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脍炙人口的《荀子·劝学》中提到:“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北魏朝堂上并非没有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但当政治环境越发乌烟瘴气,个人的行为终于不能扭转局面,非但不能扭转,反而会被乌烟瘴气吞噬。
当年协助元宏举行改革的任城王元澄,不能说不贤明,在朝中时间久了,也不过是个为了私利不择手段的政客而已,于519年12月8日病逝。
清河王元怿倒是经常规劝胡太后,尽心尽力辅佐朝政,但自从被胡太后临幸,对这个嫂子就颇多顾忌,工作也不再那么专心,还因此遭到政敌们的群殴。
元怿本就位高权重,再加上胡太后的庇佑,朝中官员总难免羡慕嫉妒恨,尤其是总监察长、领军将军元叉。
元叉是疏远皇族,同时还是胡太后的妹夫,仗恃胡太后的宠爱,身在监察院,又总管京师所有禁卫军,骄傲不可一世,但他深知“妹夫”的待遇毕竟赶不上“情夫”,暗中准备下黑手。
龙骧将军府秘书长宋维,先前被元怿推荐当顾问官,结果宋维行为轻薄,品德败坏,完全辜负了元怿的期望,元怿大为恼恨,准备罢免其官职。
元叉不失其时地找到宋维,承诺给他更高的官位,条件是要他检举宫廷库藏部的一个局长阴谋聚众起兵,拥护元怿篡夺帝位,宋维脑子一热,立即展开行动。
胡太后接到报告,当然不肯相信,直接判处宋维诬告之非,准备杀之而后快,元叉赶忙向胡太后进言:“如果这次杀了宋维,以来真的有人叛变,谁还敢告发?”
胡太后于是改让宋维出任昌平郡长,才算平息这场风波。
元叉仍不死心,又勾结首都卫戍司令官刘腾,暗中让禁宫御厨高级侍从官向政府自首,声称元怿用重金收买他,让在皇帝饮食中下毒,如果元怿坐上宝座,承诺给他荣华富贵。
刘腾权势熏天,文官部为了巴结他,奏请让他弟弟当郡长,但因资历和水准都不够格,元怿把奏章搁置不顾,刘腾因此也对元怿怀恨在心,与元叉一拍即合。
计议已定,但还有个问题仍然悬而未决,那就是不论怎么诬陷元怿,胡太后注定不会相信,而只要胡太后不批准,元怿总能幸免于难。
元叉已完全被仇恨支配,决心干件大事。
520年7月4日,胡太后还没从嘉福殿出来,元叉抢先把元诩引到显阳殿,刘腾立刻关闭永巷门,把胡太后软禁起来。
刚好早朝时间,元怿在含章殿后与元叉碰见,元叉大声呼喝,不准元怿进去,元怿怒道:“你想造反啊!”
元叉说:“我不造反,只是捉拿造反的人!”
话音落地,皇族纠察队和值斋禁卫官一起拉住元怿的衣服,把他拖到含章殿东厢,刘腾接着宣称奉皇帝诏书,召开高级官员会议,指控元怿大逆不道。
大家多半不敢参与这种政治对抗,都极具明哲保身的本领,只有游明根的儿子游肇据理力争,坚持不肯在决议上签名。
但他孤身一人无力改变局面,刘腾拿着最终的决议,进宫奏报11岁的皇帝元诩,元诩懂什么,此举无非是装个样子,元怿当晚就被杀害,享年34岁。
游肇不久也忧愤而死,但元怿的弟弟、汝南王元悦,倒是很看得开,对元叉没有半点恨意,反而携带桑洛酒前往拜会,百般谄媚,后来被擢升为总监察长、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
就像乐不思蜀的刘禅,元悦或许是以这种方式保存性命,或许是真的没有良心,但谄媚元叉的举动确实让他得以多活了许多年,并有幸亲眼见证北魏这个庞大帝国的轰然倒塌。
元叉原来只是想先让胡太后回避,但随着事态的发展,索性更进一步,和刘腾伪造胡太后的诏书,宣称胡太后身患重病,不能再临朝听政,把大权交回元诩。可怜的胡太后便被关在北宫宣光殿里,宫门日夜关闭,内外隔绝,音讯不通,衣服不能换洗,饮食不能满足,甚至经常受冻挨饿。
作为皇帝的姨父,朝中官员倒也不敢公然反抗,于是北魏政权被元叉和刘腾二人分割,元叉主外,刘腾主内,经常在宫内值班,共同裁定赏罚,政治上不分大事小事,全由二人决定。
