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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古玩街亮起一盏盏灯笼, 灯光照亮整条长街,恍如坠入凡间的星辰。
日间游客陆续散去, 穿过长街时,不免感叹眼前美景。
可惜长街上的商铺有不成文规定,夜间不营业。哪怕是客栈酒肆, 也会在约定时间关门,让想要夜赏美景的游客心生扼腕。
“这是老规矩,从祖辈传下来的。”一家客栈老板合拢门扇,放下门栓。
时移世易, 街上的店铺依旧维持古老的风格, 哪怕外界喧嚣, 始终保持自己的步调, 未曾有多大改变。
住在客栈里的几个游客十分好奇, 一边饮下止咳生津的清茶, 一边询问古玩街旧事。
老板年将不惑, 祖上数代都在街上经营, 知晓的旧事秘闻不在少数。听几个游客询问,倒也没有隐瞒,让伙计从柜台后取出一壶酒,再从厨下端出茴香豆和花生米, 招呼忙碌一天的厨师伙计坐到桌旁,一边小酌一边讲起旧事。
“从我记事起,就被长辈告诫, 必须遵守街上的规矩,不能擅自破坏,也不要心生怀疑。”老板饮下半杯酒,夹起一颗花生米,送到嘴里慢慢嚼着。
“为什么?”一个年轻人好奇道。
“规矩就是规矩。”老板继续道,“听老辈人说,早年有人不听劝,非但不守规矩,还联合外人想要霸占这条老街,对方势力不小,背景也相当雄厚,当时不少人都担忧自己这份家业怕是要保不住。”
说到这里,老板故意停住,引得几个游客心生焦急。
厨师和伙计笑着摇头,尤其是胖成弥勒佛一样的厨师,自幼也是长在古玩街,知道的不比老板少,见他故意卖关子,倒也没有当面拆台,只是回到厨房,端出早就备好的白斩鸡,引得老板双眼放光。
“别吊人胃口,告诉他们吧。”厨师道。
老板夹起一块鸡腿吃得津津有味,仰头饮下一杯酒,没有继续卖关子,将当年发生的事仔细道来。
当时他年纪还小,正上小学二年级,家中的客栈由祖父祖母经营,父亲母亲不过打个帮手。
“有人提着钱箱子上门,打开都是一叠叠钞票,都有这么厚,我记得清清楚楚。”老板用手指比划着,目测一叠至少有五六千。
“那些人想买下客栈,价钱开得相当高,比市价高出至少五倍。”
老板的父母都很动心,尤其是他的母亲,一直想去市中心买房,这次正好有机会,不断鼓动他的父亲去说,想着把这笔钱拿到手。
不承想,经营客栈的祖父祖母始终不松口,被儿子儿媳的态度激怒,放言要赶他们出家门,把家业留给孙子,他们夫妻俩一分都别想得到。
因为这件事,父子婆媳间的关系十分紧张,再不见平日里的和气。
“那时候,不只我一家这样。”老板道。
厨师在一旁点头,证明他所言不假。
在数倍利益的诱惑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坚持。就在老板的家人闹得不可开交时,街上两家店面的老板和对方签了协议,准备将房子转手。
“你猜怎么着?钱刚到手就出事了。”老板故意压低声音,配合客栈中稍显昏黄的灯火,营造出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气氛。
“那两家人拿到钱,很快就从街上搬走,临走前依照买家的吩咐,将自家房门拆掉,还在屋梁刻上古怪的文字。做完这些不算,还去街头接尾洒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啊?”几个年轻人满面疑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
“奇怪吧?”老板继续道,“当时人都觉得奇怪,不过都没多想,以为是那两家人和街头街尾的人有旧怨,这是趁离开之前报复,反正马上就要搬走,对方也找不来。”
无论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发生不过三天,搬走的两家人就-暴-毙-而亡,全都是深夜,发生在同一个时辰,死状更是一模一样。
法医解剖的结果,说是煤气中毒。可有消息称那些人根本不像是刚刚去世,反倒像是死了许久,五脏六腑都烂掉了。
“啊!”
老板讲得绘声绘色,还故意比划出样子,几个游客都吓了一跳,不由得脸色发白。
“只是传闻吧?”一个游客问道。
“谁知道呢?”老板眯眼微微一笑,“事情还没完,两家人出事后,那伙要买下古玩街的势力愈发猖狂,甚至开始强买强卖。”
“后来听人说,背后大老板是外国人,打着合资的幌子要在这里建厂。算盘打得叮当响,办事的人也越来越猖狂,只是没想到,张扬不过半个多月,突然间就出了事。”
“出事?”一个游客问道。
“那个外国老板和国内的经手人去海钓,全都死在海上,连尸首都没找到,最后就拉回一艘空船,报纸新闻都有报道。”
意外发生后,这股势力遭到灭顶之灾,速度快得惊人。
“公司没了,经手人撤了,收购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老板拿起酒壶,发现壶中已经见底,示意伙计再去取。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来收古玩街的房子,老板的祖父虽然原谅了儿子儿媳,却坚持将店铺留给孙子,自始至终没容许他们染指半分。
“归根到底都是意外,只是凑巧发生在一起。”一名游客说道。
“你觉得是意外,那就是吧。”老板和厨师碰杯,并没有争执。
几个游客互相看看,哪怕认定是巧合意外,背后仍有些发凉,没有继续停留,三三两两走上二楼休息。
黄粱客栈中,颜珋趴在柜台边,下巴枕着前臂,手指拨动一枚银铃。
铃中不时传出一阵阵鬼哭,还有咒骂和哀嚎。细听会发现,这些鬼魂说的并不是华夏语言,而是一海之隔的岛民语。
唤醒祖龙时,颜珋并未将这些鬼魂加入其中,无他,嫌弃而已。
庚辰推门走入,看到颜珋手中的银铃,不由得想起当年旧事,道:“还留着?”
“当然。”颜珋抬起头,单手支着下巴,笑道,“这些岛民心怀歹意,欲截此地灵气,更以傀儡法害死十多条人命,这样做还是便宜他们。”
庚辰挑眉,听到银铃中传出的咒骂和哀嚎,突然探出手,指尖点在其上,一股水流涌入其中。
铃中魂魄均葬身海底,对带着龙气的水有本能畏惧。加上应龙有意惩戒,不消片刻,铃铛内只闻哀嚎,再无半句咒骂之声。
颜珋弯起嘴角,将银铃封住,抛给红蛟去玩。
这些岛民生前为恶人,死后亦为恶鬼,拘其魂以火焚烧,告慰无辜枉死又被炼为傀儡的两家人,方能让其消除执念,再去转世投胎。
至于事后跑去岛上,将岛民祭祀的神鬼挨个收拾,一个个碾成碎渣,扔给丑六喂鱼,算事吗?压根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