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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许寒率领着他四千步骑满载而归。
回到虔阳的同时,散布于开封的司闻细作,也将最新的情报送抵。
正如许寒所料的那样,夺占开封的李祯濡,自信心达到了爆棚的顶点,自认为天下再无敌手,并没有将撤往关中的瑄国放在眼里。
故李祯濡并没有率军继续西追邓寅烁,而是自己坐镇开封,分遣诸将攻取瑄国诸州,接受邓寅烁留下的地盘。
李祯濡的自大,正中了许寒的下怀。
回到虔阳的当天,许寒便叫各军抓紧时间休整,三天之后就兵发申城。
至于雒阳方面,邓寅烁兵败,开封失陷的消息,自是令韩钊福大为惊恐。
这位藩王生恐李祯濡下一步会挥师南下,直取雒阳州城,忙是派人来到虔阳,又是送粮,又是结好的,极力的弥补先前与许寒的芥蒂,宣称将坚定不移的坚守两家盟友的关系。
许寒当然知道,韩钊福如此殷勤热情,无非是想让许寒充当他的盾牌,为他抵御李祯濡的南下而已。
不过韩钊福的这番态度,至少表明他此刻已将李祯濡视为最大的威胁,绝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在许寒的背后捅刀子,如此一来,许寒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发兵北上。
出兵之前,许寒去看望了柳煦。
为了表示重视之意,许寒特意为柳煦在虔阳城选了一间宅院。
入内之后,许寒向守卫的军士一询问,得知柳煦自被软禁以来,每天都品茗读书,闲时还舞几回剑,不闹也不抄,倒是十分安分守己。
许寒转入后院时,正好瞧见柳煦在舞剑。
柳煦虽已头发花白,但那几招剑式舞起来却依然刚劲有力,颇有几分造诣。
静观他舞过一勇剑,许寒拍手道:“柳先生好剑法!”
柳煦回头见是许寒,却也没有吃惊,将剑放归原位。
“老了,才舞得几下,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让将军见笑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柳煦笑着自嘲道。
“先生当真谦逊了,我看先生是老当益壮的紧呢。”许寒笑着走上前来。
柳煦摇头苦笑,亲为许寒斟满一杯茶,举杯道:“将军此来,想必是跟老朽辞行的吧,老朽就以茶代酒,祝将军凯旋而归。”
听得他此言,许寒的脸上顿露一丝奇色。
柳煦那一句“祝将军凯旋而归”,显然是猜到了许寒有出征的打算。
“这个柳煦,果然是老谋深算。”
许寒心中暗赞,面上却佯装不解,奇道:“什么凯旋而归的,本将不明白先生在说什么。”
柳煦笑了笑,自将茶饮尽。
“区区虔阳七县,岂足以支撑将军成就霸业,眼下邓帝西遁关中,关东各州人心惶惶,各自为战,将军不趁此时机去取申城,全据淮上,难道还打算留给李祯濡不成?”
柳煦轻描淡写一番话,道尽了许寒的心思。
许寒怔了一刻,不禁哈哈一笑。
“本将的这点小心思,全让先生你给看穿了。”
“将军这是在夸柳某呢,还是在赞柳某呢。”
柳煦露出一张苦脸,显得很是无奈。
许寒将茶一饮而尽,欣然道:“我当然是在夸先生神机妙算,许某能得先生辅佐,何愁大业不成。”
许寒也不客气,这话说得俨然柳煦已答应归顺于他似的。
柳煦却是一愣,表情一时变得有点尴尬,似乎不知该是拒绝,还是该答应。
“先生南下,当是对瑄国失去了信心,至于李祯濡,他生平最恨就是背叛者,我想先生也断不会去投李祯濡。”
许寒咽了口唾沫。
“那个南宫王嘛,麾下文臣武将如云,先生去投奔也只是锦上添花,以先生的才华,去鏖州吃冷饭实在是有点亏。至于其余韩王与其他藩王,我想以先生眼光,估计也看不上眼。这样的话,算来算去,先生投奔许某麾下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柳煦是聪明人,许寒摆明了他的处境,也不拐弯抹角,当即道出了本心之意。
别家劝降,都会先派个能说会道的,试探性的来劝说一番,许寒却开门见山,这份直白,不禁让柳煦感到有些意外。
“先生若能协助许某成就大业,许某可以保证,将来荣华富贵不用说,还可令先生名垂千古,这笔买卖,我看先生你做得绝对值,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许寒深知柳煦是最务实的人,在他面前也不玩那些大义之类的虚的,直接如谈卖买般开出价码。
