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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汗的使节一直追到蓟城,才见到慕容宝,慕容宝打算马上折回,慕容盛制止说:“兰汗的立场是忠是奸还不明朗,单人匹马投奔于他,万一他别有用心,悔之晚矣!不如向南投靠范阳王,集结两方的兵力,先把冀州夺回来,如果办不到,也应当结合南方的部队,慢慢再回龙城,这样比较稳妥。”
慕容宝认真想想,发觉是那么回事,于是避开大道,沿小路一直南下,到黎阳时,隐藏在黄河西岸,然后派禁宫侍从宦官总管赵思,前往报告北地王慕容钟:“皇上之前得到丞相的奏章,立刻率军南下,走到乙连时不幸赶上禁卫军班长兵变,以致进退两难,辗转到此,请大王迅速报告丞相前来迎接。”
慕容钟是慕容德的堂弟,当初还是他第一个劝慕容德称帝,听了赵思的报告,才知慕容宝居然前来投奔,一山岂能容纳二虎?况且就算慕容德本着谦让的美德,把皇位重新让给慕容宝,但慕容宝岂能放过自己!
事情显而易见,慕容钟毫不含糊地把赵思关到监狱,然后把这一情形告诉慕容德,慕容德对文武官员说:“各位考虑到国家前途,劝我出面摄政,我也因为人民流离失所,而又缺乏领导,所以暂时顺应大家的意见来维系人心,而今皇帝回还,我也就理当退位了,各位意下如何?”
眼下的局面是比较尴尬的,慕容德一大把年纪了,被一帮人拥立为帝,本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也就算了,谁能想到慕容宝却又前来投奔,两个皇帝一南一北或许或行,但聚到一起,则势必不能并存,慕容德由此陷入了极其苦恼的抉择。
但南燕的官员显然都是一致拥护他的,他虽开口询问对策,其实答案已经注定了。
慕舆护说:“继任皇帝不识时务,轻率地放弃首都自取灭亡,根本没有能力承受更大的灾难,而且仅凭赵思的片面之词,也不知实情,请准许我替陛下前往探听真实的情况。”
慕容德顿时老泪纵横,如果放任慕舆护前往,慕容宝必死无疑,可是真的接纳慕容宝,自己将处于什么位置呢?
慕舆护还是很有眼力劲的,知道慕容德一时难以下定决心,于是也不等指示,直接率武士数百人,随赵思北上,声称迎接圣驾,实际上则是要把慕容宝秘密除掉。
但当慕舆护抵达黄河西岸时,慕容宝原来的藏身之处却已不见人影,只得把赵思带回。
慕容德因为赵思熟悉朝廷的典故,打算把他留下辅佐朝政,赵思大义凛然地说:“连一条狗一匹马,都知道依恋旧主,我虽然受过宫刑,但仍请求准许我回去晋见皇上。”
慕容德赶忙好言相劝,声称自己也是为了燕国的未来着想,实在是迫不得已,赵思大怒道:“殿下于私是皇上的叔父,于公是朝廷最高位的臣属,不但不知扶助朝廷,反而庆幸国家危难,竟做出司马伦那种篡位的勾当,实在令人不齿!”
慕容德顿时气得须发乱颤,料想赵思也不可能为自己所用,于是下令斩首。
慕容宝派出赵思晋见慕容钟之后,无意间听到附近砍柴的樵夫说慕容德已经行使皇帝职权,自知无法容身,立即掉头北逃,派慕舆腾和慕容盛,前往冀州各地集结过去散失的残兵败将,准备夺回龙城。
慕容盛因为慕舆腾平时横行凶暴,人民对他十分怨恨,为了拉拢人心,毅然斩了慕舆腾,然后游说当地的英雄豪杰,一起保卫朝廷。
没过多久,当地百姓倒是有不少愿意组织武装部队,服从慕容盛的安排。
慕容宝得知兰汗仍然祭祀慕容家的皇家神庙,认为他还是忠诚的,于是准备返回龙城,不肯再留在冀州,慕容盛虽然尚未发现兰汗有什么不忠的举动,可还是觉得应该等部队壮大之后,再前往试探,现在实力微弱,万一兰汗发难,根本无从抵挡。
慕容宝不同意,实在是对北魏闻之色变了,冀州正处在北魏的腹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围追堵截,于是派禁宫侍从主任李旱,先去晋见兰汗,声称自己随后就到。
李旱才出发不久,兰汗已派左将军苏超前来迎接慕容宝还都,同时说明兰汗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请慕容宝不必疑虑。
兰汗本是慕容垂的舅舅,又是慕容盛的岳父,如今听到兰汗的使节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终于坦然接受了兰汗仍是忠臣的事实,也不等李旱回来,便随着苏超上路。
慕容盛却还是不能放心,坚决劝阻,慕容宝不作理会,而只让慕容盛留在后方防范魏军偷袭。
398年4月26日,慕容宝一路心潮澎湃地抵达距离龙城40里的索莫汗陉,却不知一场灾祸即将来临。
兰汗派弟弟兰加难率领五百人的骑兵部队出城迎接,又派哥哥兰堤,紧闭城门,净街戒严,城中军民都知道会有大事发生,然后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爆发,而又无可奈何。
兰加难在索莫汗陉以北,晋见了慕容宝,行礼结束,便紧紧陪伴在慕容宝旁边,同进同退,看起来十分亲密,实则在监视慕容宝的一举一动。
余崇暗中警告慕容宝:“观察兰加难的神色举动,只怕灾祸就在眼前,请陛下三思而行,不要轻率随军前进。”
慕容宝不以为然,早被兰加难的一堆奉承言语迷失了心智,满怀期待地向龙城移动。
又向前走了数里,兰加难突然一声令下,以阴谋叛变为由,先行逮捕了余崇。
余崇破口大骂:“你们姓兰的,侥幸成了皇亲国戚,蒙受国家的宠信和荣耀,纵是全族牺牲,都报答不完皇上的厚恩,而竟敢施行叛逆,简直天地不容,早晚都要被消灭,只恨我不能亲手宰杀!”
兰加难也不动气,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盯着余崇,余崇骂得多了,嗓子终于不支,兰加难这才让人砍下了他的脑袋。
慕容宝在余崇被捕的刹那,已经开始后悔此行的决定,担心自己也遭毒手,也不敢为余崇求情,只盼能侥幸逃得一命。
可惜这一侥幸心理终究只是侥幸而已,半点不切实际,兰加难能当着他的面斩杀余崇,已和慕容家族决裂,但为了戏弄慕容宝,待他仍很尊重,直到一行人抵达龙城郊外的官邸,慕容宝正在庆幸死里逃生,兰加难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亲手将其勒死。
44岁的慕容宝在绝望中离开了这个纷乱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