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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比丘尼?”琳呆愣地看着眼前锦盒中,一脸祥和的女子首级。
“八百比丘尼的故事,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吧?”丰臣信秀将手中的锦盒一转,以像是打量着什么名贵艺术品般的目光,一脸陶醉地仔细地打量着手中锦盒里所盛放的首级。
“为了得到八百比丘尼我也是花了不少的力气呢”
绪方、阿町、源一、玄正4人乘坐浅井所驾的马车。
间宫、牧村、阿筑、初光、柴田5人乘坐岛田所驾的马车。
驾驶马车,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姑且不论驾驭马匹的难易度,光是路况就得让车夫去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
这个时代可没有平整的高速公路,基本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
一个不慎,便会让车轮陷入难以驶出来的巨大坑洞里。
为此,负责打前锋的浅井,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前方的路面,以防车子驶入难以行进的地方。。
就在浅井正全神贯注地驾着马车时,一道对浅井来说非常陌生的苍老声音,陡然自他的身后传来:
“没错,就沿着这条路直走,一直走到底后,向右转。”
这道苍老男声的主人,正是玄正。
听着玄正的这句指示,浅井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这個老家伙到底是谁啊?
这个疑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盘桓在浅井的脑海之间。
此前,在他刚启动马车时,也是这个老家伙突然蹦出来,指示着他拐进前方的那条狭窄小径之中。
之后,这个老家伙就一直像刚才那样,不断给他下达着各种行进指示,指导着他该拐哪个方向、该往哪走。
因为需要专心驾车的缘故,所以浅井抽不出精力来询问这名老者的身份,只能先乖乖地按照老者的指示来驾车。
在依照着老者的指示,沿着当下的这条小径,一路走到底后,果然看见了一个岔路口。
向右一转后,便进入了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
这条大道要比刚才的小径好走上许多,不仅路面宽,而且没什么坑洞,可以放心大胆地一路往前进。
无需集中身心来仔细观察路面——浅井现在总算是拥有了去逐一弄清脑海中的逐项疑问的余裕。
“有没有能来跟我解释一下——这位刚才一直给我指路的老人家是谁?”浅井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车厢高声问。
他的问话声刚落下, 便听见玄正“嗬嗬”一笑。
“我叫玄正。”
“现在姑且算是帮助你们的人。”
“我此前, 已经和丰臣源一先生他们谈好了哦。”
玄正扬起视线, 瞥了眼坐在他正对面的源一。
“我知道停放日辉丸和葫芦丸的船坞的位置。”
“我来给你们指路,助你们抵达船坞。”
“乖乖听我的指示就对了。从高野山到停放战舰的船坞,我走了无数遍了。路线什么的, 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
浅井本就满肚子疑问,听玄正这么一说后, 浅井只感觉他脑海中的疑问更多了
对于日辉丸与葫芦丸, 绪方一行人并不陌生。
昨晚, 在一起连夜乘坐马车赶赴高野山时,初光将她所知的一切和丰臣氏有关的情报, 都告诉给了众人。
包括丰臣氏从英吉利国所购得的那2艘各有70门火炮的风帆战列舰——日辉丸与葫芦丸。
对于玄正,浅井也知道是何许人也。
“源一大人,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浅井强耐住性子, 朝身后车厢内的源一追问道。
对于自己的部下, 自然是没有隐瞒的必要。
源一特地将他们此前在高野山所遭遇的一系列事情高声道出, 好让驾驶着另一辆车跟在后头的岛田也能听清。
在他们还留在高野山上, 在他们刚决定追击丰臣的时候,玄正口出惊人之语:
“既然你们下定决心要追击信秀了那让我来帮你们的忙吧。我来给你们指路, 我知道停放日辉丸和葫芦丸的船坞的具体位置。”
听着玄正的这主动请缨,源一当场便皱着眉头问他:为何要这样帮他们、他想要什么报酬。
而玄正的回答,简洁有力:不需要任何报酬, 我愿意无偿帮助你们,我只想单纯地助你们找丰臣氏的麻烦而已。
时间紧迫, 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
反正此次进攻高野山,本就是一场赌博式的行动, 赌琳还有一色一家子人都在高野山。
他们也不介意再赌一把了——绪方和源一等人经过极简短的讨论后,决定信任玄正, 让玄正来给他们指明前往船坞的道路。
听完源一讲清前因后果后,浅井立即紧锁眉头,扭过头来,紧盯着后方的玄正:
“你这家伙竟然愿意无偿帮助我们你是和丰臣氏有着什么仇怨吗?”
