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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一整天都挺懵的。
洗把脸猝死了,再睁眼就回到了高三暑假。吃个饭,店被砸了,老板满面红光的出来赶客。连走在路上都能被人偷袭。
当时谢景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棒球棍从天而降,直接朝谢景劈来。
还好谢景反应迅速,一个侧身避开,棒球棍堪堪擦着谢景的左胳膊落空。谢景也没客气,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
偷袭者连退两步才稳住。
人行道旁边的路灯发着要死不活的昏黄灯光,一群人在这夜色中跟瞎了一样互相打量。
谢景眯着眼睛,看清对面不止一个人。
六个人,一人拎一个棒球棍,凶神恶煞、吊儿郎当地站着,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子这片最牛逼。
还是偷袭谢景的那个人领头。
领头羊低着头,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抬头满脸凶光道:“沈……操,你谁啊?”
谢景:“……”
操,你他妈谁啊?
打人不看脸的吗,嫉妒我长得帅。
太搞笑了。
谢景转身就想走。
“任肖!”谢景还没迈步,听到宁浩远咬牙道,乌漆麻黑的,宁浩远也是现在才看清,“又对老子兄弟动手,你他妈找死吗?”
宁浩远一把把谢景推后:“景儿,你先走,哥教训这帮傻逼。”
谢景瞥了他一眼:“认识?”
任肖不敢示弱,开口就骂:“他妈的是你,还真是冤家路窄,不亏,艹,给老子干他。”
老大一声令下,小弟蜂拥而上。
谢景没动,一脚踹翻了冲过来的小黄毛。
小黄毛没大哥抗揍,谢景一脚下去,小黄毛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捂着肚子惨叫。
谢景上了大学的时候,挤出时间学过两年散打。
他这人有人毛病,走到哪就拿哪里的第一,从不示弱。谢景当初是他们散打班第一个开始考段的人,水平还算不错。对付几个街头小流氓足够了。
再加上一个宁浩远,绝对稳稳占着上风。
谢景刚抢过来一把武器,忽然耳边一声暴喝:“都老实点,警察。”
接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照捅破了乌漆嘛黑的小街道,照了过来。路边停着一辆警车,车顶的警灯还唔啾唔啾的转着,别提多亮眼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距离谢景被袭击还不到五分钟,太倒霉了。
警察叔叔行动力里非常迅速,刚说完就到了现场,指着一群人吼道:“都给我蹲下,大街上打架……你们俩给我站住,往哪跑呢。”
谢景抬头一看,还多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被点名吃瓜群众回过头,无辜地摊手:“警察叔叔,我过路的。”
“沈晏……”躲在地上的任肖眼看着就要暴起,被警察叔叔大手无情地按住。
“干什么!给我老实点!还想动手不成,有什么恩怨都给我回派出所里说。”
别管过路不过路,警察叔叔铁面无私,冷酷无情,一伙十个人,一起提溜到车上,打包到了派出所。
阳城新城派出所。
通讯室里灯火通明。
高中生打群架被在派出所和在学校里差不多,被抓的第一件事叫家长。
警察叔叔把所有人拉到一个通讯室里,排着队,挨个给家长打电话。
接待谢景的是个女警,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
“谢景。”
“监护人电话?”
“我是孤儿。”
“哇操,酷。”小火苗在沈晏清后面发出一声惊叹。
沈晏清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小火苗继续道:“谢景讲话太野了吧,我还以为他就是个书呆子。”
沈晏清挑眉:“怎么说?”
小火苗解释道:“沈哥你不知道,谢景是我们学校的大学霸,只要有他在,二中的没有第一名,只有谢景。我都没见过他出来学习还干别的事,谢景竟然和我一起打架进派出所,而且,据我所知,谢景爸妈都在,他这么说真是震撼我全家。”
小火苗语气相当激动,带的沈晏清不由自主又多看了两眼谢景。
从他们站的地方只能看到谢景的背影。
他很放松地靠着椅背,很淡然。
倒是女警抬头,诧异地看着谢景:“监护人也没有吗?”
谢景摇头。
女警不信,打开电脑,进入户籍后台。
信息显示,生父死亡,再婚家庭,父母俱在。
他说他是孤儿。
女警身为女性,有点生气,板着脸:“希望你可以尊重你的母亲。”
谢景没反驳,说道:“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女警皱眉,他在这个派出所工作了六年,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
从她一见谢景开始就知道,这人才是最不好搞的刺儿头。
有的人,一进派出所就吓成了鹌鹑,战战兢兢,外强中干,这种人吓唬两句就完了。
谢景不一样,他看上去很平淡,很冷静,很配合,实际上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全是耳旁风,非常难搞。
女警从信息系统找到了谢景母亲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很温柔的女声,就是方婉舟本人。但是不论女警怎么说,对方都坚持,她不认识谢景,更不是谢景的母亲,当然也不会去派出所认领。
女警碰了一鼻子灰,挂了电话,看谢景正用一种,“你看,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她。
女警扭头又给谢景的继父打了个电话,对方先是关心一番,然后表示自己出差在外,也不能亲自到警局,回去一定严加管教,然后把电话挂了。
谢景说他是孤儿,不是随口乱说的。
女警叹了一口气,让谢景下去了。
谢景也不是全场唯一叫不来家人的,还有那个自称无辜的吃瓜路人。
自从这两位自诩无辜地吃光路人见了光,警察就更不相信他仅仅只是路过了。
无辜的吃瓜群众顶着一头蓝毛,是一种很暗的深蓝色,刚才路边太黑看不出来,被通讯大厅明亮的灯光一照,想不注意都难。有点卷,有点炸,长度刚好到眉骨,额前刘海从侧边分开,漏出一块饱满的额头。
和宁浩远璀璨的小黄毛相比,低调又闷骚。
谢景欣赏了两眼,真心实意地觉得这发色还挺好看。
尤其是这人长的还很帅,衬得这个发色更好看了。
他鼻梁高挺,眉峰很硬,眼睛狭长,微敛的时候浮现出浅浅的卧蚕,显得整个人都很柔和又多情。
看上去确实很无辜。
如果不是他非常寻常的头发,如果不是他小火苗一样红头发红衣服的同伙,如果不是他手臂上还渗血的纱布,如果他不是恰好出现在犯罪现场。
警察叔叔都快要信了。
最他妈神奇的是,他和谢景撞衫了。
ow的一款黑t,背后画着巨大的黄叉。
路人一坐到椅子上,先声夺人:“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在国内,所以不用打电话了。”
“……”女警机械开口,“姓名?”
