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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发白水蛋手握铜印,不断的服下灵药恢复伤势,他的降临体,已经扛不住太久了。
一旦他扛不住,诅咒便有可能直接通过铜印,作用在他的降临体上。
他遥遥向着更深的地方看了一眼,恍若看到了那里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正在摇曳身姿,像是一个半遮半掩,准备仙人跳的女刺客。
假发白水蛋心中一紧,莫名的生出一丝畏惧。
幸好东西距离不死曼陀罗还有一段距离,他根本不用去近距离接触。
不然的话,他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值不值这样冒险。
他模糊的记忆里,偶尔浮现出来的一些畏惧的事情,其中之一,就跟仙草有关。
那似虚似幻,毫不真切的模糊记忆里,隐约记得。
其中有一个实力明明很弱的家伙,却让他吃了最大的一次亏。
这是第一个生出畏惧的事情。
而第二个,便是好像有一个很强很强的神祇,因为一株仙草,彻底陨落了。
以至于都忘记了,那个极强的神祇叫什么。
只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个神祇而已。
要不是被那个修三道的家伙,步步紧逼,数百年后,纵然他真身降临,也未必能杀掉对方。
往后过的每一天,他的胜算都会跌落一点。
他可能真的会死。
不然他才不愿意冒险来这种跟仙草扯上关系的地方。
假发白水蛋果断后退,带着一号白水蛋离开。
尚未走出这里,他便将铜印递给一号白水蛋,他的降临体快要扛不住了,需要有人分担一点。
一号白水蛋本来还觉得,这一次是有惊无险,一切都很顺利。
他只是奔波了一下,跟着出了个差,除了环境恶劣点,其他倒还好。
他刚才还在庆幸这些,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看着那枚铜印,他不想接也必须接了。
他非常清楚,这东西不能收起来,也不能存放,必须要有人亲手拿着。
这本就是铜族诅咒炼化之后的集合体,压根不是正常的宝物。
只要放开控制,这东西必然会再次恢复原来的样子。
原来那覆盖方圆万里,才是这宝物的原形。
一号暗暗提气,接过了铜印。
霎时之间,他便感觉到仿若在承受炮烙之刑,而且是全身都在承受。
跟铜印接触的地方,一缕缕黑线,如同蛛网一般,慢慢的向他的手臂上蔓延。
不祥之气、怨气、诅咒之气,纠缠在一起,他仿若能听到铜族全族,被人活活炼死灭族时最绝望的惨叫声。
心神都在那惨叫声中,不断的颤动着。
身心都在无时无刻的承受着这种压力和痛苦。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假发白水蛋,拿到手之后,立刻就要往回走,而且似乎很急。
降临体是肯定承受不了这么久的。
而他也承受不了太久,必须俩人换着来,才能将这个东西带走。
尚未走到血河,顺着血河逆行而上,一号白水蛋便承受不住了。
他心神摇曳,几乎要被压垮,肉身也快要极限,再承受下去,他就要完蛋了。
“大人……”
一号白水蛋实在忍不住了,喊了一声,举起了铜印。
假发白水蛋一言不发,恢复好之后,接过了铜印,继续承受着压力。
俩人就这么,一个顶着,一个恢复,来回交换。
从深渊出来之后,还得考虑着隐藏自身的问题,归去之路,变得尤为艰难。
往日里,全力飞遁,顶多两三天的路程,让他们硬生生的走了几个月。
这才有惊无险,也没让人发现,回到了驻地内。
到了驻地,假发白水蛋的降临体,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因为一号扛不了太久,他也不能让一号死在路上,不然的话,他一个人也带不回来铜印。
降临体死便死了,本就是强行提升上来的境界,也不算可惜。
到了驻地伸出的祭坛,将铜印交给一号,降临体体表,血管在体表紧绷膨胀,如同黑色的枝杈。
降临体身上诅咒之气缠身,不祥之气浓郁,还有浓郁的怨气,让其他力量死死的纠缠在其身上。
