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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前的两个礼拜,班上的小贾突然请假,提前回家了。大家只是听说他家里出了点事,但并不知道细节。不过号称盲校小广播的蓝兰在卧谈会里说,盲校一个学长的妈妈和贾妈妈是熟人,她从学长那里听到了内部消息:贾爸爸出轨有了小三,小三还怀孕了!
大着肚子的小三上门逼宫,面对结发的妻子,瞎眼的儿子,小贾的父亲最终选择了年轻的小三和她肚子里有可能健康的孩子。贾妈妈二话不说,当着小三和贾爸爸的面,拿了两个大箱子把贾爸爸所有的衣物个人用品装了进去,扔给他叫他净身出户。
贾爸爸尴尬地不知所措,小三则哭闹着表示不干,说就算离婚夫妻财产也要平均分配。
贾妈妈听着冷笑了:“协议离婚的话,他净身出户,我不要赡养费,大家两清!想要分财产的话,那就法庭见!我儿子已经满了十八岁,我家的不动产和存款都在他名下,他老子婚内出轨犯有过错,我还有个瞎眼的儿子要养活,看看到时候法官同情谁!这个男人我不要了,送给你;可是想要抢我儿子的钱,你尽管试试!”
蓝兰说到这里的时候,捶着床板,义愤填膺:“这个小三真是恶人先告状!她说贾爸爸在家里面面对强势的妻子瞎眼的儿子喘不过气来,要追求新生,那小贾呢?贾妈妈呢?他们怎么办?这个世界上小三最可恶了!”
方菲菲立即附和,洪红却感叹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有事就骂小三,最该骂的不是贾爸爸吗?难道贾爸爸是被小三强奸的?他要自己把持得住,能出这回事儿吗?男人没良心,到最后挨骂的都是女人!”
“洪红你说的太对了,你们知道嘛,居然还有人说,要不是贾妈妈生了个瞎眼的儿子,自己又太要强,非要做女强人出人头地,怎么会把老公逼得出轨呢?你们听听,这还有天理没有啊?”
贾爸爸和贾妈妈原来都在南京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财务部任职,贾妈妈当初还是被身为财务主管的贾爸爸招进来的会计。后来贾妈妈做到了财务经理,贾爸爸还是财务主管。
小贾生下来就有先天性高度近视,贾爸爸因此不高兴,和贾妈妈商量要生二胎。可是贾妈妈心疼儿子,怕有了二胎小贾会被无意识或者有意识忽视,坚持不要二胎,专心照顾好小贾。
贾爸爸因此和贾妈妈吵了好几年,贾妈妈一怒之下给小贾更名跟着自己姓贾:你不稀罕半瞎儿子,我稀罕!
虽然有贾妈妈的悉心照顾,小贾九岁时还是不幸视网膜脱落而重度失明。贾妈妈于是从财务转去做了销售,起早贪黑拼死拼活就是为了多赚点钱,给儿子创造更好的条件。没几年贾妈妈就成了金牌房地产销售,贾家的经济条件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换来的却是贾爸爸的出轨。
蓝兰和方菲菲又表示洪红说的对,可是最后方菲菲还是补充了一句:“罪魁祸首当然是贾爸爸,可是我觉得小三也不清白啊!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是苍蝇自己也很讨厌啊!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女人愿意做小三呢?还怀了孕来逼宫!就算是贾爸爸贾妈妈夫妻感情真地破裂了,你等他们离婚不行吗?有小三的男人该死,做小三的女人一样该死!”
好友的话如同砸石机一般砸在章妙妙的心上,砸得她头晕脑涨,砸得她眼冒金星,砸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她从来没想过能跟康老师在一起,可是她渴望同康老师的接触,渴望得到康老师的关心,在她的梦里康老师甚至会抱着她亲亲她,就像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一样。这不一样是罪孽深重吗?康老师是我的老师,是陈老师的老公,是康帅的爸爸!
这时蓝兰突然又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吗?我还听说了一个康老师的八卦呢!有人暗恋康老师!”
章妙妙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句话,吓了个半死,手脚僵硬地躺在床上,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每晚都陪方菲菲睡。
洪红表示理解:“康老师这么好,被人暗恋也很正常吧!”
蓝兰接着说:“就是啊!我听学长说,以前盲校有一个实习女老师暗恋康老师,后来甚至暗恋变成了明恋,给康老师买早点,约康老师吃饭泡吧,一点儿都不避人,不过康老师全都拒绝了!”
方菲菲说:“我一点儿也不惊讶,这样的康老师才配得上陈老师嘛!”
