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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屋中走出来的时候,齐开还是有些恍惚。
他和有栖川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栖川向自己表明心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像今天这样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摸着自己的嘴唇,回想着刚才有栖川红润的脸庞以及额前细碎的刘海,齐开忽然有一种久违的羞涩。
就是那种纯情小男生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时的羞涩。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么?”有栖川红着脸问道。
齐开眨眨眼,拧过头:“记得。”
“那我现在算是赢了么?”
齐开咬咬牙,没有回答。
有栖川轻轻一笑:“......做饭吧,吃饭。”
说完,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不锈钢碗,清理了一下其中的东西,开始裹面衣,准备下油锅炸。
期间齐开就站在旁边,也不说话,就是看着。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彼此沉默着,吃完了这一顿饭,然后各自归去。
齐开站在雪地里,四下望去,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刚刚醒酒的大脑被北极的寒风一吹,齐开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望着天空中开始慢条斯理飘落的雪花,齐开抿了抿嘴,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是俾斯麦现如今的居所。
按照港区其他人的说法,现如今的俾斯麦属于孕期中的孕早期。虽说只有两周,但是原则上讲,如果继续和齐开同房,依旧有发生危险的可能,所以就强行将她和齐开分开,单独给她收拾出了一个房间。
齐开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脑子乱哄哄的。
他是真的一点做父亲的准备都没有,更何况现如今他的处境紧张,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眉目的越狱计划,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是如今从酒吧中走出,望着眼前风雪中的小屋,齐开忽然想,现在其实最慌的,应该是俾斯麦不是么?
孤身一人被带到这里,自己和提尔比茨又不在,她这一天一夜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会不会也在害怕?她会不会也会恐慌?她会不会......
这样想着,齐开的嘴唇忽然有些颤抖。
他走到房门前,轻轻抿了抿嘴,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规矩不用我说了吧?”旁边的风雪之中,有人的声音传来:“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去找那个白色的,黑色的现在你不能碰。”
齐开咬咬牙,等着旁边的风雪。
“眼神不错。”风雪之中,田纳西的身影若隐若现:“记住我说的话。”
齐开沉下头,手臂用力推开了房门。
房门应声而开,出乎齐开意料的是,俾斯麦就站在房门后面,皱着眉看着自己:“你在磨蹭什么?”
齐开一愣,下意识看了看旁边:“我......”
俾斯麦摇摇头,打断齐开的话:“带我走。”
齐开又是一愣,房间中忽然有人的声音传来:“是小开吗?进来吧。”
俾斯麦转身:“不用了,我们这就走。”
“急什么?”约克城说着,施施然从屋子中举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外面又开始下雪了,让小开进来暖暖身子。”
俾斯麦皱皱眉,转过身看着齐开身上一层薄薄的雪花,嘴唇微微抖了抖,就点了点头。
齐开则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他伸头朝屋外望了望,发现田纳西已经不在了。
凭他的了解,田纳西在的地方,她的妹妹加利福尼亚一般都不会离得太远。
换句话说,在这一个小小的屋子里,至少有三位齐开的“妈妈桑”守在这里,基本上可以说是整个港区,除了他齐开本人所在的学校,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了。
看来齐文远虽然对自己这个儿子不怎么上心,但是对俾斯麦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是相当上心啊。
走进房间,将衣服挂到衣架上,齐开看到提尔比茨也在这里。
屋中,约克城穿着十分宽松的睡衣,长长的粉色卷发披在肩头,一副慵懒的刚睡醒的模样。
反观俾斯麦,她倒是衣着完整,在房间中甚至连最外面的黑色外套都没脱,一副马上就要出门的架势。如果不了解的人进来,乍一看还以为俾斯麦是客人,而约克城是主人呢。
“约克城姐...怎么会在这里?”齐开走进屋子,走到窗边轻轻坐下,俾斯麦习惯性地站到齐开身旁,提尔比茨也是。
“你自己知道不是么?”约克城笑了笑,温和地走到俾斯麦面前,拉着她的手,想将她拉到床上坐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能多坐着尽量坐着,不要站着,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俾斯麦皱了皱眉,将自己的手从约克城手里抽了出来,没有任何回应。
约克城看来苦笑一声,转头望向齐开,似乎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许多遍了。
齐开瘪了瘪嘴,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俾斯麦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了下去。
“我能和她们说些话吧。”微微笑了笑,齐开伸手握住俾斯麦的手,抬头朝一旁的约克城说道。
“那是当然,毕竟是你的舰娘。”约克城微笑着说道:“只是......”
