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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结草衔环
众人领命各自去完成任务去了,李破军独坐门槛,现在这儿主事人就他一个人,老太太的丧事也要尽快办完,其家中就剩憨娃一个憨傻的后人,要想大肆操办也是不可能的。
看着前面这一小块菜地,李破军仿佛能看到,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人在这儿耕种。
看着旁边的那口方井,李破军能看到那慈祥勤劳的老人在那用那双苍老的被水浸泡得发白的手指替人浆洗衣服,一老一“小”,以此为生。
想起刚刚才说过那井水甘甜,如今那老人的魂灵就在这里面,李破军一阵难受。
很快,倒是去买棺木的李正等人抬着一口漆色棺木回来了,还有许多香烛纸钱,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那俩人好像非常紧张,任谁莫名其妙的被一群人给“劫持”了,都会紧张。
俺老孙本来要关门的,天黑了,正在上门板呢,那领头的年轻小后生带着几个杀气腾腾的汉子,二话不说就要一副上好的棺木,都说关门打烊了还不听,也不说明来意和身份,最后还愣是把俺两口子硬请过来了,你说这叫啥事儿啊。
这时李正也是上前说道:“殿下,我等已将棺木买回来了”,李破军随口答应一声,正想问这俩人是谁呢,忽的觉得不对啊,李正从来都是喊他小郎君的啊,怎么改口了。
再看那俩人一听“殿下”二字就瑟瑟发抖的样子,李破军也明白了,这是在向那俩人表明身份呢。
“孙掌柜的,这位是当朝秦王世子,江陵郡王,还不拜见”。
“啊,某孙三见过殿下”,“奴孙王氏见过殿下”。
孙三夫妇听闻这是当朝王爷,赶紧弯腰行礼拜见。
吩咐二人起身后,李破军看向李正,李正就回道:“小郎,我担心这丧事我等操办不过来,就将孙掌柜的请过来了,毕竟他们应该在行”。
孙三听了不由得暗自骂娘,你特么这是请吗,二话不说就领着几个大汉就把我劫持过来了,可是他却是不敢说的,这儿还有个郡王呢
“噢?你倒是有心了”,李破军发现今儿一天都魂不守舍的,处处应该吩咐的地方都有遗漏,也是他处事经验不足的问题。
不过还好手下人得力,看着孙三夫妇,李破军顿感请个人很有必要了。
“孙掌柜的辛苦了,我这位好友祖母新丧,我等一群人皆是手足无措,劳烦孙掌柜伉俪处理一下,本王重重有赏”,说罢从钱袋子里递过十两银子。
其实李破军此行随身也只带四五十两银子而已,毕竟银子是贵重货币,一两银子就相当于一千个大钱,购买力还是很高的。
孙三眼冒光的接过十两银子,他铺子里面最好的这副楠木棺木也不过值一二两银子啊,这就够他全家用一大年了。
如今看见这巨款心里是高兴的很,若不是人家在治丧,他都说不得要笑出来了。
不一会儿,买食物的人也回来了,因为天黑店家打烊,这都是让人现做的,李破军食不知味的用过饭后,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孙三了。
又是吩咐他婆娘给老太太洗浴更衣,又是装点灵堂,小儿手臂粗的蜡烛烧了一大半,可算是弄好了。
虽说李破军没动弹,但是看着都累,一群亲卫在院里找个地方各自和衣而眠,轮番值守,孙三夫妇也是穷苦人家,更是被聘请的为王爷做事儿的,也就在偏房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憨娃在灵堂跪着守灵,只有李破军一人晕乎乎的无事可做。
看着天上那轮明月,李破军心里百感交杂,他心里甚至都在想,若是没有他出现,老太太还在和憨娃就这样平平和和的生活着吧,或许某个有钱人买去了憨娃的剑,或许卖剑来的钱可以治好老太太的病呢,这样他俩不还是依旧如平常一样的生活吗。
走到这口吞噬了那老人的井边,颓废的摊坐在井沿上。
身后那口井也就是这老人与憨娃赖以为生的东西,老人用此井替浆洗衣服贴补家用,憨娃甚至喝井水来顶饿。
想起他下午还饶有兴趣的品着这井水,他心里艹蛋极了,心里对老太太存满了的敬佩甚至愧疚
。
刚刚那孙三制作灵位的时候,问起老人姓氏,令人错愕的是憨娃并不知老人姓名,而老人也从未跟李破军提起过姓名,这不由得不让人心疼,这样一位慈和刚烈的老人,却也没留下姓名,也没法让后世人知道。这与伍子胥过江后投江的浣纱无名女何其相似。
晕晕乎乎的,李破军做了个梦,梦里里面他手持虎头戟,跨下玉顶驹,纵横捭阖疆场,忽的,他被包围了,一群士卒把他围住了,而不远处憨娃身着全身铁铠,手持两只大锤,所向披靡,看见李破军被围也是拼死来救,可是李破军刚这一群士卒扫落的时候,一匹大马带着一个敌军猛将呼啸而来,要看那大刀就要招呼在李破军身上了,忽然,在身边副将亲卫目疵欲裂的怒吼下,那匹马忽然倒地,而敌将也被掀翻在地,李破军得救了。
忽的,李破军醒了,发现他不是在井沿边儿了,在一个简易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裘衣,天刚蒙蒙亮,时值深秋腊月,天气还是有点凉的,李破军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刚刚做的那个梦,异常奇怪,虽说众人欢呼上苍保佑,说是李破军受天宠幸,但李破军明显觉得那敌将是被什么绊倒的,好像是……结草衔环。
李破军一惊,昨日老人才说过必当结草衔环以报,莫非……李破军想着不由得一个寒颤。
天大亮了,随着鸡鸣声众人纷纷起来。
在孙三夫妇的招呼帮忙下,将灵柩抬到城西一处荒地里安葬。
没有隆重的场景,也只有憨娃一人披麻戴孝,李破军本来出于敬重老人也欲披麻,奈何李正等人拼死力谏不可,毕竟李破军是皇家中人,身份尊贵,仅在手臂上系条白布——以死者同辈的身份送葬,而憨娃也是手臂系萱布,以直系孙侄甥的身份送葬。这一切还都是孙三夫妇操办的,要是李破军等人是肯定不懂的。
看着棺木缓缓被填成了一个坟包,而墓碑上仅刻一列“先考史氏老大人之墓,孙史进立”。笔迹瘦劲有力,瘦直挺拔,这正是李破军所书。
而鉴于老太太也没留下姓名,而念其一生效力于史家,问过憨娃后,便将老太太姓作为史,也算是对这位为史家付出一生的老人的一种肯定了,这时她不再是史家奶娘下人,而是史家的一份子了,而是史家唯一后人的祖母。
操办完丧事之后,已过晌午,吃过饭便是启程回长安了,只不过对于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史进。
看着眼前巍峨的长安城,李破军知道,他的时代要来临了,要正式介入这个盛世的争斗了,而不是混吃等死的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