“没错。”玄正十分爽快地回答道,“我和丰臣氏不,应该说:是和丰臣信秀有着巨大的仇怨。”
“我甚至恨不得当场看到丰臣信秀死在我的面前。”
“只要能看到丰臣信秀死在我面前,就是让我立即去死, 我也能瞑目了。”
“只要是能让丰臣氏吃苦头的事情,我都愿意无偿帮忙。”
“你们打算追击丰臣,在船坞截住他们——这种能给丰臣氏添上巨大麻烦的行为,我怎能不倾力相助呢?”
说罢, 玄正发出阴恻恻的“嗬嗬嗬”的笑声。
就在这时——坐在玄正侧对面的绪方,一边紧盯着玄正,一边缓缓说道:
“据我所知,你可是一直都在全力帮助着丰臣信秀研究‘不死之力’。”
“即使徒弟玄直弃你而去了,你也仍旧对丰臣信秀不离不弃”
“明明应该是丰臣信秀的得力助手的你为何会被关在地下监牢里,又为何会如此敌视丰臣信秀,甚至不惜援助与丰臣信秀作对的人?”
“你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嘛。”玄正挑了挑眉,扬起视线,瞥着绪方,“连玄直也知道”
绪方:“我不仅知道玄直,还在数个月前,于虾夷地见过他。”
“你见过玄直?”
自绪方初次见到玄正起,玄正就一直是面带着一抹让人看了极不舒服的笑容。
直到此时此刻绪方才终于在玄正的脸上,看到了除“恶心笑容”之外的别的神情。
“玄直他现在过得好吗?”玄正的目光闪烁着,像是感到不安似的, 不断扭动着脖颈,搓着双手。
“老实说——并不好。”
绪方将玄直目前已经人格分裂的现状,言简意赅告知给了玄正。
“这样啊”绪方的话音落下,玄正的头微微垂下,“玄直他现在变成这样了啊”
“嗬嗬也罢他还活着就好。”
深吸一口气后,玄正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抹让人看了极不舒服的笑容。
“绪方一刀斋先生,你刚才问我:本该应是信秀的得力助手的我,现在为何会与信秀敌对?”
“嗬嗬嗬你们既然知道‘不死之力’的存在,那你们知道‘不死之力’是怎么来的吗?”
绪方等人毫不隐瞒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吗那就先从这个地方开始说起吧。”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曾忘记过‘打倒江户幕府,复兴丰臣’的伟业。”
丰臣信秀以一副义正言辞的口吻不紧不慢对琳说道。
“一直窝在家乡,可没法打倒江户幕府啊。”
“因此,我于十几年前来着?反正就是在十来年前,决定离家而去、离小琳你们而去,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磨练自身,并为日后打倒江户幕府积蓄、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然而——仅过了半年,在亲眼见识到家乡以外的世界后,我渐渐意识到:即使江户幕府现在已经腐朽,它也仍旧是地位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倘若按部就班地积蓄财力,招兵买马,那恐怕是直到我死去了,都见不到成功打倒江户幕府的那一天。”
“于是——我决定换别的方式来将江户幕府打败。”
“而恰好——我在那时认识了仙源上人。”
“仙源上人也是一个不得了的疯子啊”
玄正抖了抖双肩,发出低低的嗤笑。
他年纪虽大,但嗓音却很响,即使有马车行进的噪音作干扰,但他的话音还是能够清晰地传到后方的“岛田车”上的众人耳中。
“表面上,仙源上人是一个慈眉善目、佛法高深的老僧人。”
“但实质上——他是一个说好听点是信仰虔诚,说难听点就是个极端的狂信徒。”
“他毕生的理想,就是让佛法得到广布,恨不得让每一个人都去崇信佛法。”
“然而——只要江户幕府还存在一日,他的这份理想就一日得不到实现。”
“毕竟江户幕府对佛门一直是持打压的态度,怎可能会让你佛门做大?”
