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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细雨横斜,树叶被冲刷着垂下了头。
殿内摇曳昏黄的烛光下,单寒婉玗试图对舒樱打开心扉,想跟她倾诉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旧事,
当年,先帝独孤厚曾带着太子独孤煜出使过匈奴。
载歌载舞,篝火明亮的使臣招待宴会上,匈奴嫡长公主单寒婉玗献上一舞,引得无数人称赞。
但是她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对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见钟情,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太子独孤煜。
回忆到这,皇后眼里的光先明后暗,眼神中有着初遇的惊喜,却又掺杂着憧憬破灭的无奈,复杂而又苦涩。
单寒婉玗苦笑着说:“当年人人都说是本宫的父汗以恩相挟,见大宣日渐强盛,非逼着大宣和亲结盟,其实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是因为本宫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对大宣的太子念念不忘,才去苦苦央求我父汗,送我来大宣和亲,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当皇上的妻子。”
舒樱惊呆了,原来曾听父亲说过先帝出使匈奴的故事,只不过她知道的远远只是表面而已。
在好奇心的催促一下,舒樱又问道:“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皇后又缓缓回忆,原来单寒邺口中的雅罗,全名叫做单寒雅罗,是她单寒婉玗庶出的妹妹。
虽是庶出,但是生的沉鱼落雁,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美人。
匈奴可汗也很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庶女,她自幼便跟嫡出的单寒婉玗和单寒邺关系甚为亲密。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会做一些荒唐的事,就连单寒婉玗这样的王室嫡女也不例外。
她总是带着单寒雅罗使臣的营帐外偷看独孤煜,一来二去的,雅罗也跟独孤煜碰了不少次面。
可谁知有一日,单寒婉玗竟然撞见了她的妹妹单寒雅罗和独孤煜依偎在一起看星星。
别人不知道,可是单寒婉玗知道,她的雅罗妹妹是有相好之人的。
舒樱瞪大了眼睛,爱情话本里才有的狗血剧情竟然会发生在皇后身上。
舒樱托腮好奇,但是也问的小心翼翼:“那雅罗姑娘的心上人知道这事吗?”
皇后的目光有些深沉,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本宫那时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后悔至今,当时的我确有私心,就把这事告诉了她的心上人,本宫的初衷只是想让她的相好之人带雅罗走的远远的,本宫都帮他们备好了衣物和盘缠,可雅罗不肯,口口声声说舍不得草原和家人。”
舒樱心想,如果真如皇后所说,这雅罗明明有心上人,也知道单寒婉玗喜欢独孤煜,很有可能嫁去大宣和亲,那她还去勾引独孤煜,真的是绿茶妹妹无疑了。
舒樱倒了杯茶水,递给了皇后,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雅罗姑娘是不是以为,她就此攀上了皇上这棵高枝?”
皇后点了点头。
为此,单寒雅罗不惜与她的心上人决裂。
独孤煜自然也知道单寒雅罗的庶出身份,没办法成为他的太子妃。
为了同雅罗在一起,他同意了和亲,但却要求,娶单寒婉玗为妻的同时,娶单寒雅罗为贵妾。
舒樱不敢骂出声来,只好在心底狠狠骂了独孤煜好几声渣男。
只不过,堂堂匈奴公主单寒婉玗为了嫁给独孤煜,还是选择了妥协,同意和自己的妹妹一同嫁入大宣。
谁知匈奴可汗都已经开始准备两个女儿的陪嫁了,却突然半夜听闻雅罗被刺杀的噩耗。
原来雅罗的相好听闻雅罗要嫁给大宣的太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便趁四下无人之时,偷入营帐,欲刺杀雅罗,然后再陪同自尽。
待单寒婉玗和匈奴可汗火急火燎赶到营帐的时候,雅罗的心上人已经没了气息。
而雅罗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她被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入腹中,回天乏术。
那一刻单寒婉玗懊悔极了,她没想到雅罗的心上人会如此偏执,干出此等疯魔的事。
不知所措的单寒婉玗把雅罗紧紧拥入怀中,哭的泣不成声,“雅罗,都怪姐姐不好,我不该告诉他这件事,是我害了你。”
雅罗无力地抓住单寒婉玗的手腕,看着单寒婉玗的懊悔的眼泪掉在自己脸上。
她神情极度痛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诅咒道:“姐姐,你毁了我的一切,哪怕你嫁给了他,我也要让你一辈子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说完,雅罗挣扎着看了一眼先他一步而去的心上人,便不再同这副将死的躯壳做斗争,缓缓闭上了眼睛,撒手人寰,阖然长逝。
匈奴可汗怕此等王室丑闻传到大宣使臣耳中,便连夜火葬了雅罗和她的心上人。
对外声称,雅罗突遭恶疾,不治身亡,怕过了病气给族人,才连夜火葬。
因是国婚,婚期不能随意更改,匈奴草原如期为单寒婉玗和独孤煜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成亲仪式。
待仪式结束,单寒婉玗便跟着先帝的出使队伍回了京都,又举行了大婚仪式,正式入主东宫,成了大宣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故事讲到这,舒樱看到皇后虽然闭着眼,但是眼角依然有泪花在闪烁,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状。
至于之后的事,不用皇后讲,全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宣皇后不得盛宠,多年仍无子嗣,而南宫贵妃冠绝后宫,独得盛宠。
舒樱抬头望了一眼雕花木窗外的雨夜,雨已经有停退之势。
舒樱心疼的看着皇后,她远嫁京都,却不得宠,即使位尊中宫,却依旧孤苦无依。
舒樱不想再往皇后伤疤上撒盐,有些话便忍着没说。
雅罗的悲剧又如何能说成是皇后造成的的呢?
即使皇后当初不说,雅罗和亲这么大的事,又能瞒得了多久,该发生的事迟早会发生,就算不是皇后,也会有人把这事告诉雅罗的情郎。
反而是雅罗,把本应该属于姐姐的姻缘当做自己向上爬的梯子,贪心不足蛇吞象,舍不下情郎,又放不下荣华富贵,最后还为此丢了性命。
若是独孤煜这么多年对雅罗这样的女子念念不忘,而忽略皇后这样的贤妻,才是他独孤煜眼瞎,没有品味。
想想初入宫中还把皇后想成了心机深沉之人,如今再看着她形单影只,伴灯到天明的凄况,舒樱不免觉得是自己眼界太狭窄了些,竟然会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去看一个人。
舒樱起身,走到皇后跟前,帮她拢了拢身上将要滑落的披风。
或许是终于将心中的压抑一吐为快,皇后竟然睡着了。
舒樱拿起皇后刚刚帮她擦了眼泪的那方帕子,也帮皇后擦去了眼角遗留的眼泪。
轻轻地说了一声:“您帮我擦干了眼泪,让我也帮您擦一次吧。”
说完,舒樱转身离去,轻轻合上了门。
站在廊下,嘱咐了芳姑姑几句,便接过芳姑姑手里早就备着的油纸伞,独自一人撑伞绕着走廊回了自己的东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