一号拿出准备好的铜棺,让降临体躺在里面,在假发白水蛋的意识脱离,回归本体的瞬间。
降临体身上沾染的东西,再无半点阻碍,开始全面爆发的过程。
一号眼疾手快,立刻将降临体封死在铜棺之中。
当然,别误会,他不是为了保护其他人,他是怕他自己也遭殃。
他身上的气息还没清理干净呢,万一也被引爆了,得不偿失。
封好铜棺,登上祭坛,周遭的环境变化,一幅画出现在那里。
画中的假发白水蛋缓缓的转过身,露出那空荡荡的脸。
而那没有人在继续掌控的铜印,跌落在地上,已经开始慢慢的崩散,化作烟气。
假发白水蛋伸出一只手,虚托在身前。
那些烟气便不断的没入画中,在其掌心凝聚,化作铜印。
假发白水蛋本体亲自掌控铜印,很明显的区别就是,那铜印的侵蚀没有那么强了,他可以直接将其忽略掉。
托着铜印,铜印之上那个伸出双臂,仰天嘶吼的铜族人,似乎挣扎的都更加激烈了。
假发白水蛋瞥了一眼一号。
“这次做的很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彻底化解身上沾染的气息。
等到四号回来,让他直接来见我。”
一号白水蛋现在也不会觉得,这是要让他放权了。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去闭关,赶紧用各种手段将身上沾染的气息洗刷掉,再彻底恢复因为接触铜印带来的伤害。
哪怕松开了铜印,脑海中似乎还有铜族全族被炼化时的绝望惨叫声在回响。
这让他觉得生不如死,心神不断的遭受折磨。
他也无力去管事了。
“多谢大人。”一号痛快的应下,道谢之后,立刻退走,缩进闭关的地方,再也不管外面的事情了。
数日之后,外出的四号归来,知道一号已经回来,便立刻来见了假发白水蛋。
一抬头,就看到假发白水蛋的左手,托着一个铜印,他能看到铜印的一角,心里便明白,他顺利弄到手了。
“我要卿子玉的鲜血。”
“这个倒是不难,锦岚山内部的人,相互之间交手磨练的时候,出手极狠,受伤也是常态,稍稍注意一下,弄到手应该不是很难,只是……恩,的确不难,大人放心。”
“只是什么?”假发白水蛋立刻问了一句。
说话说一半,谁都想知道另外一半是什么。
“只是……可能会很容易被发现,体修对这些事感应很强,不过,大人放心,这个我一定尽快弄到手。”
四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
仿若是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冒着陨落的风险,去为假发白水蛋做最后一件事。
意志坚定,不可动摇。
假发白水蛋听了都忍不住想到了一号。
回来的路上,一号那要死不活,气喘吁吁,一副“大人你要是再不接手,我就要死了”的架势。
再看看四号,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去做这件事了。
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假发白水蛋都忍不住道。
“行事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被发现,有机会再说,不急于这几天。”
一号去闭关了,他是真怕他手下能力最强,最能办事,最忠心的四号也死了。
那白水蛋驻地,基本就算是废了一半。
所以,假发白水蛋想了想,一挥手,勾勒出一副藏宝图,加上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是赐予你的新东西,里面有护身的宝物,应该还有一炉续命的丹药,算算时间,应该已经炼制成功了。”
看四号白水蛋只是恭恭敬敬的道谢,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假发白水蛋立刻明白,他最忠心的四号,肯定没打算先去拿宝物,而是打算先去办事。
“你这次先去这个地方。”
“遵命。”四号依然不悲不喜,波澜不惊。
假发白水蛋暗暗感叹。
可惜四号中的诅咒,他也没办法化解,不然的话,他是真心舍不得四号死了。
