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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心中游移未定,赵鹤早已怒不可遏,他生平从未栽过恁大的跟头,而今竟着了后生小子的道儿,真是奇耻大辱。见风清扬面色渐趋沉重,手抚剑柄,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当下拔出背上的厚背单刀,一式“力劈华山”,进身递招,呼呼生风,声势骇人。
风清扬以不光明的手段夺了他的马,心中原本歉咎,然则一见此招,登时气恼。
其实不少门派的招术中都有这招“力劈华山”,不过取其形象,喻其威猛,与华山派并无关涉,可风清扬一见有人使出这种招数,不自觉的无明火起。嗖的一声,拔剑横扫。
“锵”的一声,刀剑相交,厚重达四十余斤的单刀却被削去半截,赵鹤手中一轻,急急后跃,风清扬并不追击,冷冷道:“换兵刃来,重行打过。”
赵鹤和白板煞星均讶然失色,瞧这柄黑黝黝毫不起眼的剑,竟是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两人脑中同时电光一闪,齐声叫道:“倚天宝剑”。不自禁地露出惧意。
白板煞星转瞬即喜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华山风少侠,令尊师他老人家可好?”
风清扬对他本极具恶感,这只因白板煞星江湖声名太过狼藉,然则见他提及恩师时态度恭谨,执礼甚恭,倒不好立时翻脸,长叹道:“在下出关寻师一年多,可惜未能见到恩师。”
白板煞星叹道:“段大侠他老人家真是人中之龙,只可惜归隐忒煞早些,若有段大侠在,焉容这群魔崽子在江湖上横行肆为。”言罢,怅然若失,扼腕久之。
风清扬不觉好笑,暗忖道:“恩师归隐,你叹息什么,恩师若在,岂容你白板煞星在。”
心中虽这么想,但对他的恶感倒锐减多了,深感此人倒也不错。
眼角瞥处,见赵鹤左手提了一具雷震挡,右手握一枝闪电锥,从楼下上来,便道:
“白板煞星老兄,在下一年多游荡漠外,这些后起之秀是什么来头?”
赵鹤闻言,气得三尸神暴跳,但惮于倚天剑之利和华山一风的名头。也不敢贸然进招。
细细一想,倒也不错,自己虽然年纪大他许多,成名委实在他之后。当下压抑浮躁之气,净扫灵台,筹思对付风清扬之策。
白板煞星不屑道:“谁知道是些哪里冒出来的魔教余孽。
“还改头换面,祭出个‘日月神教’的招牌,以图遮人耳目,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这位仁兄便是当今魔教护法长老中的第三位,匪号‘飞天神魔’。”
风清扬心中震骇,愕然道:“魔教?这怎么可能?魔教不是早已解散了吗?
“总坛大光明顶也已被一场天火化作灰烬,怎么又死灰复燃了?”
白板煞星冷笑道:“天晓得这些魔崽子闹什么玄虚?
“不过,这位飞天神魔可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吸血蝠王韦一笑的高足,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赵鹤怒喝道:“老东西,你活腻了。”倏然而进,左手雷震挡向白板煞星平推而至。
他果真不愧是韦蝠王的入室高足,人影一闪,雷震挡已堪堪推至白板煞星胸前,锋利的前刃行将将之斩作两半。
这一式说到便到,事前绝无半分朕兆。白板煞星虽久闻赵鹤之名,却是首次交手过招,实不知他艺业之精一至于斯,当下避无可避,牙关一咬,上身微微后仰,一记“绝魂穿心脚”踢出,意欲玉石同焚。
风清扬喝道:“留人。”剑光如匹练般袭向赵鹤颈部。
赵鹤本想出其不意,先料理了白板煞星,再与风清扬大战几百回合。是以突发奇招,全力以赴。
不想风清扬出剑如是之速,纵能将白板煞星腰斩当地,自己也不免身首异处。逼不得已,斜身一飘,如苍鹰振翅,右手的闪电锥犹顺带向白板煞星足尖点去。
白板煞星这一脚乃是竭尽全力踢出,未留丝毫变招余地,眼看自己脚尖如自行送到闪电锥上似的,却又徒唤奈何,他纵横一生,快意恩仇,而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品尝到了英雄末路的滋味,不禁万念俱灰。
蓦地里足踝一麻,都是足踝上部“三阴交”大穴被点中,飞踢出去的脚登时停在空中,而赵鹤的闪电锥也仅毫发之差从足面划过。
原来风清扬见其危急,不暇细思,左手剑鞘倏出,点住了白板煞星的脚上大穴。
“好!”赵鹤身在空中,大声喝彩,风清扬只出两招,便逼得赵鹤飞身逃窜,更将武林中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白板煞星点住,招式之奇妙,直是匪夷所思。
虽说风清扬出剑时,正值赵鹤与白板煞星全力相拼之时,不免有渔翁得利之嫌。
但这两大高手过招,周身气机勃发,等闲之辈根本插不进手,况且电光石火间倏出两剑,一者退敌,一者救人,这出剑之速、时机之准较之正面应敌犹难。
风清扬出剑后,心中却隐隐有些后悔,白板煞星凶名素著,赵鹤身居魔教显要,都不是好人,我何必多此一举,救下白板煞星,待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时,再趁势将赵鹤除掉,岂非一举两得。
转念一想,不妥,白板煞星若实属凶残之辈,我自当亲手除之。
岂能乘人之危,拣那现成便宜,我风清扬不成了卑鄙小人了吗?言念及此,背上隐隐汗出,方知善恶之分实在方寸一线间。
白板煞星伸手解开被点穴位,暗叹侥幸,心中更感激风清扬保全他一世威名,较诸保住这条腿尤有恩德,也不道谢,泼口骂道:“赵老三,你奶奶的,好歹也是名师高弟,出手却恁地下流,不怕将韦蝠王的名头砸了吗?”
