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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开门一看,原来是刘掌柜。连忙把他请了进来,只是六子总觉得刘掌柜今日笑得很是,别有用意似的。
“刘掌柜,有事吗?”林媛不是那种很麻烦的客人,吃饭时喜欢对着老板和小二哥儿呼三喝四的,所以一顿饭下来,也没有再叫过刘掌柜过来。而且,她也知道,刘掌柜此时正是最忙的时候,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刘掌柜咳嗽了一声,拼命把心里的笑意压下去,对雅间里的所有人拱了拱手:“那个,林姑娘,今日您稻花香开张大吉,我也没啥好送的,就让厨子做了一道花开富贵给您送了过来。祝您生意兴隆,富贵一生啊。”
原来是来送菜的啊。
林媛赶紧站起来,笑着接受了刘掌柜的礼物:“刘掌柜,您真是太客气了,说起来我的第一桶金还是在您这里赚到的呢。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
刘掌柜赶紧摆手,连连说了三遍“不敢”,才拍拍手,让外边候着的小伙计把那道花开富贵给端了进来。
这小伙计低着头经过门口的六子时,六子突然挑眉看了他一眼,小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这个小二哥儿是新来的吗?他怎么好像没有见过。可是说没有见过,又总觉得这人很熟悉似的。这种感觉,好奇怪。
而且他头上戴的那个帽子,少东家嫌弃它太拖拉,去年就不让再戴了。怎么这个小伙计又给戴上了呢?
不仅仅是六子,一向感觉敏锐的林媛也觉察到了。这个小伙计不光总是低着头,而且个头儿好像也高了一些,她可不记得福满楼的小二哥里边有特别高的人。
许是察觉到了林媛的打量,那个小伙计弯腰躬身更是厉害,都快把手里的盘子举到头顶了。
这样反常的举动,更是加深了林媛的怀疑。自从上次劫匪劫道的事发生以后,她越来越谨慎,生怕这个小伙计有什么企图。毕竟,今日在一起的不光是她自己,还有他们一大家子人呢。
看了看一旁的林毅,只见一只察觉敏感的他,正低头一杯一杯地喝着茶,好像渴的不行不行的。
不过见他没有反应,林媛好歹也算是放心了,连这个高手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儿,恐怕真的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吧。
“林姑娘,这花开富贵,就放到您和老爷面前吧。”见林媛又要低头打量那个小伙计,刘掌柜赶紧侧了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媛这才呵呵一笑,点头:“好吧。麻烦你了,小二哥儿。”
她这句话也有试探的意思,若是那个小二哥儿说话了,就代表他没事,若是不说话,恐怕真的要好好抓起来问一问他的企图了。
小伙计双手托着盘子,肩膀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头上戴着的帽子,两边儿的帽檐儿都遮住了半张脸了。
“不麻烦,林姑娘。”
这小二哥儿的声音,真够奇怪的,就像老母鸡被拎着脖子发出的那种难听的嘎嘎声音。
林家信几人原本还在喝酒,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此时见林媛一副谨慎的模样,不自觉都朝那个小伙计看去。
再听他的声音,一直低头扒拉青菜的小林霜突然捂紧了耳朵,难受地哼哼着:“啊,这声音,好奇怪,真难听。”
但是,当小二哥的声音出来时,林媛却是浑身一颤,如同触电般麻木起来。人可以化妆,声音可以掩饰,但是有时候太过紧张或是太过高兴,都会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就像眼前这个男人!
林媛也不等他放下手里的盘子,一把扯落了小伙计头上那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庞的兜帽:“你!”
在一片轻呼声中,小伙计的真正面目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这……
林家信几人一片震惊。
还是小林霜突然放下了捂着耳朵的双手,一下子站起身来,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姐夫!居然是你?啊哈哈,你真是太好玩了,居然玩起了端盘子上菜啦!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说着,小姑娘就离开了椅子,跟小石头儿一起抓起了被林媛扯掉的兜帽,一把扣在了自己头上,在雅间里哈哈笑着来回跑了起来。
林薇和小河生怕两人摔倒,紧紧跟在后边看着。
再看林媛,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满脸风尘的男子。心,揪的生疼。
从江南到驻马镇有多远,她是知道的。这家伙今日给她送了一尊财神爷,想必是知道她今日开张的。没想到,上午收到了礼物,晚上人就到了。
太快了,太突然了,也,太辛苦了!