四号老老实实的遵从命令,先去了新的藏宝地。
这是东海海底的一座洞府,不知是哪位前辈留下的。
他得到了开启方法和具体位置,很轻松的就进入其中。
里面存了大量的灵玉,还有高阶灵田,里面生长着大量的灵药,连低级的天材地宝,都有几株活着的。
护身法宝,是一枚形如火鸟抱翅的玉符,内部蕴含着祥瑞之气,带上之后,他身上那些本就如同无源之水的不祥之气,都在慢慢的消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炼丹炉,淡淡的清香弥漫炼丹房,火焰已经变得极为微弱。
打开炼丹炉,其内有一枚如若金丸的丹药,其上花纹,天然形成了龙虎纹路,只是嗅一嗅药香,便感觉呼吸顺畅,通体如洗。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丹药,也知道这是绝对的高阶丹药,对于九阶强者也有大用。
这是最出名的文火慢炼之法炼制的丹药。
一些顶尖的灵丹,材料太过稀少,配齐一副丹方所需要的材料,可能都要花费巨大的代价。
最顶尖的炼丹师,也承受不住失败的损失。
而一般这种顶尖丹药的成功率,不炼成废丹,顶多有一半的成功率。
堪堪六十分及格,能用,但是肯定有副作用。
而想要达到七十分,那成功率便暴跌到三成。
八十分,一成。
九十分,直接一分。
最完美的情况,忽略不计。
所以,后来就有一个炼丹师突发奇想,搞出来了这种文火慢炼之法。
好处就是绝对不会有废丹,及格保底。
坏处则是需要的时间,会非常长,基本都是千年起步。
有些顶尖丹药,文火慢炼,保证中间不出什么问题,可能两三千年才能炼成一炉灵丹。
最出名的雷火丹,便是给三劫境修士,渡雷火天劫时用的,能增加其对雷火亲和,大大提升其对雷火天劫的抵抗力,从而增加渡劫成功率。
一炉最多三颗,成丹需要两千八百年。
要是不想等,那就用其他方法炼丹,提前准备好三份材料。
脸不是太黑的话,找的人也靠谱,估计能成功一份。
只可惜,便是神朝,没有绝对的必要,也不可能这样子浪费稀有的顶尖材料。
两千多年而已,慢慢等,为以后储备。
现在用的都是两千多年前就开始炼制的。
类似的东西,便是一些传承久远势力的底蕴之一。
新兴的势力,是肯定不可能拿得出这种需要岁月沉淀,才能有的宝物。
四号对丹药没多大兴趣,他收起了丹药,将其封好,再顺手将炼丹炉也收走,能搜刮的都带走。
正好去见卿子玉的时候,当做人情送礼吧。
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但锦岚山估计是挺需要的。
廖家的那位强者,去了南海,他没有去,但也听说,那个地方,环境极好,比廖家的祖地还要好的多。
而那个地方,似乎还是南海那位顶尖强者掌控的地方。
安全是肯定绝对安全的,只要不自己出去浪,没人能在那里发现廖家的那位强者。
廖家的第二位强者,已经安排好了廖家的一切,该做的都做了。
最近估计也要诈死了,而廖家是无人知道事情真相的。
他们也不敢让廖家其他人知道,唯恐横生波折。
卿子玉虽然没说,可四号却清楚,廖家在失去了九阶之后,肯定也不会衰落到覆灭的地步。
可能保下廖家,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廖家自己,也算是有立身之本,不争不抢别的,问题不大。
这一次磨难,对廖家也是一个考验。
四号自己都不准备插手太多。
这一次,他来到锦岚山附近,遥遥看着槐树林里的几颗巨大的大魔脑袋,每一次看到,都忍不住感叹一下。
来到了接待人的地方,不多时,余子清便出现了。
余子清还没说话,四号便拿出来一大堆东西。
“我要这些东西也没用,有需要的时候,组织里就有,都送你了。”
“……”
余子清看着堆成一座小山的灵玉,还有各种灵药,法宝丹药。
上一次,四号说送他一个护身法宝,余子清就没要。
借口是,锦岚山的体修,要是带着个炼气修士的防御法宝,会被家里人笑掉大牙。
法宝就让四号自己带着护身了。
顺便将那不断逸散的不祥之气,压制着不外泄,算是反向用法了。
这一次,看着那枚护符,余子清神情微动。
入手温热,有一丝祥瑞之气,感觉跟余子清的霞光神通,还有些相似。
“这个是什么鸟?”
