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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闻贞被宋畅拉去外头荡秋千,宋西顾远远看了一眼,回房洗澡,他今天很累,明天一早还得做手术,因此想早点睡。
他记得他进来时门是从里面锁起来的,但洗完澡出来,闻贞赫然坐在他床边,正低头翻看着一本相册。
他不太爱拍照,但宋畅出生之后他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帮宋畅拍上几张,他怕以后自己老了,想不起事了,至少还能从这些照片中回忆起一些细节与快乐。
这些照片对他来说是极私密的东西,要是旁人不经他同意就拿过来翻看,他一定会当场发飙,但这是闻贞,一个他曾经想娶,现在又不敢拖累的女人,他心情当下就很复杂。
闻贞听见声响,扭头看了过来,见他头发还在滴水,开口问:“你吹风筒在哪里?”
问完自动去开他的衣柜,找了一圈才发现被他放在顶柜了:“怎么放那么高?我得踩凳子才能拿到。”
宋西顾伸手将吹风筒拿下来,解释了一句:“畅畅更小一点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摸,有一次差点吹到自己眼睛。”
“那是得放起来。”闻贞拉着他到床凳坐下,她去插电:“你平时都不头发的吗?我刚看你那样子是想直接睡。”
她也不用他回答,打开吹风筒就帮他吹了起来。
电吹风的声音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困意的白噪音,不一会,宋西顾就困得眯起了眼,等到闻贞吹完,他已经手扶着额头睡着了。
把电吹风放一边,闻贞把他头扶着,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犹豫了一下,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确认他睡沉了,她突然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
正要移走,宋西顾突然睁眼。
偷吻被事主抓个现形,这种尴尬,闻贞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脑子停滞了,脸仿佛也僵硬了,被对方看了十几秒才开始发烫。
宋西顾没动,只用眼神锁着她:“闻贞,你是认真的?”
闻贞‘啊’了一声,有些小可爱:“什么是认真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宋西顾盯着她。
闻贞沉吟了一会才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认真的。因为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像你一样,追着追着,发现太难追了就半路弃了。但我现在是认真的。”
“宋西顾,你不用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通了,你只要知道,这一次,由我来追你,你只需要享受被别人追求的乐趣就好。”
宋西顾一怔。
从陈眠到江清舞,再到眼前的闻贞,似乎他一直都在扮演着追赶者的角色,他对陈眠掏心的好,但韩非沉一出现,他就前功尽弃,到了江清舞这里,他放掉自尊撒泼耍赖总算把她缠到手,眼看着就要幸福美满了,上天把江清舞带走了,他连追都不知道从哪追起。
到了闻贞这,他依然是不停追赶的那一方,从南国到北方,他从火车汽车三轮车倒了几转,终于到了她跟前,他拼尽全力放下一切跟随过去,以为能将她感动,没想到她跑得更快。
他快没力气了,也追不动了,加上又发生了陈钒事件以及林夫人刺伤她的事件,他突然发现自己连守护她的能力都没有,于是便生了退意。
闻贞坐起来,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宋西顾,你可以站着原地不动,如果我让你不舒服了你也可以往后退,没关系,这一次,换我追你。”
“你守护过很多人,未来会守护更多的人,没关系,你守护病人守护这个世界,我来守护你,我和畅畅,一起守护你。”
她嗓音轻柔,手心温热,眼神也是温和的,她是一种很平静的状态,然而这种平和而温柔的力量,一下就撼动了他的心,甚至被击穿。
他不怕受冷遇,不怕被人误会,也不怕受委屈,但别人只要对他好,他就一下受不了了。
宋西顾眼睛红掉:“可是我——”
“你说你快没有热情了,没事的,你把热情留着给自己用,我有热情,我可以燃烧自己来温暖你。你要是怕自己保护不了我,没有关系,我多赚一点钱,多雇几个保镖来保护我们。”
“宋西顾,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其实都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只要我赚到足够的钱,我们的安全感就会比别人高,你的人身安全,我的人身安全,畅畅的人身安全都会得到更好的保障。”
“而我们的孩子,会在更安全更有保障的环境里出生和成长,宋畅也会成为一个很有担当的男子汉。”
“你看,虽然未来仍然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可这并不耽误我们享受生活追求幸福啊!”
闻贞定定地看着他的眼,企图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
宋西顾目光躲闪。
他承认他被触动了,但感情的事,远没有她说的这么轻巧。
“我想睡觉了。”他将她拉起来往门口推,“你说的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将她推到外头,房门也马上合上,宋西顾背抵着门,心潮澎湃。
闻贞敲了几下,宋西顾没应答,她暗叹了口气,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便先上楼休息。
她还不到三十岁,而宋西顾也才三十五岁而已,如果他们能活到九十岁,那他们的人生至少还有三分之一,整整六十年时间,如果她不能消除掉宋西顾心上的创伤,那用这几十年来追逐,也不会有遗憾。
她被方执欺骗过,对于感情已经可有可无,但如果对方是宋西顾,她愿意再努力一下。
闻贞想通了,心中没有负担,回到房间沾床即睡,而宋西顾一个晚上没睡着,早上闹钟响时,他眼睛都没睁开,摁掉之后继续睡,直到黄主任打来电话,他才醒过来。
“黄主任?”
声音嘶哑,头重脚轻,宋西顾这才发现自己感冒了。
对方也意识到了,问是不是病了。
宋西顾说没有,但说完就是一串咳嗽,黄主任连忙道:“既然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病好了再回来继续工作,今天这手术我跟老苗一起做就行了,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好好享受生活哈!”
对方很快挂了电话,宋西顾把已经到嘴边的‘没事’吞下去,还是想去医院看看,主要是有个他负责的病人情况不太乐观,他得去盯着,可他才站起来就一阵天旋地转,吧唧一下倒回床。
房门同时被推开,闻贞刚好看到他踉跄着倒下床的样子,脸都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