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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人病了,所以才紧急停车?凌然立刻在心中下了这样的推测。微微一顿,对老爷子说:“我想去餐车那里看看,估计时间会有点久,可以麻烦您帮我看一下东西么?”
老爷子兀自撑着下巴皱眉看着桌面。他用茶水书的那个“墨”字已经微微干涸桌面上空白一片,还沾着瓜子壳儿。如果是平时,凌然估计会在心里打趣他。
“小妹子,我帮你看东西。”王巍却笑着凑了上来:“没想到你年纪小又懂看命还懂医啊。看你还没成年吧?”
“我成年了。”凌然干巴巴地回答。却也知道没时间再纠缠,只得对王巍说:“那麻烦你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王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凌然身子一僵,甩开了他的手,忽然转身,皱眉默默地看他,并不言语。
许是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十六上下的少女的眼神能够如此犀利,王巍的手缩了回来,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他腆着脸笑。
凌然一言不发,转身向餐车所在的车厢跑去。
因为意识到需要列车迫停应该是很危急的病情,凌然一路跑得很快,脑中回忆着自己和顾澄月一起修习过的关于护理学的少的可怜的知识。情不自禁地开始思念颜墨城。老板的医疗技术好到让任何一个医务工作者汗颜。尤其是那诡异的熟练度,没有一定的时间再怎么天才也是练不出的。凌然简直怀疑这家伙失忆之前不是高中生是医生。
“怎么样了——”
当凌然气喘吁吁地推开冲进车厢,挥手弄开那块从车顶垂下,挡住路的白布,看到几个人围在一起。
她跑过去,愣住了。地上躺着一个女人。黑发披散,过度苍白的脸站着斑斑的血迹,看不清面容。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地面一滩暗色的血迹。
是个孕妇!这么说……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就是给这个孕妇接生?
一直围在孕妇旁边的是两个个男子。其中一个是列车员打扮。另一人估计是医生,他看到来了个女的先是一喜,但看清凌然的样子又恢复到垂头丧气的模样。
“你们是医生么?”凌然喊:“快帮她啊!”
“我们又不是妇产科医生!”其中一个满面胡渣的男人心急地喊了回去:“你以为我们想干看着?”
凌然微微定神,明白这不是互相推委的时候。对那两人道:“这里我来接手,你们去拿记条干净的毛巾,剪刀——再倒一盆子水!”
“你……你确定会接生?这可是事关人命啊!”满面胡渣的男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年轻的女孩。
“我是卫校的学生。”凌然头也不抬地扯谎,声音微哑:“快去!”
“啊……嗯。”年纪轻些的男人,也就是列车员已经反应过来,立刻跑了出去,另一个也手忙脚乱地跟上了。
不知不觉,强烈的血腥味已经弥漫了这节车厢。却安静得如此诡异。然而,在这种时候。没有人可以注意到这份诡异。从他们进入这节列车,他们就已经裹入了这层迷雾之中。
列车静静地停在它的轨道上。车窗静默的反光,外面一片毫无变化的黑暗。
“嘀嗒。”
“嘀嗒。”
女人凄厉地嚎叫。
凌然没有看到,那个产妇腰间系着的蓝布腰带,正如她始终不曾瞧见满脸血污的产妇的脸。
“哇——”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小儿啼哭。所有人都愣住了。
“生了?”甚至还没有接到器械的男医生和列车员跑了回来。愣愣地看着凌然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孩子。虽然是刚刚出生。她的个头却不小,皮肤白皙的反常。
“啊……”凌然怔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一时竟有些茫然。
“你的技术真好啊,看着年轻却这么厉害。应该说现在的护校技术教得很到位么?”长着胡渣的医生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地蹲下也看着孩子。
“奇怪……”他忽然咦了一下:“这小家伙发育得很好啊,都看得出是个小美人胚子了。”
列车员以为他在开玩笑。也附和地笑了起来。
“她的妈妈已经过世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凌然的面容陷在阴影之中。她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医生脸色一变,立刻凑了上去倾听女人的心跳。
果然。
寂静的车厢中,三人沉默地对视着。即使是凌然怀里刚刚被生下的女童竟然也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对黑亮的眼睛。全然不像一个婴孩。
或许列车员和医生以为凌然是在自责,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但其实他们错了。凌然其实是在恐惧。
当她想要为那个女子接生的时候,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那个孩子伸出了她短而嫩的小手。沾着血和粘液,自己……从母亲体内爬了出来。
那孩子,笑了。在她的母亲已经永远闭上眼睛的时候。
当凌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中年男子王巍的脸。她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起来。然后诧异地发现自己正在4号车厢。躺在王巍和老爷子对面的席娟和她女儿的位子上。
席娟和那个红裙子的小女孩不在,老人依旧坐在对面看着桌面,也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仍然在试着给凌然测那个“墨”字。
这么说……她是刚才昏迷了然后被送回来车厢?要是在几个月前,凌然绝对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轻易就昏过去。不过现在——也可以算是家常便饭了吧?
