们的客栈,就在奈何桥以西的第三家店面,站在桥下,简直连店招都看得到。
然而,她却并没有再往前走。
桥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书生打扮,长得清秀斯文,还撑着一把油纸伞。
阿沫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虽说这里是冥界,发生奇怪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但这样夜半时分,又未下雨,一个男人打着伞等在桥上,总忍不住让人产生好奇。
阿沫留意了下,他也没有影子。
阿沫蓦然里竟觉得有点儿可惜。那书生生得温柔和善,倒是一副多情公子的好面相。
“姑娘,姑娘请留步!”那桥上的公子见她转身要走,赶紧叫道。
“你叫我?”阿沫停下脚步。
那公子已经从桥上奔了下来,几步奔到她面前。他倒确实是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光这几步已经让他气喘吁吁,“姑娘,在下……在下……”
阿沫是天生的侠义心肠,见他喘得辛苦,便微笑道:“好了,我不走,你有什么话慢慢说吧。”
那公子点点头,喘匀了气,道:“敢问姑娘,可是来自仙界?”
阿沫点头,她与这里的人不同,也是一眼便明的事,无须隐瞒。
“如此便好!”公子面露喜色,将油纸伞收了起来,递给阿沫道:“姑娘能替在下将此伞还给一个人吗?”
她还未作答,耳畔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响起:“沫沫小心!”
而几乎与此同时,她双手双脚一软,已无力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