“不知道,但是感觉对压制不祥有用。”
余子清摸索了一下,没有立刻实验。
他还是还给了四号。
“这个东西我觉得有点意思,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先拿着吧。
不然的话,万一那人问起,你手里却没有,说不过去。
至于灵药和灵玉,我可以收下,丹炉也行,但护符和丹药,你拿着。”
四号没有再推让,余子清一眼就发现了最重要的两个东西,没有要。
那他就暂时先拿着吧,等到以后再送。
“那个人回来了,一号受创颇重,已经去闭关了,我这次来是为了你的鲜血。”
余子清一听这话,稍稍活动了一下气血,拿出一个玉瓶,张口一吐,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
然后在拿玉瓶,连鲜血带泥土一起装了进去。
四号有些懵。
“你受伤了?”
“没事,对练的时候,一不小心受了点伤,这不正好么。”
四号拿着玉瓶,也没敢多问,转身离去。
等到四号离去,余子清就躺在槐树林里休息。
要不是四号正好来了,他估计还得继续被操练。
里长说,他掌握的东西不多,就得继续加把劲,加强硬实力。
这个不多,指的是余子清掌握的基本全部都是用来保命用的。
就像那滴血重生,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最好是一辈子都用不到。
跬步积累倒是挺上心,但在里长看来,这也是个跑路用的。
爆发速度极强,灵活性太低,只要不跑路,就是被里长吊打。
能扛能打,两样都得要。
里长最近的热情很高,余子清只敢顺着,压根不敢炸毛。
因为余子清感觉到了,里长觉得村子里就一个小皮孩,太少了,不够。
尤其是小皮孩天赋异禀,天生就是炼体的仙苗,那里长就更有想法了。
还没说过,余子清便感觉到,里长现在盯上了村子里的这些年轻人。
自然也包括他这个天天在外面浪的该溜子。
想想催婚的长辈有多恐怖,余子清很明智的顺着里长,千万别给由头。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余子清回到村子里,将老羊的实验室带在身上,满怀期待的等着自己被诅咒。
假发白水蛋真给力啊,这么快就拿到手了。
为了预防出现其他情况,余子清早早的就来到锦岚山西南面等着。
顺便照顾一下魔植,看看果汁恢复的怎么样了。
到地方一看,高压盒里已经有大量白色的须根,这是有活力的表现,能更好更快的吸收营养。
这种情况,已经足够移植条件了,再继续放任长下去,反而不太好。
余子清看着果汁,自言自语。
“现在可以让你摆脱老桩了,但是我不知道斩断了联系之后,你会不会受到影响,还是得问问你自己的意见。”
果汁摇曳着枝条,没有任何意见。
“那就全部看我了,我觉得可以,很适合了。
我给你取名果汁,是因为我种果汁,从来没失败过。
这是我最有信心的一种胜春花。
无论是扦插还是嫁接,还是高压生根法,我从未失败过。”
余子清给果汁说这些,也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信心毫不动摇。
他取出了销魂刀,果断的斩断了果汁的枝条。
而后取下高压盒,将其重新栽种在黄土里,浇好定根水,继续等待了片刻,一切没什么不好的反应。
他甚至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枝叶之上,有流光浮动,黄土之中的营养,似乎都在被其吸收。
余子清给果汁讲故事的时候,这一次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真的有人在聆听,在吸收岁月的故事里的营养。
活力明显攀升了一个层次。
余子清挖出果汁留下的老桩,清洗掉老桩之上的泥土。
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老桩下方只有木质化的粗大主根,基本上已经没有须根了。
难怪果汁扛不住,快死了。
这个时候,一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蛇柳,扭动着身体,每一条细蛇都组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字迹。
余子清看了好半晌,蛇柳也变幻了好多次,余子清才勉强认出来。
“滴鲜血?”
顿时,蛇柳上的细蛇脑袋,齐齐点头。
余子清滴了一滴鲜血在老桩上,鲜血被其吸收,老桩下方的主根,不断缩小凝聚。
而上方的九个切口,化作九宫图的形状。
最终慢慢的化作一根枯根的棍子,仔细再看看,更像是一把没有了毛的拂尘。
上面的九个断口,便像是用来束缚兽毛的接口。
余子清隐约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更感觉他可以在那九个缺口上补上符文。
不,不只是符文,甚至神通似乎都可以拓印。
这东西质地极为坚硬,明明是木质,没有滴血之前,却沉重异常,密度可能比黄金还要高。
滴血之后,便轻若无物,握在手中,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呃,这算是什么?”