“沈晏清。”
“你刚说你家人去哪了?”
又是一个刺儿头,女警熟练地打开户籍。
“我爸在法国出差,我妈应该在意大利参加她朋友的婚礼,爷爷奶奶在南极喂企鹅吧,不对,现在是夏天,那应该是去北极看熊了。”
你怎么不说你家人遍布全世界了。
“……”女警熟练的拨出了号码。
无法接通。
很遗憾,阳城派出所的座机没开国际业务。
女警不信邪,又拨了一个号,还是无法接通。
沈晏清:“我的手机被没收了,你可以用你我的手机叫家长。”
“算了,暂时联系不上家长的去那边。”女警指着谢景说道。
沈晏清顺着女警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好撞到谢景的视线,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好巧,你也是孤儿。”
全场唯二联系不上家人的兄弟俩还撞衫。
缘,妙不可言。
先把家长都给你叫来,然后谢景他们被赶鸭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赶进审讯室,双手抱头,列成两排,蹲在审讯室的两边。
审讯室中间挂着一条横幅。
“深入贯彻扫黑除恶,携手共建社会正气。”
崭新的,鲜红的,连贴横幅的胶带纸都锃亮反光。
横幅下面是一张办公桌,没人,上面放着六根棒球棍,两个。
办公桌下面光发色就有四种。
谢景觉得他们这群人非常典型,今晚要凉。
对面任肖带着五个小弟,宛如五只受惊的鹌鹑,缩头缩脑,战战兢兢,完全没有刚才嚣张的样子。
谢景心态尚可,街头斗殴进警察局,还挺新鲜。
宁浩远蹲在谢景旁边,偷偷戳了着谢景的胳膊,趁警察叔叔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说道:“景儿,你竟然会打架!”
谢景打了个哈欠:“一点点。”
宁浩远一脸崇拜:“景儿,你这深藏不漏啊,就你今天那腿法,卧槽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教我两招。”
谢景抬头指了指对面:“行啊。你和他们什么恩怨。”
宁浩远咬牙道:“老矛盾,那孙子天天欺负……”
“下面的!不准交头接耳。”警察叔叔从外面进来,走到办公桌上坐下。
谢景抬头。
“说啥呢,这么起劲,有事找警察。”警察叔叔厉声道。
谢景举起手:“我说我饿了,有吃的吗?给口水喝也成。”
虽然在此情此景说这个确实有点不合适,但是谢景从下午穿回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饿的前胸贴后背,整个胃都在燃烧。
警察叔叔脸色一黑:“派出所是饭店吗?还想管饭,给我老实点!”
“我也饿了。”沈晏清跟着举手,“警察叔叔,我一个过路人,你就算把我抓过来总要给口水喝吧,和谐社会还虐待犯人吗?”
警察叔叔:“……”
“都别打岔,先交代怎么回事,争取宽大处理。交代完了就有水喝。”警察叔叔指着头顶锃亮的横幅,“看到没有,顶风作案,胆儿挺肥的啊。”
任肖恶人先告状:“警察叔叔,我和我几个兄弟约着去打棒球,路上遇见了他们俩,宁浩远看我不顺眼,直接就上手打人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宁浩远怒不可遏,骂道:“你放屁,我们俩个人打你们六个人?还是带着东西的,脑子有病吗!”
任肖点头。
“操!”宁浩远直接站起来了。
“干什么!”警察叔叔吼道,“还想打架吗?给我蹲下。你来说。”
谢景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就是你。”
“在路上被人打了,然后再打回去呗。”
多么理直气壮,多么不知悔改。
警察叔叔觉得上头下达的任务实行起来更艰巨了。
“你呢?”警察叔叔又问沈晏清。
沈晏清:“我和我朋友从书店里买了资料出来,想去吃晚饭,刚好就走那条路了。”
警察叔叔看了看沈晏清,又看了看小火苗,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还会买教辅?”
沈晏清笑了笑,不置可否:“警察叔叔,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吗?都在我书包里,你可以打开看看,就桌上黑色的那个,最大最厚的那个。”
警察叔叔打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了一本《高考必刷题》。
又从里面掏出了一本《高考数学小题狂做基础篇》
又掏出《五年高考真题汇编》《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星火英语完形填空》《星火英语阅读理解》《一本》
……
足足十八本,一本比一本厚。
真是好狠一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