刘氏看看夏征,再看看闺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盈盈地拉了拉闺女的袖子:“还不赶紧让阿征坐下,你看他累得小脸儿都瘦了。”
六子早在第一时间就从夏征手里把盘子接了走,林毅也赶紧把自己的椅子搬了过来,好巧不巧地就放在了林媛身边。
夏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这个突然开窍的榆木脑袋十分高兴。
林媛怔怔地看着身边落座的夏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的胡子得有两天没有刮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用来装扮小伙计的衣裳此时也已经脱了下来。但是脱下后才发现,向来注重仪表的夏征,衣裳竟然一条一条地全是褶子。
林媛咬了咬唇,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涨涨的。刚刚被他欺骗的生气没有了,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疼惜。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紧紧抓住衣襟的小手,林媛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翻过手心来,十指紧扣。
因为夏征的突然归来,原本进行到一半的宴席再次高涨起来。顾念着夏征刚刚赶了一场远路,胃口肯定不好,林媛又给他点了一份暖胃养胃的米粥。菜也是专门挑选清淡口味的给他夹,看得桂芝嫂子几人全都抿着唇偷偷乐起来。
感受着林媛无言的关怀,夏征喜得一颗心都要飞起来了,就连平日里不爱吃的没啥味道的米粥也喝了三碗。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远在某处的某人此时正气急败坏地大骂着他。
狠狠摔掉手里的薄被和枕头,老烦气呼呼地吹胡子瞪眼:“可恶!混账!小混蛋!气死我也!还说什么累了,想要休息,亏得老头子我惦记着他,给他送吃的过来!他倒好!自己偷偷就给跑了!也不知道带上我!混账东西!气煞我也!”
老烦骂完,还觉得不解气,恨恨地跺着脚,在那枕头上踩了又踩,仿佛那被夏征当做掩饰的东西,真的就是夏征本人似的。
看着老烦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旁边表情无辜,虽然神色淡然却明显十分焦急的男子,赶紧上前,轻轻拉住他胳膊,好言劝道:“甄老,您莫要生气了,阿征,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才会如此不告而别的。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才好。”
被他一拉衣袖,老烦突然抬起头来,一把攫住他的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是不是跟那个小兔崽子商量好了的?他突然走了,你肯定知道,是不是?哼!我就知道你们两人从小穿一套裤子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不告诉你,自己就给跑了!一个一个的,都欺负老头子我,都欺负我!”
说着,竟然撇着嘴,老小孩儿似的委屈地坐在地上不动了。
赵弘德苦笑着咬咬唇,赶紧蹲下来,本来声音就够温柔了,此时更是化身温柔小白兔一般,好生劝慰道:“甄老,这次,您真是冤枉我了。阿征突然走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若是知道的话我也绝对不会让他走的。您知道的,这次来之前,舅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阿征带回去。哎,这下好了,我又要食言了。”
一想到舅母殷切盼望儿子回家的模样,赵弘德就于心不忍,对夏征更是怨念极深。明明说好了先回京再一起到江南的,结果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非得等到他们大部队到了定州,才匆匆赶来汇合,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到京城去一趟。
也难怪舅母担忧地几天都合不上眼了,大儿子整日在军营不回家,小儿子整日在外边乱跑,摊上谁遇到这么两个儿子都会不高兴地吧。
赵弘德皱了皱眉头,想起舅舅那整日不见笑模样的霸道脸庞,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哼!你小子别骗我了。”老烦显然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狠狠地撇了撇嘴,这俩孩子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一个坏的跟头狮子似的,另一个则温顺地跟只小白兔似的。明明这个才是皇子,这个才应该霸道如狮才对,怎么俩人给反过来了呢。
“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有次你被赵弘盛欺负了,你俩就跑我房里偷偷抓了把巴豆给他下了,害得人家拉肚子拉了半个月。”一说起这事,老烦就更气了,忍不住伸手在赵弘德头上拍了一把,训斥道:“你说说你,他胡闹也就罢了,你也跟着胡闹!那巴豆放上一颗就够他受得了,你俩居然放了一把!没把他拉死真是他命大!”
照理说,赵弘德是皇子,除了他皇帝老子,谁敢拍他?但是没想到老烦这一巴掌下来,他愣是没啥反应,还呵呵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甄老,那都是穿开裆裤时候的事了,怎么您还记得呢?”