“所以,仙源上人对打压佛门的江户幕府,一直是极其地不满。”
“而他也正因如此,才能迅速地和立志于打倒江户幕府的信秀结成同盟。”
“高野山作为拥有千年历史的圣地,在它的这千年历史里,未曾像比睿山那样遭受过毁灭性的侵害。因此,在这千年间,高野山收藏了数不胜数的文物、古籍。”
“文物古籍多到高野山的僧人都看不过来了。”
“下定决心改用邪法来对付江户幕府的信秀,决定在仙源上人的帮助下,进到高野山中,翻阅高野山千年积攒下来的古籍,在这些古籍之中,寻找能够打倒江户幕府的邪法。”
“信秀也是够有耐心的。”
“高野山收藏的典籍,浩如烟海,数量多得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眼前发晕。”
“而信秀却能耐着性子对这些古籍进行逐一翻阅,待在高野山中,看了足足半年的书。”
“而他在高野山上所花的这半年光阴也没白费。”
“他在高野山的藏书之地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没有封皮、残破不堪的古籍。”
“这本古籍里,没有记载他物。”
“仅记录了八百比丘尼的故事。”
话说到这,玄正突然话锋一转——
“你们知道八百比丘尼吗?”
“知道”一向热爱听评书的阿町,率先应答道,“就是那个民间传说嘛因吃了人鱼肉而变得长生不老,最终活了800岁的那个比丘尼。”
注比丘尼:在日本,尼姑被称作为比丘尼,比丘尼是梵语音译
“没错。”玄正点点头,“就是那个八百比丘尼。”
“和八百比丘尼相关的民间传说,可谓是数不胜数啊。”
“但每则传说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都是若狭国的某名女子误食了一条长着人脸的鱼的肉,身体变得长生不老,不论过去多少岁月,一直都永葆着青春。”
注若狭国:若狭国在京都的北边,其领域大约为现在的福井县的岭南
“活了漫长岁月的她,在见惯了世态炎凉后,对人世产生厌倦,出家为尼。”
“最终在活了800岁后,于若狭国的某个山洞里死去。”
“然而,在那本信秀所找着的古籍里,却记录了与民间每一则和八百比丘尼有关的传闻都不同的故事。”
“若狭国出了一个不慎吃了人鱼肉的女子——这一部分的内容,古籍所记的内容和民间传说的内容完全一致。”
“但再往后,内容就完全不同了。”
“据那本古籍所述——八百比丘尼并没有活了八百年。”
“在吃了人鱼肉后,她所得到的可不仅仅是长生不老而已,在身体变得长生不老的同时,她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即使从未学过武术,也能轻松以一敌百。”
“同时,还拥有了极可怕的恢复能力,不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势,都能迅速恢复如初。”
“身体变得像怪物一样,这让八百比丘尼非常地害怕。”
“可不论她怎么做,都没法再让她的身体恢复如初。”
“绝望之下,仅剩她此前就非常笃信的佛法,能带给她安宁。”
“于是,她削发为尼,皈依佛门。”
“就这么又过了一百多年之后,八百比丘尼于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名叫‘晴’的男子。”
“那本古籍里没怎么多提晴与八百比丘尼具体是如何相识、相熟的,这些内容都被一笔带过。”
“只写到:二人在相识之后,很快便结成了莫逆之交。”
“出于对晴的信任,八百比丘尼将自己‘不死人’的身份告知给了晴。”
“晴对八百比丘尼的遭遇相当同情,于是下定决心:要助八百比丘尼恢复成常人。”
“二人结伴踏上了找寻恢复之法的旅程。”
“古籍上没写二人一起旅行了多长时间,只写到:在花费了漫长的岁月后,二人虽未找到能让八百比丘尼恢复成常人的方法,但却找到了能压制‘不死之力’的方法。”
“他们在一名来自唐土的巫医那得到了一张药方。”
“吞服了用该药方所炼的药,能压制体内的不死之力,让八百比丘尼不会再连死也死不了。”
