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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哈尔滨的夜晚已经阵阵凉意了。
安逸在科里写了会病历,又查了一圈病房,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当安逸推开家门,一下愣住了。方厅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女孩正在洗脚。那个女孩也侧脸看着安逸。
几乎两人同时说:“你是?”
安逸想着小清下午告诉自己,另一间屋子已经租出去了,租给了一个学生样的男生。
安逸看着女孩,指指自己的房间:“这是我的屋。”
“不对啊,我男朋友说这里住着一个女生啊。”女孩着急的说。
“哦,一定是误会了,我没有时间,那是我妹妹,帮我把房间租出去。她还告诉我是个男孩来租的。”
“这可怎么办呀,怎么办啊。”女孩着急的说。
安逸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说:“我就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该休息就休息吧。”
那时侯,打电话没有现在方便,她也没法立即和她男朋友商量,只能是回自己房间,哗地一下,把门插上了。
安逸是住在科室前任主任的房子,主任调到北京工作了,房子暂时还没有处理,就让安逸居住,顺便帮助看管房子。这是三屋一厨一厅的房子,安逸住了一屋,还空着两屋。主任走时让安逸租出其他房间。
安逸一天忙于工作,也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看到小清一天有的是时间,就把租房子的事交给她,没想到闹出个乌龙。
第二天,是个周末,安逸照常先去病房看一圈病人,然后去找小清:“瞧你干的好事,你把房子租给了什么人了?”
“什么人,一个小男生啊。”
“什么小男生,是个女的。”
“不是不是,怎么会是女的呢?我也不能让你和女的同住啊。”
“就是这样啊,我昨晚就是和那个女的同住的。”
“啊,什么,你和女的同住,明明是个男生租的房。”小清被弄得彻底糊涂了。
“你回家看看吧,看怎么解释。”
安逸和小清回到家中,女孩的男朋友正好也在了。
“我以为......”两人几乎同时说出。
“别以为了,你俩都没说清楚谁住在这和谁要住在这。”安逸接过话来。
说着,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安逸和那位女生都没吃早饭。小清做了点面条。“来吧,我们也算有缘人,误会归误会,一起吃个面条吧。”
于是,四个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男生和女生是哈师大的同学,刚毕业都分配在哈市工作,男孩家在本市,女孩家在外地农村。男生本想把女生领回家,可家长不同意这门婚事。男生只能给她租个房子,因为两人都刚毕业,又没有家里支持,没有太多钱支付房租,所以选择了合租。
小清再次为自己没说清楚表示了歉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们把租金退给你们,你们另租别的房子吧。”
“我们也是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么好的房子,又便宜,那没办法,我们再找吧。”男生看了看女生又看看安逸:“找到房子前只能在这里先住几天了。”
这时,小清急急的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安逸看得出来,小清也不愿让女生和安逸住在这里,但又没有什么好办法。“要不,要不我陪你女朋友住在这里。”憋了半天,小清憋出来这么句话。
男生听到小清这么说,急忙说:“好啊,好啊。”看得出,男生也不希望她的女朋友和安逸单独住在这里。
安逸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按照小清说的办了。好在还有一个房间,就是那里堆了许多杂物,四个人一起把房间都彻底收拾一番。一直干到很晚。小清来了热情劲,亲自去买菜,做了四个菜。四个人又吃喝起来。
安逸不能喝酒,男生却是一杯杯喝,酒后吐真言,把对女生的爱尽情表露,也为家里不能接纳女生痛哭流涕。安逸只能是安慰他。
最后,男生喝的酩酊大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女生在那一直照料着男生。
安逸叫小清来到自己房间,对着小清说:“怎么,你总是自做主张,自己还住进来,医院晚间查房你不在能行吗?”
“那怎么办,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好说不好听啊,你看人家男朋友也不放心啊。”
“不放心他们自然想办法,你在里面瞎掺乎。”
“怎么,你怪我,你烦我了,是吧?”
“不是,我本来希望他退租就完事,现在变得复杂了。如果他找不到房,你还能长期陪她,你不出院,不回家了。”
“不回家了,怎么的,我就在这缠着你,缠着你,哼。”小清一关门走了。
想想明早还要去相亲,就是前面说的护士长安排的相亲,安逸就想早早睡吧。
这时,敲门声阵阵响起,一定是小清又回来了。安逸开门一看,是科里住院的战士。他急着说:“魏医生值班,让我找你,新来一个脉管炎病人,疼痛的直撞墙。”安逸马上穿好衣服来到科里。没到病房就听到“我不想活了,太疼了”的呼喊声。安逸问护士:“用什么药了没有?”
“肌注了杜冷丁一支,蝮蛇抗栓酶已经点着呢。”
看到患者抱着脚,头撞向床头的墙,嘴里还在叫。当他听到是安医生来了,就不再叫了。安逸让他把脚伸开,脚尖已经是紫暗的颜色,触摸足背动脉搏动还可以。对患者说:“你这种状态怎么看病,到医院了,就不用担心,有病要一点点治疗,要死要活有用吗?”
看到患者手中还拿着烟。“把烟戒掉,不戒掉就别治了。”
回到办公室,立即下医嘱,安定注射液,10mg,肌注。静脉输液改盐酸654—220mg加入生理盐水中静滴。患者疼痛部位外敷安逸自配的止痛液(冰片加酒精)。
进修的刘医生在科里住,看到安逸的一系列处置后,很有疑问的看着安逸。安逸明白他的意思,对他说:“你一定想为什么用安定?为什么用盐酸654—2?”
“对呀,我不明白。”
“患者的疼痛导致他过分紧张,这种紧张的程度又引起末梢血管过度收缩,这样就加重了局部的缺血,缺血又加重了疼痛。这种恶性循环必须解除,用安定镇静了他的情绪,引他入睡,盐酸654—2改善他末梢的循环,相加的作用患者的疼痛就会缓解了。”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血栓栓塞造成的疼痛呢?”
“你没注意到我摸他的足背动脉了吗?足背动脉搏动还可以。你去病房看看,患者可能不痛了,睡着了,同时看看他的足颜色是否变红了。”
刘医生赶到病房,回来后略带兴奋的说:“安医生,你太神了,完全如你所料。”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做拜服的动作。“安医生,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没有哪个人、哪本书会告诉这些。”
“噢。”刘医生若有所思的一声。
看到病人安然入睡后,安逸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阵阵秋风吹走了安逸的倦意。抬头看到路边一个红衣服在风中飘动,是非常熟悉的身影。走到小清跟前,“喂,是不是锁门了,进不去病房了?”
“嗯。”
“怎么没回你新家,我哪啊?”
“看你那态度,我敢去吗,净给你惹事。”停了一下,她继续说:“让我去我也没钥匙啊。”
“那你怎么在这转悠啊。”
“我看你去科里了,我想一定会回来的。”
“我要在科里住,不回来你怎么办。”
“那我就等你一宿,等你,等你一辈子。”
“行了,明天去配一把钥匙吧。”看着小清缩着膀,安逸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小清的身上。
“还是我哥好。”
她顺势挎起安逸的胳膊,两人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