“还记得?害我被你老子狠狠训斥了一通,我能不记得吗?”老烦抬手又要忍不住拍上他的脑袋。
“哎呦呦,甄老爷子喂,可别再打了。”旁边看着的小伙子赶紧双手抱住老烦的手,一脸求情:“三皇子本来就憨傻得不行,您再打,可就成了真傻了!”
老烦狠狠瞪了苏天睿一眼,把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胡子翘啊翘:“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仨都不是好东西,一个坏的流油,一个傻的像只呆兔子,你呢,就是个小狐狸!跟你爹一模一样!”
“嘿嘿。”苏天睿知道老烦是气夏征扔下了他不管他,所以才把气连带着撒到了他们头上,眼珠子一转,双手一拍,连连点头:“就是!夏征这个小混蛋!也不知道被什么被迷了心窍,竟然连老爷子您都不管了!真是该打!老爷子您放心,下次让我见到他了,绝对不让他好过,一定要扒了他的裤子,狠狠揍一顿,给您消消气!”
老烦这才勉强消了点气,白了一旁的赵弘德一眼:“就你傻呵呵地只知道维护他!”
苏天睿拿胳膊肘捅了捅赵弘德,跟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在甄老爷子面前说句夏征的坏话。这老爷子别看脾气坏,但是吃软不吃硬,顺着他说,绝对能让他消气。
可是赵弘德苦了苦脸,他是真的说不出夏征的坏话来啊,莫说是夏征了,就是从小一直欺负他的二皇子赵弘盛,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告过状。
苏天睿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这家伙,还指望他干点啥?
两人的眼底官司,老烦看得一清二楚。对这个赵弘德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皇帝生有六子,皇后的大儿子早夭,如今就剩下这五个了。嫡子夭折,太子便要选贤。四皇子和五皇子娘家不显赫,自身资质也差,向来不受宠,根本不在立储的考虑范围内。六皇子倒是聪明伶俐,只是才七岁,还太小,对于皇位更是不在意。再加上六皇子的母妃跟三皇子母妃以及夏征的母亲安乐公主,是从小到大的手帕交,更是不会掺和到夺位中来。
所以,如今,也就只剩下二皇子和眼前的三皇子了。二皇子赵弘盛人如其名,盛气凌人,嚣张跋扈,若是他为帝,只怕将来很难推行仁政。这三皇子倒是个仁义爱民的,事事不争不抢,却时刻为民着想,这样的人最适合做现在这太平盛世的皇帝。只是,他这个性子也太过软弱了些。
老烦摇了摇头,很纳闷,夏征他爹那样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浴血奋战的常胜大将军,怎么会有这么个性格柔软的外甥?
想起这些事,老烦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当初自己被迫离宫的事,心里一阵烦闷。
又跺了跺夏征的枕头,老烦把一腔怒气全都发到了夏征身上。
苏天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凑到老烦身边:“甄老爷子,这夏征到底有什么急事啊,连您都不管不顾了,连夜就这么走了?眼看到京城也就一两天的事了,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呢?”
老烦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了某个小姑娘坑人时贼笑的眉眼和吵架揍人时横眉竖眼的模样,嗤了一声:“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他那个酒楼了?”
原本想到嘴边的那个小姑娘突然改成了酒楼。
“真的?”苏天睿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看老烦犹豫就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见苏天睿探究的眼神,老烦突然想起这家伙还有个妹妹呢,若是让这几个人到了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呢?
老烦嘿嘿一乐,小兔崽子,让你坑我,不管我,看我怎么坑你!
冲着苏天睿伸出一个手指头勾了勾,老烦神秘地在他耳边说道:“其实呢,酒楼是小事,女人才是大事呢。”
女人?果然是女人!
苏天睿瞪大了眼睛,想到家里那个时时刻刻想念着夏征,连饭都吃不下的小妹,心里就一阵心疼。虽然夏征从没有给过小妹什么承诺,甚至可以说是连搭理都很少,但是作为哥哥,实在是不忍心看小妹如此。
原本这次江南赈灾没有他什么事,但是一听说夏征也在随行的队伍里,苏秋语就哭着来找他了。不用问,就知道小妹是啥意思。
可是现在好了,别说他了,就连赵弘德都不能留下夏征,他能有什么办法?一想到小妹整日眼泪连连的模样,苏天睿就一阵头疼。
既然现在有机会探知夏征的下落,苏天睿自然不舍得放过,人带不回去,带个消息也是好的啊。只是,夏征的身边居然已经有了女人了?这是真的吗?