局势瞬息万变,元叉怎么也想不到胡太后很快就东山再起了。
在那之前,柔然汗国奏响了一段插曲,让北魏国内不致过于紧张。
郁久闾丑奴上位之后,最小的儿子郁久闾祖惠却忽然失踪,一直找不到,就在丑奴一筹莫展时,有个叫地万的女巫说:“郁久闾祖惠正在天上,我能叫他回来。”
丑奴将信将疑,跟着地万来到荒郊野外,地万神秘兮兮地让人搭起帐篷祭祀天神,过了一会儿,郁久闾祖惠从帐篷里缓步走了出来,号称一直住在天上。
丑奴万分欢喜,称地万为圣女,并娶她为皇后。
地万既会巫术,人又漂亮,丑奴对她又敬又爱,简直无可自拔。
然而纸包不住火,地万所谓的巫术其实本是骗术,祖惠后来告诉母亲说:“其实我一直住在地万家,从没有上过天,之所以那么说,全是地万教我的。”
母亲把这件事告诉丑奴,丑奴不肯相信,但地万却开始恐惧,于是诬杀祖惠,以绝后患。
丑奴的母亲侯吕陵氏大怒若狂,第二天就让人把地万绞死。
丑奴也十分愤怒,与母亲大吵一架,还要把行刑的人杀死,为地万报仇,正巧敌人入侵,丑奴仓促迎战,结果大败而回,更加气急败坏,在部落内各种歇斯底里,侯吕陵氏一怒之下杀了丑奴,让其弟阿那瓌继任汗位。
丑奴一死,部落大乱,族兄率部数万人展开攻击,争夺汗位,阿那瓌与弟弟乙居伐被迫投奔北魏,侯吕陵氏及阿那瓌的另两个弟弟一同遇害。
阿那瓌投奔北魏之时,正值元叉当政,元叉的父亲、最高监察长、京兆王元继,与总监察长崔光,一起前往迎接,对柔然部众的赏赐非常丰厚,元诩还在显阳殿亲自接见阿那瓌,酒宴上给他安排的座位紧在亲王之后。
这么重视阿那瓌,目的当然是想拉拢柔然的势力,也说明元叉的不自信。
宴会将近尾声时,阿那瓌突然声泪俱下,跪求借兵雪耻,元叉吓了一跳,一时也不能决定,只得暂时让他回燕然馆歇息,日后再做决断。
北魏作为北方第一大国,虽然此时国力已经衰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基础设施还是很完备,在洛水桥南,皇家大道以东,建有四个庞大的宾馆:从萧梁投奔来的人,开始安置在金陵馆,三年后赏赐归正里住宅;从柔然来的人,开始安置在燕然馆,三年后赏赐归德里住宅;从东方来的人,开始安置在扶桑馆,三年后赏赐慕化里住宅;西方来的人,开始安置在崦嵫馆,三年后赏赐慕义里住宅。
520年11月29日,元诩下诏封阿那瓌为朔方公、蠕蠕王,赏赐衣服、小马车及薪俸、抚恤金,仪队侍卫完全与亲王相同。
但阿那瓌仍然不断请求借兵回国复仇,并向元叉贿赂了一百斤黄金,元叉这才批准。
12月13日,元叉指示怀朔镇防守司令杨钧:遴选精锐骑兵二千人,护送阿那瓌到边界观察形势,利用机会招纳归降之士,如果柔然人来接,就赏赐绸缎布匹车马,用尊贵的礼节与他们饯行,然后返回,如果没人接,不妨再带回京城。
除了两千骑兵,北魏政府还动员洛阳邻近各郡民兵一万五千人,左秘书长张普惠上疏劝阻,认为蠕蠕一直以来都是北方大患,收留这个流亡的家伙已是仁至义尽,实在不宜如此劳师动众地护送他回国。
杨钧也认为轻率前进,白白损害帝国声威,希望当局能从长计议。
521年2月,中央政府经过一番协商,最终同意让使节先前往勉励阿那瓌的堂兄——也就是此时的柔然可汗婆罗门,让他前来接应阿那瓌。
北魏使节牒云具仁抵达柔然汗国之后,婆罗门态度傲慢,根本没有让出宝座的意思,并且要求牒云具仁用卑微的礼节晋见,牒云具仁拒不接受,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但是婆罗门到底还是让他的大臣率军二千人,随同牒云具仁南下迎接阿那瓌,只是动机有些扑朔迷离。
5月,牒云具仁先行回到怀朔镇,把与婆罗门见面的情形详细描述一遍,阿那瓌瞬间心凉了大半,也不不敢继续前进,上疏请求返回洛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