本来就没指望,这株仙草,能带来什么。
就算是让果汁在九次开花之后,重来一世,那等到他下一次开花,可能他也已经死了。
或者是很久很久之后,开出来的花,也没人知道会是什么。
没想到,现在就有了意外收获。
难道是给果汁讲故事的时候,吹嘘过他连大名鼎鼎的某迁老桩都能养的活,养开花么?
现在,果汁的老桩,连材料都不算,直接给他变成了一个宝物。
余子清以前还真没想到过这些。
不过想想也对,仙草老桩诶,便是仙草枯叶,都能当宝物用。
这九次开花的老桩,难道不应该恐怖如斯么。
余子清轻轻点了点果汁的叶片,咧着嘴笑出了声。
“多谢了,也祝你能安安稳稳的成长,在这里能过的开心就行,其他的不重要,开不开花也无所谓,你要是觉得寂寞,回头我再种点胜春,给你当个伴。”
余子清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四号回去。
三天之后,他还在跟果汁讲故事,照顾这些魔植,顺便给他们说一下,以后要是见到一个小屁孩,打一顿行,别伤到就行。
真伤严重了,他也救不了这些魔植。
正说着呢,余子清神色忽然一动,阴神骤然睁开眼睛,冥冥之中的感应,感觉到危险在降临了。
余子清果断的拿出大兑玉玺,还有大兑的郡守大印,县守大印。
而后取出七彩宝石,随时准备变身。
阴神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抱住了地祇之源,余子清一只手虚握,随时可以握着新拿到手的仙草老桩。
来了来了,假发白水蛋太急了,他忍不住了。
余子清不怕他下黑手,就怕他能忍得住。
虚空的悬崖边,假发白水蛋一手握着大印,另一只化作枯骨的右手,屈指一点。
血雾在他身前凝聚,不断的变化,慢慢的化作一个人形。
就像是一个以鲜血凝聚,闭着眼睛的余子清。
他若是捕捉到余子清的真名印记,其实压根用不着废这么大劲。
现在却只能以余子清的鲜血为引子,来隔空施展血脉诅咒。
他以本体催动血脉诅咒,便能扛得住施展这种诅咒的代价。
而且以他本体,施展的诅咒,威能也能攀升到极致。
不管那个人,修了几道,哪怕是九阶巅峰,只要没有跨越界限,不到十阶,那这个诅咒便是无解。
来自于人族文君的血脉诅咒,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强到文君都不敢传下来。
假发白水蛋心神摇曳,忍不住笑出了声。
文君当年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么?
当血人余子清凝聚出来之后,假发白水蛋手握铜印,气势攀升到极致,狠狠的向着血人余子清的胸口印了过去。
铜印之上的振臂高呼的铜人,咧着嘴巴,嚎叫出声,浓郁的诅咒气息,化为实质,轰的一声印了上去。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锦岚山的余子清,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诅咒的气息,在他的胸口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遍布他全身。
余子清咬着牙挺着,他不能防住,必须要先中了再说。
一,就要划分清楚,他卿子玉是卿子玉,而那位借给他力量的余子清是余子清。
二,他要让诅咒的反噬力量,攀升到极致。
他主动压制着所有反抗力量,静静等候着。
另一边,悬崖边,假发白水蛋看着血人余子清身上的黑色纹路,飞速扩散到全身,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就是等着了,等着诅咒通过血脉,传给锦岚山的那位强者。
过了数十个呼吸,余子清眼看诅咒生效,已经开始有反噬的趋势了。
余子清那闭着眼睛的阴神,第一时间睁开眼睛,一把将地祇之源抱在怀里。
而后余子清手握仙草老桩所化的拂尘柄,大兑玉玺也飞入他怀中。
周遭的郡守大印和县守大印,同一时间亮起光华。