一旁静静听着的赵弘德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夏征是谁,他从小身边除了他娘,哪个女人能近他身?
“真的是女人?甄老您没骗我们吧?”
老烦白了赵弘德一眼:“不想听就别听!还一直质疑老头子。老头子生气了,不说了!”
“哎别,别啊,老爷子,他不信我信啊!”苏天睿恨不得把赵弘德给撵到帐篷里去,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聊天啊!
老烦心里想着看好戏的事,顺坡就下驴了,冲着苏天睿招招手:“来,臭小子,咱爷俩儿唠。”
苏天睿屁颠屁颠地靠近了两步,生怕这脾气怪异的老爷子一下子又不说了,赶紧顺着捧了两句:“对,咱爷俩儿唠,不给他听!”
老烦对这个狐狸一般狡猾的苏天睿印象还是蛮好的,当然要是不说他那个大哥和爱哭的小妹的话。
“我跟你说啊,那臭小子,在驻马镇啊,认识了个小丫头。那个小丫头,啧啧,跟那个臭小子,简直是绝配!绝绝绝配啊!”
苏天睿再一次为小妹心疼不已,连着老头子都觉得那个小丫头好,那就是真的好了。
“那是谁家的千金?竟然得了甄老爷子您这么高的评价?”
苏天睿好奇心起,就连一旁无聊地烧火的赵弘德也忍不住停了手里的活儿,竖着耳朵听起来。这么大的事,等他回京以后一定要告诉给舅母听才行。
听他问起千金一事,老烦忍不住嗤了一声:“就驻马镇那屁大点儿的地方,还能出什么千金?”
赵弘德和苏天睿都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要不是了解老烦的脾气,知道他连屎啊屁股的都能说出来,只怕此时就不是咳嗽这么点反应了。
老烦却没有一点察觉,依旧在说着自己的话:“那个小丫头就是个村里来的小姑娘,不过,你别看她是个小村姑,但是这丫头有头脑,有眼光!以后啊,绝对是个,这个!”
说着,老烦举起大拇指来,狠狠地夸了夸林媛。
但是,此时此刻,就算老烦把大脚趾头也竖了起来,赵弘德和苏天睿也看不到了。
赵弘德对这个小姑娘的好奇心是完全被调动了起来,能让夏征奋不顾身,连家都不回,还是个小小村姑,那么这姑娘肯定有过人之处,以后,一定要见识一番才行。
相比于赵弘德的好奇和钦佩,苏天睿此时完全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是个小村姑啊,害他白担心了一场。这么个小村姑,顶多就是长得好看点呗,但是再好看,肯定也没有他家秋语美艳动人。只要他家秋语一出马,什么村姑乡姑的,全都得靠边站!
嗯,就这么决定了,不就是驻马镇吗,也不是很远,等他回了京城,就亲自带着秋语到驻马镇去找夏征。保准把他给勾回来。
看着二人各有心思的模样,老烦低头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火,忍不住笑了出来:臭小子,让你丢下我,你就等着被围攻吧!
却说林媛一家人吃过饭后,天色已然很晚了,六子不回林家坳,就由他负责把老铁头爷俩儿和林二栓一家人送回家去。林毅则负责驾着马车送林媛一家回林家坳。
林家信今日高兴,闺女的生意开门大吉,跟老朋友再次相见,再加上夏征回来了,更是开心地多喝了两杯。出门时,都已经有些大舌头了。要不是腿脚不好,需要林毅背着下楼,林媛都要怀疑自家老爹会从二楼楼梯上给栽下来。
林家信喝成这般,老铁头就跟不用说了。只是他酒量比林家信好一些而已,倒没有到了腿软的地步,不过若是没有小铁头在一旁搀扶着,只怕也要晃晃悠悠地栽倒了。
“老哥,明儿,明儿咱们,嗝,接着喝,接着喝。”林家信伏在林毅的背上,冲着已经上了马车的老铁头挥着手,还在约下次喝酒。
车厢里是孩子和女眷,老铁头在车辕上倚着车厢坐着,听他说了这话,挣扎着坐起来,又冷不丁地倒了回去。小铁头赶紧哎呦一声,把老铁头扶住了,生怕他磕到脑袋。
即便这样,老铁头还是不忘跟林家信约定:“老弟,你,你现在发达了,有个好闺女,还有个好女婿!老哥,老哥替你高兴啊!下次,下次,老哥请你喝酒!咱俩不醉,不醉不归!”