柳煦听着心中微微一震,不禁为许寒的直白和自信震撼。
当初在瑄国时,柳煦听闻许寒的诸般事迹后,就对许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今面对面的相见,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个带兵的将军,竟然有着非同一般的魄力。
“将军还真是自信啊。”惊叹之下,柳煦忍不住道。
“本将若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又怎能让先生对我有信心。”许寒也不谦逊,豪然一笑。
柳煦一怔,捋着白须道:“说得也是,说得也是啊。”
许寒给柳煦倒了杯茶,“既然如此,那我就当先生答应了,来,这一杯茶饮下,你我从此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咱们荣辱共处。”
“将军,那个……”
许寒咄咄逼人,根本不给柳煦说话的机会,端起茶来自先饮尽。
柳煦给逼到这份上,似乎出没办法拒绝,只好无奈一叹,将那一杯“苦茶”饮下。
“正如先生所料,本将正打算克日发兵攻取申城,全据淮上,不知先生对此可有何高见?”
许寒强行把柳煦拉上他这条“贼船”后,马上就用起了柳煦那颗智慧的脑袋。
柳煦心说你也真不客气,思索了片刻,双眸之中渐生诡秘。
他便捋着白须道:“如果将军此番没有在开封跟李厉交手的话,这次发兵,自然是战必胜,攻必克,但现下将军大败了李厉,形势只怕就会稍有变化。”
“此话怎讲?”
许寒心道柳煦果然有料,顿时起了兴趣。
“目下李祯濡所重之事,乃是收取诸州,在抚定中原之前,他必不会急于发兵南取雒阳城。而申城乃雒阳城屏障,李祯濡为了不刺激到韩钊福,原本是不会急于分兵攻取的。但眼下将军在开封大败李厉,必使李祯濡深为恨之,以诩之见,这就会促其改变策略,提前发兵攻夺申城,以对付将军。”
柳煦一席话,把利害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
不禁使许寒意识到,自己这一趟奇袭开封,看似是大赚了一笔,却不想也种下了祸根。
不过,许寒却并无悔意,“不管本将这回去没去开封,李祯濡早晚也会对付我,提前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又有何妨。”
柳煦笑了一笑,对许寒的豪然不作评价。
“所以眼下的形势是,将军和李祯濡都要攻取申城,这也就是说,将军必需赶到李祯濡之前,抢先拿下申城,方才有划地自守的资本。”
柳煦的语气中,似乎另有用意。
许寒眉头暗凝,思索翻滚,细细琢磨着柳煦的方语。
前者却不紧不慢道:“现下邓帝虽率残部退往关中,但申城尚有几千守军,这些人不及撤入关中,唯有投降一途,那么以将军之见,这些申城的守军,是会选择投降将军呢,还是投降李祯濡呢?”
听到这里,许寒恍然大悟。
柳煦提醒的没错,那些申城的守军能有什么远瞩,对他们来说,投降将得天下的李祯濡,当然要比投降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小藩王要划算百倍。
而若自己不能速下申城,使之落入弈军之手,介时自己以现有的兵力,想要攻破坚城,便将是极为艰难之事。
这个时候,许寒方才意识到了问题严重的。
不过,他只紧张了一瞬,却又恢复了淡定,他知道,既然柳煦能够提醒到这里,必然就有应对的妙计。
许寒便也不急,只低头饮起了茶。
柳煦见许寒不动声色,反而有些好奇,忍不住道:“将军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那申城先落于李祯濡之手吗?”
许寒淡淡一笑道:“先生既有妙计,本将还有什么担心的。”
柳煦又是一愣,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将军所要做的,就是速下申城,而若想速下申城,就必当出奇招。”
“奇招?”许寒精神渐振,好奇道:“不知先生可有何妙策?”
柳煦捋须诡笑:“将军莫非忘了,你手里头还有一个特殊的俘虏么,该是用到他的时候了。”
特殊的俘虏?
许寒凝眉片刻,嘴角忽然间也掠起一丝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