七彩宝石亮起,余子清落入到梦魇大狱之中,激发饿鬼之王现身。
到了九阶巅峰,他将剑插入胸口,强行苏醒过来。
为了保险起见,余子清的另一只手,还触碰到果汁的身体。
各种状态,能叠加的,一口气给叠满。
那本来汹涌的血脉诅咒,此刻,却仿若一道浪头,冲击的势头,越来越弱。
而他的对面,还有一道更高更强的浪头,燃烧着火焰,裹挟着伟力,一口气将整个浪头倒卷回去。
反噬,开始了。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以血脉诅咒,去诅咒一个,全世界都唯一的血脉。
同时还是饿鬼之王、地魔尊主、大兑兑皇、仙草老桩之主、仙草触碰者、地祇之源掌控者,还在梦魇大狱之中的九阶巅峰。
那一瞬间,不是他借了整个大兑的力量,整个饿鬼族群的力量,地祇的力量。
而是,整个大兑神朝、整个饿鬼族群、整个地祇系统,遭到了退无可退的侵蚀,做出的自卫反击。
再加上地魔尊主的位格,仙草的位格,甚至还借了一点七阴大王的位格。
全部裹挟汇聚成一股力量,化作巨浪。
而余子清心中的怒火,点燃了浪头,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强行裹挟着诅咒的力量反噬了回去。
他身上覆盖出来的黑色纹路,转瞬便消失不见。
假发白水蛋身前的血人余子清,骤然睁开眼睛,无数的力量在其眼中流转。
印在血人余子清胸口的铜印,骤然崩散,化作无数铜汁,扩散开来。
而那可怕的反噬力量,如同化作璀璨的银河,没有一丝一毫浪费,也完全无法避开的,直接将假发白水蛋淹没。
只是一次冲刷,假发白水蛋便不可抑制的发出了惨叫。
他身上的衣衫,丝丝崩碎,化为齑粉,露出他那已经有过半化作枯骨的右臂。
但这一刻,他的血肉崩碎,整个身躯,都在不断的化作枯骨。
大量的力量逸散出来,无数的面孔飞出,飘在虚空之中。
一张面孔飞来,印在假发白水蛋的脸上,眼神是阴冷的三角眼,眉心印着一枚像是火焰的符文。
他咬着牙硬撑着,可是肉身却还在不断崩溃。
血肉一路崩溃到脸上,那张脸也开始慢慢崩碎的时候。
另一边,余子清燃烧着血焰的眼睛,便随着那张脸崩碎,看到了一幅幅画面,看到了这张脸的过往。
五千年前,大乾有一个名为炽火宗的宗门。
他们的宗主,已经九阶巅峰,却再无寸进,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触摸到各种典籍里记载的十阶。
他在一处遗迹里,找到了一个法门,走的是邪法,以上百个同阶,成就一人的法门。
据说是很古老的法门,是最初的邪道法门。
上面还记载了,此法猎杀神祇最佳,十个便足够了。
然而,没有神祇了,只能猎杀其他生灵。
他以邪法,猎杀强者,坑杀同道。
没几次之后,便彻底暴露了,毕竟,同阶强者,哪是那么好杀的,还要杀的无声无息,不被人追踪到,那更难。
他逃无可逃,退无可退,便是深渊,都没法去。
他只能逃,逃到虚空之中,不断深入,不断逃窜。
只有这里,没有人会冒着迷失的风险,来追杀他。
然后,他迷失了。
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他暗中留下的道标,全部都被人毁掉了,他没有死,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只能在那危险又荒芜的虚空之中,永远的迷失下去,等着有一天,彻底死去。
在他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感受到了指引。
他顺着指引,穿过虚空,来到了一处虚空中的悬崖边。
他看到了一个没有脸的人。
那个没有脸的人,看着他,缓缓道。
“给你一次活下去的机会,给你进阶十阶,甚至是十一阶的机会。
作为代价,你便要失去你的脸,镇守在这里。
你愿意么?”
已经迷失了不知多久炽火宗主,在面对十阶的诱惑,他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我无法拒绝,但是我要知道为什么?”