“古籍里有大致地提及该药方的内容,所需的药材都是一些随处可见的草药,令人难以想象仅用这么些常见的草药就能炼制出能压制不死之力的药。”
“早已厌倦了活着的八百比丘尼,在得到该药方后,决定尘归尘,土归土。”
“最终,她说服了晴,用该药方炼出了能够压制‘不死之力’的药,回到了她的故乡若狭国,在某个山洞里吞服了该药,然后用自刎的方式结束了自己漫长的一生。”
“在八百比丘尼自尽之前,她因害怕自己这副怪物般的身躯说不定会对土壤或空气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她要求晴在她死后,别让她入土,也别焚化她的尸体,直接将山洞给封死,让她独自一人在山洞内获得永宁。”
“这本古籍究竟是何人所著,已经不可考了。”
“但我猜测——这本古籍说不定就是那个晴所写的吧。”
“为了纪念这位一起经历了漫长旅行、最后选择在某处小山洞里自我了断的友人,留下了这本记录着她的生平的书籍。”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这本古籍,多半只会觉得这是哪位古人闲得无聊所撰写的故事书吧。”
“然而——信秀却不这么想。”
“将这本古籍仔细通读了数遍的信秀,觉得这本古籍写得情真意切,丝毫不像是瞎编出来的。”
“于是——对‘不死之力’产生了极浓厚兴趣的他,决定前往若狭国,循着这本古籍所提及的所有线索,寻找八百比丘尼的自尽之地。”
“信秀总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有着极充足的耐心。”
“你们猜猜看他花了多少时间来寻找八百比丘尼的自尽之地?”
“他足足花了3年的时间。”
“他依着古籍上所提供的线索,找遍了若狭国的每片土地。”
“最终——他成功在某片深山里,发现了一块被人为掩埋的山洞。”
“将洞口挖出后,信秀在洞内发现了一具盘膝坐在地上,自刎而死的年轻女人的尸体。”
“虽说那本古籍中有记录着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但为了找着八百比丘尼的自尽之地,我前前后后还是花了足足3年的时间。”
丰臣信秀长叹了口气。
“那3年别提有多难捱了!”
“我走遍了若狭的每寸土地。我对若狭比对家乡还熟悉了。”
“好在——这3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丰臣信秀再次朝锦盒内的那颗首级投去像是打量艺术品的温柔目光。
“花费了3年的时间,总算是让我找着你了”
“或许是因为‘不死之力’在作祟吧,即使已经死去那么久了,八百比丘尼的身子也没有半点腐坏,当初若不是看见她的尸首上堆积着厚度惊人的灰尘,我都以为这人是不是才刚死去。”
“当时,在看完那本古籍后,我就在想——八百比丘尼在吃了人鱼肉后,变得长生不死。”
“那么”
丰臣信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在吃了八百比丘尼的肉之后,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所以在终于找到八百比丘尼的尸首后,我就立即迫不及待地做起了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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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所提及的八百比丘尼的故事,是作者君根据日本的真实传说所改编出来的。根据日本真实的传说所述,八百比丘尼最后就是在若狭国的一个山洞中死去,对八百比丘尼的传说感兴趣的人,可详见下方的“作家的话”。
作者君顺便在这里贴一下据说是八百比丘尼的最终死去之地,该地位于日本的空印寺,有兴趣的人,日后可以去参观参观,这地方应该是能够参观的(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