林家信还嘟嘟囔囔地想说什么,被林毅一把扔进了车厢里。
林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林毅下手有轻有重,没有说什么。
那边林二栓一家也上了马车,六子赶了马车就走了。远远地还能听到老铁头教训儿子的醉话:“臭,臭小子!这么好的媳妇儿,让人家先抢走了,你啊,就,就后悔吧!”
林媛满脸黑线,想起了林家信个老铁头上次见面时说的要让她做儿媳妇儿的话,不由得看了看夏征。
这个醋坛子,肯定听明白了,可别吃醋才行。
出乎意料地,夏征竟然只是含笑看着她,一点生气的模样也没有。
奇怪啊,这可不像是夏征的作风啊,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陈柱,就让这家伙吃醋吃了半个月。怎么现在小铁头就近在眼前,他却没有反应了?
似是看出了林媛的疑惑,夏征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纳闷吗?傻瓜。爷这么玉树临风,你要是看不上爷,看上了那个黑黢黢的小铁头,那你的眼睛才是真的有问题了。”
林媛撇嘴,她说他怎么不吃醋,敢情是自恋的毛病又犯了。
一把将夏征突然放大的脸推到一边,林媛嫌弃地哼了哼:“还玉树临风呢,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地,还好意思说人家黑黢黢的呢。我看啊,人家小铁头都比你干净耐看!”
夏征被推远的脸再次凑了上来,还在她面前狠狠地晃了晃:“啥眼神啊,爷就算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地都比别人帅气!”
说完,忽而委屈地哼了哼:“再说了,爷这么邋遢,还不是因为某个人。要不是爷一心想着跟某个人赶紧见面,才不会一连赶路四个时辰呢!哎,可怜爷这一片痴心,竟然是错付了。”
一边说,夏征还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真的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了,却白白给错了人似的。
林媛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他捂着胸口的手拉了下来,嗔道:“少来这套,还不赶紧回去洗洗,好好休息。”
这话却是真心的,说实话,当她第一眼看到夏征的时候,心里就疼得厉害。想着曾经那么玉树临风的一个贵公子,竟然会变成了这副模样。而原因,却是她这个小小村姑,她的心里就又疼惜又温暖。
有这么个男人宠着爱着,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也幸福的事。
可是,没想到的是,林媛的话刚出口,夏征就坚决拒绝了:“不,我要去送你们!”
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着已经坐在车辕上等着随时离开的林毅,道:“他现在都可以在你们家住了,我也要在你们家住下。”
“不行,他住的是新房。”林媛拒绝,虽然新房现在已经建好了,可以给夏征住进去了。可是,她总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最好还是不要在一起住的好。
而且,夏征的身份跟林毅不同,林毅是负责来保护她安全的,又是从小吃了苦的,住的差一点没啥。
可是夏征就不同了,先不说他娇生惯养,就是今日这骑马赶路四个时辰,也够他受得了。她可不想让他委屈着去住还没有收拾好的新房,住在福满楼的雅间里,好好休息不是更好吗?
“我也可以住新房。”夏征坚持,“我记得当初小妹说过,只要房子改好后,就给我准备一间出来,让我住的。”
林媛无语,小林霜的确说过这话。
“可是,可是,新房还没有完全收拾好,你今天又太累了,还是在福满楼好好休息一晚,明儿再过去住,好不好?”
夏征突然嘿嘿一笑:“知道心疼爷了?”
林媛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夏征却是嘚瑟地晃了晃脑袋:“爷看到了你,就不觉得累了。今儿,爷就跟你回家去了,大不了我还跟你爹住一个屋呗。”
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一起住了,夏征也不觉得见外。
还不等林媛再拒绝,早已进入车厢里的林家信突然掀开帘子,冲外边嚷嚷了一句:“啥?跟我住?阿征吗?好啊,来来,上车!走喽,回家,睡觉。”
“哎,来喽!”夏征挑眉,一个箭步就窜上了马车。
林媛扶额,爹喂,您喝醉了不睡觉就算了,怎么还光在底下接话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