“我快死了,寿数耗尽,我留下的所有力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但是同样还有守道的职责,你若是接受,便要镇守足够的时间,做我未做完的事情。
届时你会明白,十阶,只是最简单的事情。
你无法进阶十阶,不是你的错,而是世界的错。
那残缺的世界,已经不足以你突破极限了。”
然后,那个苍老的假发白水蛋的身躯,慢慢枯萎,明显的寿数耗尽而死。
而后其留下的所有力量,都灌入到炽火宗主体内。
他站在悬崖边,也变成了一个假发白水蛋。
继续做未完成的事情。
当这张脸破碎,所有的画面也都消散。
而后又有一张新的脸飞来,落在假发白水蛋的脸上。
那张脸也依然在慢慢破碎,不断的消耗反噬来的力量。
同样这张脸承载的过往,也开始破碎浮现。
跟那位炽火宗主不一样,他是一个纯粹的修士,一生都在为了攀升极限。
但是在九阶巅峰,困了两千年也毫无寸进之后,一朝入梦,有人告诉他。
世界残缺了,极限便是九阶巅峰,在这里是绝无可能进阶的。
想要进阶,就只能去更广阔的世界,去虚空,那里有进阶十阶的机缘。
然后,他去了虚空,从上一任假发白水蛋手里,继承了假发白水蛋的身份。
一个接一个,一连数十个。
余子清曾经的猜测,算是验证了。
他遇到的那个假发白水蛋,就是人,而且就是最近几千年才变成假发白水蛋的。
可惜,他们都错了,变成无面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则是,他们恐怕自己都不记得他们自己是谁。
随着不断向前追溯,余子清敏锐的察觉到,越是后期的假发白水蛋,实力越强。
到了二三十个之前的那个假发白水蛋,实力仅仅只是刚刚到十阶而已。
再继续向前,终于,假发白水蛋的实力,还不到十阶。
这种实力的脸,再也无法抵挡那可怕的反噬之力。
一张张面孔破碎,最终,一股恢弘庞大的力量复苏了。
肉身重新凝聚出来,一个身形枯槁,肤若鸡皮,没有脸的老人。
老人伸出一只手,霎时之间,虚空之中的群星,都仿若亮起的光华。
“光。”
一声低喝,虚空大亮,光芒与反噬之力化作的银河碰撞到一起。
虚空之中,道道涟漪扩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当余子清看到对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之后,脑海中关于神王那张脸的记忆,便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
“神王。”
余子清燃烧着血焰的眼睛,微微耷拉了下来。
这一瞬间,余子清便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白水蛋也好,假发白水蛋也好,的确跟曾经的神王有关系,而且是直接关系。
这狗东西,当年面对始的时候,被算计成狗,被坑惨了。
堂堂一个神王,最弱的时候,实力似乎已经跌倒了九阶。
这种实力,以人族当年的强势,随便拉出来一个大佬,都能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他可能诈死了,彻底消失了。
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余子清不清楚。
但从结果来看,这家伙诱惑人族,来继承他的力量。
然而因为要化作无面人,结果便是,继承力量的人,根本不记得曾经,心志被更改。
变成了替他办事,替他练号升级。
但是人族,偏偏是有寿数限制,每一个寿数耗尽,都要重新找到继任者。
继续继承假发白水蛋这个号,继续来代练。
无数年下来,耗费了人族数十个九阶巅峰,终于将假发白水蛋的号,代练起来了。
而神王,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消失,静静的等着。
他的力量,他的位格,里面早就设定好了一切,所有继任者,都只会按照他预设好的方向去做事。
同样,还把人族巅峰强者消耗掉了。
要知道,便是现在,九阶强者的结构,也是一个金字塔形状。
一劫最多,二劫少大半,到了三劫再少大半,有资格冲击十阶的九阶巅峰屈指可数。
如今整个世界的九阶巅峰加起来,算上那些隐藏的,估计都还不到消耗在这里的一半数量。
余子清之前看记载,都能看到神王那未曾消失的脸。
他之前认为,神王早完犊子了。
当年的大佬们,恐怕也都会认为神王彻底消失,慢慢的湮灭了。
就算有疑虑,也再也找不到神王。
现在,余子清全部都懂了。
他甚至觉得,大兑发生的一切,断十阶路,是不是都是这位早就布置好的局。
抹去始之名、文君之名,甚至其他君之名。
他可以花费连人族强者,都无法去承受的漫长岁月,去等着这个局演化。
余子清闭上眼睛,不再看神王。
他现在再次清醒的认知到,不是神王脑残,而是当年把神王算计成狗的始,实在是太强,逼着他一步一步不得不进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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