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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会试近在眼前,沈儒风苦读的劲头比在扬州更足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深怕一时的恍惚便会让自己状元及第的梦想破灭。
沈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可论地位,一没有爵位傍身,二不是皇亲国戚,比起孟家还是略显逊色的。
此时的沈儒风心里还是稍显自卑的,如果没有状元之荣,他又如何能配得上晚棠。
晚棠才貌双绝,家学渊源,更是名扬天下的御医,似乎只有这天底下最伟岸的男儿才能配得上她。
这一刻的沈儒风不论有多少相思和牵挂,都只好深深藏在心里,仿佛只有金榜题名,所有的爱慕才有资格说出口。
很快,科考便如期而至。
前往贡院的路上,坐在马车上的晚棠心急的紧,一遍遍催车夫加快速度,时不时还掀开车窗帘儿探探远近。
自己答应了沈儒风,今日要亲自看到他进考场,自然不能爽约。
阮玉凑近细瞧了一眼,发现晚棠的黑眼圈有些重,即使用了上好的胭脂也未曾遮盖住,语气中满是疼惜,“昨晚一宿未眠,小姐今日脸色好生憔悴。”
晚棠待她们俩如亲姐妹,夜间从来都是让她们回自己房间休息,不让丫鬟在自己房外守夜。
而若姝平日里睡得沉,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一脸疑惑地问:“小姐可是身子不适?为何晨间梳洗时也不曾听小姐说起过?”
“我没事,就是睡得晚了些。”
听到晚棠云淡风轻的解释,阮玉抢过话来说:“若姝,平日府里的人都夸你眼力比我好,怎么小姐顶着这么大的黑眼圈,你这个最贴身的人给小姐梳洗的时候竟然看不到?”
若姝能感觉到阮玉的话里带着一丝丝对她的责怪,便为自己解释道:“昨日夫人让我去库房里挑几匹上好的布料送到城南的裁缝铺,给小姐做衣裳,好一阵忙活,累着了,今日晨间才疏忽了小姐。”
晚棠表示没把这点疏忽放在心上,可阮玉撅着小嘴,紧皱着眉头,显然对若姝的解释不以为意。
指着晚棠抱在怀里的食盅气冲冲道:“小姐压根就没睡,我半夜起来发现小厨房灯火亮着,还以为是哪个馋嘴的丫头又偷吃呢,结果发现小姐在蹲着白玉羹的炉火边上打盹呢。”
若姝有些诧异看着自家小姐,再看看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食盅,不免感叹道:“这白玉羹要小火慢炖好几个时辰,这沈公子好大的福分,能让我家小姐如此用心。”
南方潮湿,沈儒风腿有寒疾,每每读书到深夜时总是隐隐作疼。
十二年寒窗苦读不就为了今朝能扬眉吐气吗,就怕贡院潮湿,寒疾犯了影响考试,所以特意在这白玉羹里加了鹿心草和胡枝子根,可以驱寒保暖。
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能让他不受腿疾之痛,也算是自己尽了一点心意。
一想到此,晚棠嘴角微微挂着笑意,一夜未眠的困倦又能算的了什么。
谁知晚棠火急火燎赶到贡院门口,刚探出身子准备下马车的时候,本是满心的欢喜,可当看到不远处沈儒风的身影时,这份欢喜却戛然而止。
他身旁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只见那女子将一副狐毛护膝送给沈儒风。
伴随着微微的风声,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却看到沈儒风半推半就以后,收下了那副护膝。
当你心里放着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一眼就从人山人海里找寻到他的身影,而那一刻,周围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苍白的陪衬。
“小姐,沈公子身旁那位青衣姑娘是谁?”若姝很不解地问道。
阮玉顺着若姝的视线看去,沈儒风身旁的女子着一身素雅青衣,生的娇俏玲珑,从侧面打量,秀鼻高挺,樱桃唇不点自红,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最关键的是,这女子看向沈儒风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温柔,清澈有神的目光之下,浓烈的爱意也是若隐若现。
阮玉下意识地拽了一下若姝的胳膊,凑在若姝耳边低声说:“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却准,这姑娘肯定对沈公子芳心暗许了。”
若姝心里倒是憋了挺多话,可转头一看,才发现晚棠眼中的失望就差写在脸上了,硬生生把想说的话憋回去了。
阮玉看到驻足不前的晚棠,忙让车夫调转了马头,给若姝使了个眼色,此时此刻她们能做的也就是劝小姐赶紧回家了。
“小姐,晚上还要去唐府给舒樱小姐贺生辰,沈公子与那位青衣姑娘郎情妾意的,我们又何必在这暗自神伤呢。”
可晚棠却推开了阮玉上前来搀扶的手,径直向沈儒风走去。
她不相信她眼睛所看到的假象,她想要问他要一个解释,而不是一有误会就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走近以后,沈儒风又惊又喜,忙作揖问好。
马上就要进贡院了,她终究还是如约来了。
短暂的对视,他看出了晚棠脸色不好,忧心道:“可是昨夜没睡好?”