“我知道。”齐开点点头:“我有分寸。”
“......那就好。”约克城顿了顿,站起身:“今晚俾斯麦就住在这里了,提尔比茨可以跟你一起回去,也可以住在这里,但是你不行。”
俾斯麦在齐开身旁一愣,作势就要站起身,但却被齐开按了下来。
望着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就走出房门的约克城,齐开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手掌慢慢握紧俾斯麦的手。
如果按照往常,不是夜里,齐开要是这么公然对俾斯麦做出亲密的动作,这只黑猫是会毫不吝啬地对齐开展开反击的。然而这一次,俾斯麦却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看到这里,齐开微微握了握拳,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提尔比茨:“...昨天,你怎么样?”
提尔比茨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福伯把我带去他的诊所,很仔细地给我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给我开了一些药,并且嘱咐我要多吃饭,然后食堂每天就开始给我准备饭菜。姐姐也是,不过......”
“我不会吃他们的东西!”说到这里,俾斯麦出声说道。
“为什么?”齐开一愣。
俾斯麦皱皱眉,看向齐开:“难道她们让我干什么,我就该干什么吗?”
齐开无言了片刻,目光不自觉地移动到俾斯麦的小腹:“......或许只有这个...你应该相信她们。”
感受到齐开的视线,俾斯麦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然后也下意识地摸了摸。
“我......我其实到现在还不大确定。”俾斯麦说着,这个刚才还气势汹汹,像是在捍卫自己领地的猫科动物,此刻却展现出了不为人知的一种柔和和不知所措:“她们...说的是真的么?”
齐开愣了一下,抬头看看俾斯麦:“我也...应该是真的吧。”
俾斯麦叹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目光变得更加柔和:“我...我不知道......孩子这种事情,我连想都没想过。”
“说道这个,谁不是呢?”齐开听到这里,不觉得苦笑一声。
俾斯麦则摇摇头,抬头看向提尔比茨:“提......可兰没有么?”
提尔比茨愣了一下,也看向俾斯麦的小腹,轻轻摇了摇头。
“你可饶了我吧。”闻言,齐开立刻摇头苦笑:“这一个我就已经很头疼了,要是两个,我估计真的自杀的心都有了。”
俾斯麦微微愣了愣,低头抚摸小腹的手僵在那里,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么?”
齐开闻言笑了笑:“哪有...只是还没做好准备罢了。”
说着,齐开挪了挪屁股,把俾斯麦搂在怀里,又招呼提尔比茨在他身边坐下:“我们的处境你也知道,老实说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期......如果说我们非要有个孩子的话,我倒希望能是十月之后,毕竟那样,我也安心。”
俾斯麦点点头,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轻轻倒在齐开的怀里,头枕在齐开的脖颈间:“我也是...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一个母亲,我甚至连做好你妻子的觉悟都没有......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连猎户座都不怕,却唯独在这件事上做的一塌糊涂。”
“为什么非要拿猎户座对比啊?”听俾斯麦提起猎户座,齐开不知道为什么笑出了声,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坐在蝠鲼上,一脸趾高气昂的小大人:“没事的没事......我们都没有经验,可以一起慢慢学,世界上没有哪对父母是有经验的,我们并不差。”
俾斯麦点点头,似乎稍稍安心了一些。
“对了。”突然,俾斯麦坐起身,看向齐开,微微红了红脸:“你......你要听听么?”
齐开一愣:“听什么?”
俾斯麦皱皱眉,似乎觉得齐开是在故意调戏自己,红着脸瞪着他。
齐开则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俾斯麦说的是什么:“这才两周,如果他不是哪吒的话,现在还没你小母手指头大呢,听不到什么的。”
“哪吒是什么?”俾斯麦皱了皱眉:“......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听?”
齐开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头看向提尔比茨:“你听过了么?”
提尔比茨一愣,张了张嘴,然后点点头。
“那你听到什么了么?”
提尔比茨又摇了摇头。
齐开把脸转过来,一脸“你看”的表情。
俾斯麦那边却有些不高兴了,脸色沉下来,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齐开叹口气,无奈地松开两姐妹,跪在地上,轻轻把头放到俾斯麦的大腿上,耳朵紧紧地贴着俾斯麦的小腹,静下心来,安静地聆听着。
然后他听到俾斯麦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是她身体正常体液流动的声音,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听到了么?”这时,俾斯麦却开口问道:“听到...孩子的声音了么?”
齐开苦笑一声,正想着怎么糊弄俾斯麦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两个眼皮子像是灌了铅一样沉。
这也没办法,齐开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大清早跑去喝了一通酒,如今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困倦和疲惫一下子就淹没了他。
他就这么趴在俾斯麦的膝盖上,闭着眼睛,缓缓地,缓缓地,呼吸开始变得悠长起来。
俾斯麦等了半天,见齐开不说话,低下头,却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少年,看着他眼袋上浓浓的黑影,和下巴上的胡茬子,俾斯麦最终只是悠悠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另一旁的提尔比茨也朝自己姐姐微微地笑了笑,跪下身,轻轻地抚摸着齐开的头,为他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
在屋外,风雪悄然来临,而在屋内,温暖的烛火轻轻摇曳着,散发出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