“……车开了啊。”凌然侧头,面对窗外。脚下微微的晃动让她知道列车已经发动了。
“小妹子,你说什么呢?”王巍奇怪地说:“车不一直在看么?根据时间表,下一站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到。”
“什么——刚才不是迫停了么?因为有人,有人生病了找医生去餐车那里——”
“啊?”王巍一愣:“根本没停过车啊。”
“怎么可能?我都去了,还看到一个女人,一个产妇——”这时凌然是真的有些急了,对这个人的厌恶也已经抛诸脑后。
“是你睡着了梦到的吧?“王巍笑了起来:“你一直在这里睡觉,哪都没去——小妹子,是不是刚刚看了什么奇怪的侦探小说啊?你们这么大的城里小孩都喜欢看。”
凌然一听到他那个“小妹子”的诡异称呼,就没有和他争辩的*了,转而问老爷子:“我刚才真的一直在这里么,老爷子?”
老爷子头也不抬。
凌然无奈了。站起来打算自己去餐车那里看看。刚才的事情时真的的话就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的确,她现在对于自己的判断也并不是那么自信了。因为看起来王巍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欺骗她。更重要的就是……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袖口和衣服干干净净,全无血迹。
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顿了顿,问王巍道:“就算我是睡着了——那席娟姐说去洗手间似乎已经走了很久了吧?她人呢?”
“哎?席娟?”王巍本想说自己从来不关注那种人老珠黄的乡下女人,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笑着说:“不知道啊。女人上厕所不都很慢吗?”
凌然听他的语气又是皱眉,转身就走。
她脚下忽然一晃,列车里又想起了熟悉的诡异的广播——
“各位乘客好,因临时意外情况,本车将就地停靠一段时间。对大家造成的不便深感歉意。”
很快是第二条:“请列车中所有从事医务工作的人员来餐车集合,谢谢。重复一遍,请列车中所有从事医务工作的人员来餐车集合。”
凌然这次真的愣住了。她默默地坐下,双手攥紧,认真地回想刚才的事情,从她听到相同的广播,到和王巍发生争执,再到自己给产妇接生……
列车里静默了几分钟,然后陷入了嘈杂。凌然听到王巍在兴奋地询问着什么,但是她并不想回答。这很可惜。因为如果她在这时,细心一些,冷静一些,或许可以避免之后那一切更糟糕的事情。
还要去餐车么?凌然想。然后决定还是要过去看看。逃避不是她的风格。而且乐观地想,她现在其实已经搞清楚了不是么?她心中已经有了推测:有一种亡魂因为死得太惨,加上某种契机,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反而一遍一遍重演自己死去的悲剧。这种亡魂其实很可怜,但是无意间卷入他们死亡的人则更悲惨。如果按照这种推测,那个孕妇就很可能是以前搭乘过这般列车因为难产死在这里,而自己这班车机缘巧合卷了进来。如果是这样,首要的就是找到这个孕妇的亡魂然后超度她。
心里有了计较,顿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天师这类人或许原本胆子也并不比平常人来得大,只是他们对灵异方面的事情了解的多,而未知才往往是最恐怖的。有了经验的天师们就可以拿对待普通敌人的状态来面对这些鬼怪。
凌然首先打算做的就是再次前往餐车,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如她推测的那样——枉死之魂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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