还未等晚棠开口,那青衣女子就很自然的挽上了沈儒风的胳膊,开口问道:“儒风哥哥,这位美人姐姐是谁呀?”
怕被晚棠误会,沈儒风忙推开了那青衣女子的胳膊,还挪了一两步,刻意保持距离。
比起向青衣女子解释清楚,似乎跟晚棠解释清楚更重要一些。
“这位是府里管家的幺女,名唤罗依,因聪慧机敏自幼得我母亲怜爱,府里人都当成我的小妹供养着,今日她是来替我母亲送护膝的。”
晚棠紧皱的眉眼慢慢舒展开了,原来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事实,这世界上最亏本的事情就是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而忧虑。
罗依又很自然地挽起了晚棠的胳膊,热情的好似自家的姐妹一样。
“儒风哥哥,这位姐姐该不会就是你口中心中日日相思的孟家姑娘吧。”
罗依一句话就捅破了这层暧昧的窗户纸,让沈儒风和晚棠都尴尬到了极致。
只不过晚棠的身体僵在那里,浑身都不自在,脸上虽然假笑相迎,心里却没办法对如此自来熟的姑娘以姐妹相称。
沈儒风不知所措地挠挠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还未金榜题名,随便就说出口的喜欢会不会显得太廉价?
见沈儒风没有摇头否认,罗依心里就更肯定自己的答案了。
晚棠想起来今天来这的目的,随手把装着白玉羹的食盅递给了沈儒风,“这白玉羹里加了鹿心草和胡枝子跟,对驱寒祛湿有奇效,你一定要记得喝。”
沈儒风像抱着个金疙瘩似的不肯松手,内心狂喜,表面却风平浪静。
罗依试图抢过沈儒风怀里的食盅,调皮道:“我先替哥哥尝尝这羹的味道如何,若是不错,以后孟家姐姐成了我的嫂子,我就有口福喽。”
晚棠心下一紧,还真怕沈儒风把这辛辛苦苦做的白玉羹让给别人吃。
沈儒风越抱越紧了,还催促道:“赶紧回家去,刚举家迁京,母亲肯定要忙里忙外打点,需要你的帮衬。”
罗依不情不愿哦了一声,临走时还冲他做了个鬼脸,不过倒是对晚棠恭敬的很,端正行了礼才坐上马车回了府。
没过多久,贡院里的小吏就催了,到了该查验入内的时候了。
关于祝福的话晚棠想了一箩筐,可真的见了面,周围的人又喧闹沸反,竟然就忘了词,不知该说些什么。
入院的钟敲响了,沈儒风恋恋不舍地被催着去排起了长队。
临走时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道了一句:“还请晚棠妹妹静待我金榜题名。”
晚棠娇羞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进去,别错过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