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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宁知道塔娜公主与阿娜日可汗的性子有些相似,都不蠢笨,但也都是那种快言快语之人,这与她当初在鞑靼结实的许多人都一样。这样直爽的性子,几乎是很难藏得住心事的。
塔娜公主今日的那种得意,与往日被李启天召幸时都不同,其中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秦宜宁不免警醒起来,塔娜公主言语中的挑衅她一律都做听不懂,只笑着听了,却不接招。
就连冰糖和寄云都发现了秦宜宁的异样。
午饭后,塔娜公主在寝殿小憩,秦宜宁也得了闲,在偏殿与冰糖和寄云说话。
“今日王妃似乎行事格外的谨慎。寄云低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宜宁抱着一个柔软的弹墨引枕靠在临窗的暖榻上,疲惫的道:“也没什么的,只是觉的今日的顺妃看起来不大一样,就像是算成了什么事正在得意似的。所以我更谨慎一些,毕竟有些话,说过一次也就罢了,说的次数多了,非但不起作用,反而还容易被人拿住话柄。”
寄云点点头道:“王妃说的是。”
冰糖也道:“这些日王妃的饮食我都留心着呢,这宫里虽说有御膳房,可是受宠的娘娘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我看顺妃就经常让小厨房给她做鞑靼的一些小吃。王妃在顺妃身边时入口的东西可都要留心一些。”
秦宜宁斟酌片刻,道,“若是下毒毒死我,并不是个明智之举。说句不好听的,我若是被毒死了,不论是我父亲还是王爷,都会找仵作详查的,若是查出什么来,顺妃自个儿也赚不到好。”
“呸呸呸!快些啐出来!王妃怎么什么话都说,也不怕犯忌讳!”冰糖急的差点去拍秦宜宁几把。
秦宜宁看她那模样,好笑的道:“好了,我不过打个比方,又不会真的愚蠢任凭人毒害我。”
寄云的脸色也不大好,“王妃也未免太心宽了一些,奴婢们这儿都跟着急的不行,您反倒还整天不当做一回事。奴婢给您提个醒儿,您可别不往心里去。
“王妃您聪慧,知道自己平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若是遇上那种脑子掰扯不清的,真的给您下毒呢?这天下还是愚人多,冲动的人也要比理智的人多,王妃要都考虑才是啊。”
“就是这样,王妃要多留心才是。”
寄云和冰糖你一句我一句,秦宜宁也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明白了。”
她的确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反了以己度人的错误。
秦宜宁与寄云和冰糖谨慎的度过了一日。
让人松口气的是,这一天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当夜李启天又翻了塔娜公主的牌子。
秦宜宁又趁机睡了个好觉。
而夜深人静之时,李启天美人在怀,正昏昏欲睡之际,一双滑腻的藕臂又缠了上来,柔软的小手毫不羞涩在他的身下作乱起来。
李启天喉间泄出一声轻笑,一番身将塔娜公主按住,指头捏住她敏感的尖端道:“怎么,今儿个怎么这么热情?”
塔娜公主惊喘了几声,按着李启天一翻身,自己反而压了上去。
被翻红浪,云雨方歇,李启天沉溺其中也不免精疲力竭,大手还流连在塔娜公主宛若凝脂一般的肌肤。
塔娜公主声音沙哑慵懒,用不熟练的大周话,语速极慢的道:“起初要臣妾来和亲,臣妾都恨死可汗了。”
“是吗。可以理解。”李启天闭着眼道。
塔娜公主又道:“可是现在,臣妾一点都不恨他了。”
“为何?”李启天配合的道。
“因为若是当初不选臣妾来和亲,臣妾就遇不到圣上了。臣妾之前没想到, 秦氏口中那般不堪的人,会是如此勇猛英伟的一个真男儿。”
李启天闻言猛然睁开眼,手上动作却是依旧,声音也仍然慵懒,“是吗?嗯,你刚才说,谁说谁是不堪之人?”
塔娜公主一愣,掩口吸了一口凉气,“啊,臣妾,臣妾没说什么,就是臣妾觉得,能够遇到圣上真是太好了。”
李启天眯起了眼,侧过身抓住塔娜公主的肩膀问道:“你先前都听说朕什么了?”
