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绣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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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弃厂房外,逃命的妖兽群已经散开,短暂的地震平息下来,殷烛之抱着晕过去的荣岁,有些手足无措。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还没有经历如何照顾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脆弱的人类。

    荣岁脸颊通红,滚烫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毕方探头看了看,“他在发烧。”

    荣岁的呼吸很重,薄薄的眼睑下面眼珠不安的转动,看起来很不舒服。

    “先回去。”殷烛之一抬袖,将飞在空中的毕方收进宽大的袖子里,然后将荣岁打横抱着,让他尽量的舒服靠在胸口,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眼前的景色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蒙了一层马赛克,殷烛之抬脚踏入,空气如同水纹浅浅荡开一圈涟漪,就不见了两人人影。

    一分钟后,殷烛之直接出现在了荣家别墅的客厅里。

    感受到外物入侵,龙睚神情一厉,下一秒却看见黑衣黑发的男人抱着荣岁出现在客厅当中,他顿时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殷烛之,“神君?”

    殷烛之朝他们淡淡点头,没有解释的意思,径直抱着荣岁上了二楼。

    毕方从他袖口飞出来,落在沙发背脊上用翅膀拍了拍胸.脯,变成幼崽的殷烛之并不让人惧怕,但是成年的烛龙却天生带着强大气势,诸妖见之退避三舍。

    据传烛龙是盘古开天辟地时便诞生的古老存在,神力浩瀚,唯有同时代的神灵能与之一战。只是后来盘古身化天地,女娲补天……上古神灵一一陨落,烛龙也长居钟山,深居简出。即使是同住钟山的龙睚等人,几千年也看不见他一次。

    现在骤然见到,除了震惊,就是出自本能的敬畏。

    殷烛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客厅诡异的平静被打破,毕方将头埋到胸.前蹭了蹭,小声嘀咕,“吓死爷爷了。”

    龙睚神情凝肃,“怎么回事?”

    “半路遇到了一群逃命的‘犭戾’。”说起这个毕方就觉得有些晦气,‘犭戾’是一种不能化为人形、智力也很低下,全靠本能行事的凶兽。形似刺猬,却长着老鼠的尾巴,繁殖能力很强,碰到的人会染上疫病,在以前那就是过街老鼠,看见了就要被杀光的,没想到到了现在竟然繁衍出如此庞大的族群。

    荣岁触不及防被几只‘犭戾’冲撞,身体承受不住‘犭戾’所带的疫障这才晕倒了。

    “殷烛……神君他忽然就出现,震退了发疯的‘犭戾’群。”毕方抬爪抓了抓脑袋,把头顶的绒羽抓的乱糟糟的,老实讲他也不知道殷烛之的神力怎么忽然就恢复了,明明大家都是一起变成幼崽的。

    毕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龙睚沉思一会儿,道:“等会问问神君吧。”

    殷烛之将荣岁抱回房间,荣岁身体比刚才更烫一些,脸颊脖子都涨红了,鬓角被蒸腾的汗水沁湿,乌黑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很是可怜。

    殷烛之垂眸看着他,脆弱的人类似乎很难受,秀长的眉朝中间拢起,嘴唇微微张开,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

    殷烛之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因为封存的太久变得有些模糊的记忆中,他总是笑的很温柔的样子,黑色的眼睛弯成一道浅浅的弧度,嘴角向上翘起,脸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即使那笑容并不是对着自己,他也难得觉得有些心软。

    但是现在他却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伤,殷烛之面无表情的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去卫生间取了一块毛巾浸入水中,不过眨眼功夫,水面就泛起丝丝冰冷的白色雾气,将冰凉的毛巾拧干覆在荣岁额头上,殷烛之转身下楼。

    见他下来,几人下意识的站起身,“神君。”

    殷烛之微微颔首,“照顾好他,我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被恐怖气息吓得变回原形躲在沙发底下的白图冒出一个头,颤颤巍巍的问:“那、那是谁啊?”怎么这么吓人的。

    毕方一脸冷漠的吓唬他,“你不认得了?那是殷烛之啊,你还抱过他呢。”

    白图:“………………”

    胆小的兔子精,两腿一蹬,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巫山脚下,林木震颤,鸟兽乱飞。

    殷烛之看似极慢实际极快的往山中走,这一带除了巫山,还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山脉南北纵横,山脉源头高高.耸立,尾部逐渐低平,犹如一条神气的巨龙,因此当地人又叫这一片巫龙山脉。

    巫龙山脉占地极广,现在开发出来的自然保护区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巫龙山脉的最深处,就是当地最有经验的老人也不敢轻易进去。而此时殷烛之却信步踏入其中,所过之处万木低头,百兽退避。

