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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步走一步吧。”吴所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还能怎么办呢?
陈眠跟着叹了口气。
十几分钟后,看守所的小侧门打开了,一个剃着平头穿着绿色军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脸上有一条疤痕,右脚微瘸但不影响走路,看到陈眠和吴所长,他快步走了过来。
正是蓝星。
吴所长迎上去:“阿星,恭喜恭喜!”
蓝星抱了他一下,扭脸问陈眠:“你怎么来了?我妈呢?梁放那孙子怎么也没来?我不是托狱警帮我给他报了信了吗?!”
陈眠道:“周妈妈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对了,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认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事?那个女儿前天生了个儿子,七斤八两,白白胖胖的,蓝星,你做舅舅了!”
蓝星胡乱点了下头,他还没见过那对兄妹,因此对他们没什么好感,他还是问起梁放的事:“那孙子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吴所长呢?有接过他电话吗?”
陈眠一顿,吴所长就先呵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跟梁放就不是一路人,他怎么可能会打电话给我?蓝星我告诉你我是有立场的!”
“得了吧还立场!真有立场你今天来这干嘛?!你是兵我是贼,你来这是为了彰显兵贼一家亲嘛?”蓝星翻了个白眼,大步上了车。
吴所长打了他头一下:“你这小子真是的!这么大的教训也没让你收敛!我看你就该在里头多坐几年!让狱警好好管教!”
“吴所长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一定每个月到你那报到,也一定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争取成为栋梁之材!”蓝星翻了个白眼,闭上眼。
吴所长上车,从后视镜里跟陈眠对了下眼神,陈眠吩咐道:“夜影,开车吧。”
这是七人座的小车,吴所长和蓝星坐后排,陈眠和梅影坐中间那排,副驾驶室是月影,车子行到一半,蓝星突然坐直身子,一拍大腿:“不对!那孙子说过,如果他没死他一定来接我出去的,今天没来,难不成他真死了?!”
陈眠一惊,吴所长又打了蓝星一巴掌:“你这什么破嘴,能不能说点阳间话?!你就这么希望你兄弟出事?!”
蓝星捂着脑袋:“我当然希望我兄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但他答应过我的事从来就没有出过岔子,这次我出狱了,要重新做人了,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他怎么可能不来?我就是分析分析。”
陈眠不说话。
吴所长把手收回来,闭目养神,也不理他。
蓝星也闭目养眼,到了路口,他突然近乡情怯了,说不想这么早回去:“我妈有起床气,我这么早过去吵她,她肯定得气着,到时候气出个毛病来,梁放会把我砍了!”
说着给梁放打电话,电话显示关机。
“梁放这孙子、”他突然福至心灵,试探道:“老吴,我兄弟是不是被抓起来了?我跟你说你赶紧放了他,别耽误他的事!他是要干大事的人!”
吴所长没说话,陈眠给了夜影一个眼色,夜影加速,蓝星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推了吴所长一把:“老吴!我兄弟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是不是犯大事了?是不是没保住立场,黑化了?!”
“蓝星啊……”吴所长叹了一口气。
蓝星明白过来了,气愤地骂:“这臭小子!每次过来看我都让我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照顾妈妈,他自己倒好!没见过钱吗?!这点钱就能让他黑化,就能让他忘记自己是谁了吗?!让我看到他我非打他一顿不可!”
骂着骂着,突然瞥见吴所长脸色不对,眼睛还红了,他心头一个咯噔:“老吴,梁放他到底怎么了?难道不是黑化这么简单,还杀了你们警方的人?出卖了警方?”
车子吱一声停下,周家到了。
陈眠先下车,过了两分钟,车里传出了蓝星隐忍的吼叫声,她背过脸,悄悄抬手擦了擦眼角。
几分钟后,蓝星下车了,他眼睛发红,失魂落魄的,经过陈眠时,他突然抱住她,梅影立即要过来扒拉他,被陈眠制止了。
“都走了,他们都走了……我就是个废物啊,我照顾不来妈妈的啊!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说走就走?呜呜呜呜……”蓝星低声呜咽。
陈眠轻拍着他背,过了一会,蓝星冷静下来了,她这才道:“周妈妈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了,你不要再让她失望了,你现在也是别人的舅舅了,那个孩子需要你。”
蓝星非常聪明,从陈眠的只言片语中一下就猜出来了真相,他盯着陈眠的眼睛,陈眠点头,拍了他手背一下:“去吧,这个家需要你。”
蓝星情绪恢复过来,他朝陈眠和吴所长重重鞠了一躬:“吴所长,宋小姐,谢谢你们帮我照顾我妈,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做人,代两个哥哥照顾好妈妈,你们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乱来了!”
陈眠没进去,她见不得那么悲伤的场面,只给蓝星微信里转了一笔钱,托吴所长带话,让他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给她打电话,并把月影留下来帮忙处理梁放的后事。
梁放是禁毒科的卧底警察,身份不能公开,死后也要担负一定的污名,警方这边也不能为他正名,连在家属面前也不能透露他的真实身份,连碑也不能立,就怕那些人循着碑找过来,从而伤害梁放的家人。
后来,陈眠从一个警察官博上看到,每年像梁放一样牺牲的无名英雄至少两位数,他们常年生活在边境,跟那些丧心病狂的读贩打交道,一不留神就会牺牲,然而他们前赴后继,甘愿成为那个没人记得的英雄。
陈眠想,如果可以,她不想要英雄,她只想这些人,都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W国人。
梁放的后事办得很低调,陈眠没有出现,她见不得那场面,怀孕之后,她的共情心又增长了,有时候听到一首略微伤感点的情歌,她都能抹半天泪,她害怕自己去了那个场面,会哭晕,她哭晕没事,就怕耽误周妈妈和蓝星。
足足过了一周,陈眠才从梁放离开的悲伤里走出来。
她一个外人尚且要花一周时间才能走出来,那么周妈妈和蓝星呢?
这天一大清早,陈眠接到了聂宁的电话:“宋小姐,小倩出院回家了,妈说家里添了丁,是喜事,打算在家里摆两桌庆祝一下,让你一定要来。”
陈眠答应了:“行,我晚上早点到。”
挂掉电话,陈眠去吃早餐,不一会,宋西顾出来了,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陈眠听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