赵鹤懒洋洋他说:“老鬼,别在三爷我面前充字号装人,本三爷眼中没你这号人物。”
转头对风清扬道:“风公子,尊驾几时与这号江湖匪类同流合污了,我看尊驾的字号也不妨改上一改,改作华山煞星,倒也相配。”
风清扬本欲分辩几句,自己与白板煞星素不相识,口中却道:“管他黑道,绿林道,只要与魔教对抗的,本少爷都愿交上一交。”
忽听楼下一人道:“何人敢发狂语?”话音未了,已有两人一跃而上。
赵鹤一见大喜过望,心中又迷惑不解,道:“大哥,二哥,你们怎地到这儿来了?”
风清扬一见这二人,险些笑出声来,这二人身材服饰、面庞一模一样,绝无二致。
宛如一个模子塑出来的,一见便知是孪生兄弟无疑。
奇却奇在这二人一副猴子脸,直如孙猴王降世,即便是戏台上的金猴王也没有这般神态酷肖,真应了古人“沐猴而冠”的话,此者还罢了,二人肤色如纸,一丝血色也无。
一时间同见了异物,上下左右细细端详,白板煞星附耳悄声道:“风少侠,这两位是魔教大长老、二长老,外号金猿神魔、白猿神魔,手底下硬得很。”
风清扬心中凛然,听得出白板煞星语声已然微颤,心中定是怕得要命,能令白板煞星如是畏惧的,当然不会是易与之辈,况且这二人年岁不过四十上下,居然做到魔教大长老、二长老之位,自然有超凡脱俗的艺业,自己的处境可不妙之至。
可一见这二人的神态,仍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老大金猿神魔张乘风扫了扫风清扬一眼,暗道:“狂妄无知的黄口小儿,待会儿大爷再好生收拾你。”
对赵鹤道:“三弟,这老儿肯不肯归顺本教?”
赵鹤讷讷道:“大哥,小弟正要将这老儿打得心服口服,好收他入教,不料想被人从中搅了局。”
张乘风摆手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何必比武较技,多此一举。”
眼光瞟向风清扬,皱眉道:“三弟,不会是这小子搅了你的局吧?”
赵鹤苦着脸道:“大哥料事如神,正是这小子。”
老二白猿神魔张乘云登时笑得跳上跳下,抓耳挠腮,浑身直抖,似乎天下滑稽之事莫过于此。
张乘风也失笑不已,气苦道:“老三哪,老三,你是怎么活的,越来越不长进,连个后生小子都摆平不了。”
赵鹤冷冷道:“后生小子,大哥,您可看走眼了,人家小是小,倒是前辈高人。”
张乘风叱道:“三弟,你失心疯了?怎地愈说愈不像话。”
老二张乘风也笑道:“是啊,三弟。他莫非是少林方丈,武当掌教,丐帮帮主,就是这几人,也算不上咱们的前辈啊。”
赵鹤苦笑道:“大哥,二哥,段子羽算不算前辈?”
二人听“段子羽”三字,登时色变,张乘风道:“三弟,你提那煞星的名字作甚?”
张乘云则左顾右盼,汗毛直竖,唯恐段子羽突然出现,心中忐忑,如遇鬼魅。
风清扬喝道:“大胆,敢口称我恩师名讳。”
张氏兄弟一怔,张乘风道:“尊驾可是段前辈的门下?”
风清扬道:“恩师门下唯有不才一人。”
张乘云“吱”的一声尖叫,真如巫峡猿啼,颤声道:“大哥,风紧,扯呼。”
也不待张乘风有所动作,一个跟斗直翻出窗外,骇惧之下不禁把昔日黑道行话顺嘴溜出来,轻功之佳连飞天神魔自叹不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