    远处高山之上有瀑布倾泻,奔腾至山脚汇入一面巨大的湖泊中,水花激荡间,隐约可见湖面之下轻盈滑过的黑影。

    湖面之下的生灵似乎察觉了危险,摆动着尾巴成群结队的往更深处躲藏,水面纹丝不动,水下却暗流激荡。

    殷烛之衣袍飞扬,骤然化为两米来长的黑龙,一头扎入水中。

    水下妖兽惊慌四散,殷烛之盯准了最肥的那一尾鱼,龙尾一摆,瞬间追上逃命的横公鱼,尖利爪钩轻易穿过光滑坚硬的鱼鳞,将一米多来长的横公鱼抓出了水面。

    横公鱼奄奄一息扑腾鱼鳍,发出濒死的呼叫。

    殷烛之将它用力掼在湖边的岩石上,将这倒霉鱼砸晕了,然后用尖利爪子熟练的刮鳞去腮取出内脏,再在湖里冲洗干净,然后才略满足的拎着这巨大的鱼回了荣家。

    横公鱼,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去邪病。

    用来治荣岁的病正好。

    看着拎着一条巨大鲤鱼的殷烛之出现在客厅的殷烛之,大家已经见怪不怪,龙睚看着他手中的鱼,“横公鱼?”

    成年烛龙话极少,简略的点点头,目光在几人中转了一圈,伸手点点白图,“你,把鱼做了。”

    被点名的兔子精差点两眼一翻又厥过去,紧张的迈着内八靠过去,颤颤巍巍的接过鱼,“……是。”

    将鱼哼哧哼哧抱进厨房,白图欲哭无泪,“要怎么做啊?”

    闻着鱼味儿跟进来的温暾巴着他的腿拼命往上瞅,吸溜着口水说:“清蒸鱼红烧鱼水煮鱼片!”

    白图忧郁的摸摸他的头,看殷烛之那样,这鱼应该是给荣岁吃的,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温暾的要求,切了一大块鱼肉,准备做成鱼肉粥。

    横公鱼的鳞片坚硬,寻常刀枪难入,但是内里的肉质却十分鲜嫩,熬出来的鱼肉粥入口即化,还隐约有一种清甜之气直入肺腑。

    白图尝了一口,确定味道不错后,给眼巴巴的温暾盛了一小碗,就端着荣岁的那份送上楼。

    殷烛之站在床前,听见白图的脚步声,让开床边的位置:“你喂他吃。”

    白图吓得手心冒汗,又不敢开口拒绝,只能怂怂的缩着肩膀上前,将荣岁扶起来,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

    等一碗粥吃完,荣岁滚烫的体温也恢复了正常,除了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脸色苍白一些,竟然是好了。

    白图又惊又喜,连害怕都顾不上了,拿了体温计量了量——体温正常。

    荣岁感觉自己像参加了马拉松长跑一样,全身酥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白图欣喜的脸,“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有点使不上力气,我怎么了?”荣岁疑惑的眨眨眼睛,晕倒前的记忆悉数回笼,“殷烛之呢?我看见他——”

    话未说完,他就看见了站远一些的殷烛之,长身玉立,眉目如画,晕倒前看到并不是梦境。他眉眼一弯,露出一个笑容,“你恢复啦?”

    殷烛之楞了一下,微微摇头,“尚未。”

    荣岁皱眉,有些担心的一叠声的追问,“还没好?那你还会变回幼崽吗?对你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殷烛之冷硬的面部线条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只是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是,还会变回去,没有影响。”

    荣岁放下心来,思绪又转回自己身上,有些奇怪道:“我怎么忽然晕倒了?”

    “是‘犭戾’。”殷烛之给他解释,“你被‘犭戾’冲撞,沾染了疫瘴。”

    荣岁似懂非懂,“那现在我是好了?”

    “嗯。”殷烛之道:“横公鱼对身体有益,吃完就没事了。”

    虽然不知道横公鱼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殷烛之这么说了,肯定是对他有好处的,荣岁就乖乖点头,起身要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现在浑身黏糊糊的。

    两人说话间白图已经收拾了东西溜下了楼,荣岁去了卫生间,房间里就剩下殷烛之,他看了看被汗水浸湿又皱成一团的被子,走到荣岁平时放被子的柜子前,拿出新的被褥换好。

    荣岁洗完澡出来,屋里没看见殷烛之,还以为他下去了,结果屁.股刚挨着床,就感觉屁.股旁边的被子里有个东西在动,他吓了一跳,猛地掀开被子,“什么东西?”

    跟被子艰难搏斗的殷烛之一僵,尾巴有些紧张的在床上拍了拍。

    “你又变回去啦?”

    荣岁趴在床上,跟团成一团的殷烛之脸对脸,伸手戳了戳小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