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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阳县,李家。
原本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少年突然两眼翻白手脚抽搐起来,旁边伺候的丫鬟连过去查看情况,刚走到床边便被喷了一脸黑血。
少年闷哼一声昏死过去,同时摆在床头的瓦罐哐当落地,一只黑瘦的小鬼从里面跳了出来。
小鬼头顶的毛发根根直立,双眼爆红,挥舞着利爪疯了般扑向床上的少年。
眼见着利爪就要刺破脖颈,房门忽被人从外踹开,一道拂尘甩来,瞬间将小鬼拂落在地。
小鬼反应极快,打了个滚后迅速爬了起来,弓着身子,对着来人呲起尖牙,喉咙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老道甩出一张黄符,挥动拂尘将那黄符贴到了小鬼额头,上下嘴唇开开合合,念出一段咒语。
咒还未念完,那小鬼便一个暴起突到了他面前,利爪勾住宽大的道袍,一口咬住了他的腮帮子。
“哇呀!”
老道尖叫一声,连甩掉身上的小鬼,被咬伤的半边脸顿时多了两排黑窟窿,窟窿里幽幽冒着黑气。
老道捂着脸呲牙咧嘴地喊疼,小鬼却好像不知疼痛,双脚蹬地再次扑了上来。
“孽畜,贫道看你是活够了!”
老道怒极,侧身避过小鬼的袭击,一手挥动拂尘,一手掐决念咒,拂尘周围涌起一股汹涌的气流,如一柄利刃径直劈向小鬼。
小鬼被气流击中,黑瘦的身体顿时化作无数块碎片,一阵风吹来,碎片随着风融入黑沉沉的夜色中,逐渐消失不见。
看着房间里残存的阴气,老道恨恨地咬紧了后槽牙,为了炼成这对双生小鬼,他花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全都毁了!
他沉着脸转过头,看向躲在门边的李秀才,“查出来了吗?是谁在帮张家做事?”
李秀才弓着身子小声回答:“查出来了,是一个叫沈青青的女人。”
“沈青青。”老道喃喃地念出三个字,双手倏地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敢坏他的好事,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李秀才探出半个身子朝屋里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老道回头瞥了一眼床上脸色黑青的少年,神色漠然道:“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李秀才腿一软,噗通跪下了,“陈道长,吾儿他还没考取功名,还没入朝为官,光耀我李家的门楣,他不能死啊!求您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贫道早就提醒过你,一定要看好张家那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转运阵法,否则他就会遭到阵法反噬损伤性命,你是怎么看的?”
“张胜那边一来消息,我就立刻请了人拦路,但那女人颇有手段,身边还跟了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连杀手都拦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秀才站起身来,态度逐渐强硬,“我花大价钱请你过来帮吾儿转运,现在出了事,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一点责任都不愿意付,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老道抬眼,怒目而视,“怎么,你还想让我赔命?”
“赔命倒不至于,只要把吾儿救回来就好。”
“阵法反噬算为天谴,大罗神仙过来都救不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李秀才脸色一沉,抬手叫来小厮,“来人,将这害人的老道抓起来!”
几个小厮闻声而来,还未走到近前,李秀才忽如面条般软倒在地,两行黑血从鼻孔涌出,滴滴嗒嗒,濡湿了衣襟。
老道收起装着毒虫的小瓷瓶,哼笑一声道:“拦我,你凭什么?”
说罢,冷冷地扫过面前一众小厮,“不想死的话,就滚一边去!”
小厮抖着腿主动让出一条路,等人走后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查看情况,躺在地上的李秀才已然气绝身亡!
“报官,快去报官!”
黑暗里有小厮喊了一声,一群人纷纷冲出府门奔向县衙。
*
翌日一早,李家父子双双毙命的消息便传遍了宁阳县大街小巷。
有人说李家闹鬼,父子俩是被恶鬼咬死的,还有人说父子俩惹了江湖术士,被术士用邪门阵法害死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消息传到张家,郑氏高兴得直拍手,“真是苍天有眼啊!昨个夜里我还盘算着到李家讨个说法,今天就传出来这个消息,还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说完瞥见张老爷黑沉的脸色,心生疑惑,“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张老爷忧心忡忡地叹口气,抬手叫来管家询问李家父子的死因。
老管家把李家小厮深夜报官的事情及坊间传闻同他讲了,两人听完脸色都沉了下来。
张老爷这时才幽幽地说道:“我总觉得那个道士不是善茬,万一他因为此事记恨上张家,在背后使什么阴狠手段,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你说得对,待会儿吃过午饭,我就去面馆找青青,问问她有没有办法防着那害人精。”
张老爷皱眉思考片刻,沉声道:“记得提醒下沈姑娘,让她小心点,说不定那道士连她也盯上了。”
郑氏点头应了,想了想又叮嘱管家:“这段时间让府里下人都警醒点,守好宅院,非必要就别出去了,一旦遇到可疑人员随时告诉我和老爷。”
打点好府里的琐事,郑氏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便提着礼品来到了百碗面馆。
此时店里的客人散得差不多了,沈青青正陪着家人在后院吃午饭,见郑氏过来,匆匆扒光碗里的米饭迎了上去,开门见山道:“夫人是为了李家而来吧?”
郑氏点头,“你也听说李家的事情了?”
“嗯,李家的事儿闹挺大,店里的客人一直在议论,我随便听了几句。”
沈青青将她请进客房,倒了杯凉茶递到她手中,温声宽慰道:“夫人不必过分忧虑,破他阵法的人是我,他就算寻仇也该找我寻,不会牵连到张家的。”
郑氏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局促地捧着杯子,不太敢看沈青青了,半晌难为情地说道:“对不起啊,青青,给你添……”
沈青青打断她的话,“夫人客气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说白了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既收了张家的银子,自然要把事情办妥了。”
“要是前怕鬼后怕人的,就没必要接活了,趁早收手回家捡破烂,也省得丢玄学界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