“也,也没什么。”塔娜公主似乎是怕急了,莹莹一双水眸氤氲了雾气,声音也有一丝颤抖,“圣上,刚才您……”
“别说朕是听错了。”李启天坐起身,抓了明黄中衣来穿。
裹在被子里的塔娜公主犹犹豫豫的也坐起身,抱着被子,圆润的肩膀和漂亮的锁骨露在被外,健康的肌肤透着青春的活力与馨香,让人了便很难移开眼。
李启天穿衣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塔娜公主低着头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些日子秦氏不是在臣妾宫中,教导臣妾大周话和规矩么。臣妾现在大周话,说的不大好,有很多听的懂意思,但是不会说。
“秦氏大约是以为臣妾听不懂吧,当初她被抓到鞑靼去的时候,就没少为了活命而说您的不是,如今更是言语中夹枪带棒,说臣妾愚笨,所以才会配一个愚笨的君王。
“臣妾还听她说,说……”
“说什么了?”李启天微笑着问。
塔娜公主的头垂的越发低了,“圣上,不怪罪臣妾,臣妾就告诉您。”
“不怪你。朕疼惜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塔娜公主怯怯的笑了笑,这才道:“她说这天下的皇帝,原不该是您做,该是她夫君做皇帝才是。还说要不是他夫君不想做皇帝,现在也轮不到您……”
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胆量说完。
因为塔娜公主此时已如一只发现了危机的敏锐小豹子,自觉的闭上了嘴。
李启天的眼神太可怕了。仿佛随时都能一把掐死他。
塔娜公主这时才冷静了一些,想要为阿娜日可汗报仇的决心,在李启天宛若毒舌吐信一般阴冷的注视之下都不自禁暂且搁下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能够自由翱翔的鸟儿。可是在李启天的面前,她发觉自己这只鸟儿或许连煽动翅膀的胆量都没有。
李启天沉默着,即便不说话,强烈的气场都让塔娜公主禁不住瑟缩着往后蹭了蹭。
若是平日,李启天或许不会相信塔娜公主的话。
可是今日在朝会上刚有人弹劾了逄枭。
他当时吩咐逄枭除掉尉迟燕,给的虽然是密旨。可是这事也是正经在小朝会与几个亲信大臣议过的。
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逄枭手里又握着旧都的军权,十万平南军难道都剿不灭一个尉迟燕?
季泽宇这里抵抗鞑靼入侵才用了几个月?逄枭那里却迟迟没有反应。
李启天本就见为此事烦心,今日又有大臣与他想到了一处去。现在又听见塔娜公主的这番话。
这就很难不让李启天多想了。
秦宜宁再厉害,再聪慧,再有能力,左不过也只是个女流之辈。
一个女子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若不是平日耳濡目染,她能将这样的话脱口而出吗?
李启天又看了看塔娜公主。
这个女人不过是变着法的在他面前告人一状都吓都成了这个样子,加上这些日他对她的观察,这种谎话不是她能编造的出的。
倒不是说塔娜不会编造谎言来谋害秦宜宁。
而是,塔娜自己没有那个脑子,将谎言正好说在一个点子上,戳在他最为在意的地方。塔娜今日说的这番话,八成是有人教的。
李启天其实经过当日宫变,虽然心里还笃信天机子的批算,但多少也被逄枭和秦家一家人的拥护感动了。
只不过那感动之心,到底没有他的皇位重要。
有时候李启天回想过去,想到当初一同征战沙场的岁月,想起逄枭的为人,若是说逄枭会谋逆,若是不看那批算,李启天其实是不全信的。
若是逄枭有谋反之心,之前也的确有许多机会让他成事了。不说别的,就是困在地宫时,他都可以直接杀了他。
可是他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但天机子的话和大臣们的提醒,都让李启天无法不去多想。
他到底应不应该相信逄枭?
若是除掉逄枭,便万无一失了。
可若是真的除掉逄枭,会不会有人背后议论,说他容不下功臣,才刚登位就残害勋贵,毫无容人之量?
如此一想,李启天的眉头就拧在一处,在眉心挤出一道深深的竖纹。
他好歹也要证实了逄枭的确有谋逆之心,杀他才是名正言顺吧?
塔娜公主心跳宛如擂鼓,颤抖着靠近李启天,用尾指勾着李启天的袖子摇了摇:“圣上,臣妾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李启天看向塔娜公主,温和的笑了笑,指头刮过她的鼻梁,拥着她躺下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安置吧。”
“圣上,臣妾待会儿还要回宫去呢。”
“朕准你今日睡在这里。”李启天笑着,拥着软绵绵的美人儿,闭上眼假寐起来。
塔娜公主枕着李启天的肩头,将脸埋在他身上,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将那日苏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照着那日苏说的做了,大周皇帝却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好像要杀了她一样,她刚才有那么一瞬真的以为自己可能要被杀了。
她不明白,现在皇帝这样,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