“结果这个实习女老师可不要脸了,在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居然向他表白,还说陈老师比康老师大,是个老女人!结果康老师说,你不要脸是你的事儿,请你不要恶心我!学长刚好路过听见了,你也知道我们盲人的耳朵特别灵嘛,要是搁一般人未必听得到的。”
方菲菲听得怒了:“现在的女孩子啊,怎么都这么不自重,幸好康老师把持得住!康老师都有了陈老师了,居然还敢厚颜无耻地往上贴。陈老师这么好,谁敢挖她墙脚?要是让我碰到这个实习女老师,一定打她个生活不能自理!”
蓝兰笑开了:“得了吧,就你,也就身高占个优势。你又看不见,能打得着谁呀?”
“不管,反正谁要是敢觊觎康老师,欺负陈老师,那就是我方菲菲的头号死敌!妙妙你说对吧?”
章妙妙侧着身体,背对着方菲菲,嗯了一声,两行眼泪从眼角流到了嘴里,咸咸的。她狠狠咬住了枕头的一角,才能防止自己哭出声来。
最后还是洪红说背后议论老师不好,大家才闭嘴睡觉了。第二天章妙妙醒来时头痛欲裂,只能推说自己眼睛疼,要请假一天。
方菲菲犹豫着说:“妙妙,我也请假陪着你吧!”
洪红和蓝兰都笑了起来:“菲菲你就是想逃课吧,学霸也会逃课吗?难道就只有你关心妙妙吗?她头痛你也要请假陪她,以后你们毕了业怎么办?真做一辈子连体婴啊!”
收到章妙妙请假微信的康老师这时也来了宿舍,看了看章妙妙,发现并没有发烧,估计是眼压过高引起的眼睛疼,给她做了针灸止痛后就叫她好好休息。作为盲校针灸老师,康老师是针不离身的,随时准备给人扎几下。
方菲菲没有再提出请假,只嘱咐章妙妙多喝热水多休息,就和老师同学们一起出了宿舍。
由于章妙妙的缺席,方菲菲只能又和吴为再次进行搭档,吴为对于一年前的发生的事情还记忆犹新,特意跟方菲菲求证了一下:“菲菲你不会又被我恶心吐吧?不是,我是说,你昨晚没着凉吧?”
方菲菲皱着眉头说:“应该没着凉,但是我今天早上在食堂喝粥时,觉得粥里可能掉进了虫子,因为看不见,我就喝下去了,然后肚子一直不舒服。”
大家以为方菲菲只是开玩笑,笑过了也没人当真。可是按摩课进行到一半,方菲菲终于还是举手要求去上厕所,说自己肚子疼,实在憋不住了。康老师看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赶紧叫她去厕所了。
过了十分钟方菲菲回来了,小孙笑着问她:“方菲菲,你上次被吴为恶心得上吐,这次被吴为恶心得下泄啊!”
吴为一脸无辜:“方菲菲同学,我真的有那么恶心吗?”
“才不是呢,你别听小孙胡说!我就是拉肚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凑巧,每次都被你赶上了。”
康老师看方菲菲的脸色还是不好,便说:“方菲菲,你还是回宿舍休息吧,拉肚子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多拉几次会脱水的。如果待会没有好转,就跟我说,我带你去学校医务室看看。”
“谢谢康老师,那我先回去了。我倒不是怕脱水,但是拉肚子会不停跑厕所,影响您给大家上课。吴为,不好意思,你还是和康老师搭档吧!”
回到宿舍的方菲菲跟章妙妙说自己拉肚子,然后就一个人关在厕所里不出来了。
要是平时,章妙妙一定会很关注好友,可是今天她自己也有无法倾诉的烦恼。
离暑假只剩两周的时间了,两周一过自己就必须要回家。可我不想回家。
如果没有我,爸爸妈妈的负担就会减轻很多。
如果没有我,姐姐就没有那么容易生病。
如果没有我,弟弟不会多一个瞎眼的姐姐需要照顾。
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我的人是菲菲。可是如果菲菲知道我爱上了康老师,她会看不起我,她会跟我绝交,她再也不会需要我了。
还有康老师和陈老师,他们一直都对我很好,如果他们发现我对康老师有不良的企图,他们会多么伤心多么失望。他们是好人,他们不应该有这样忘恩负义的学生。
章妙妙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戴上了耳机,拨通了章妈妈的手机。等了一会,她的耳边传来了章妈妈熟悉的沙哑声音:“喂,是妙妙吗?你又有什么事儿?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章妙妙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小声说:“妈妈,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我的止痛药和安眠药吃完了,您能再给我各送三十片吗?以前我会找爷爷奶奶。”
“你也知道以前会找爷爷奶奶啊,现在只能找我了?那是谁害的?还不都是因为你?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啊,这辈子还都还不清。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会眼睛疼呢?”
章妙妙:……我也不希望我的眼睛疼啊!
“行了,我会叫你姐夫处理这个事情的。”
章妙妙急忙说:“不要不要,妈妈您随便找个人吧,不要找姐夫。”
“为什么呀?你怎么跟你姐夫又有意见了?你姐夫这么好的一个人,你还对他有意见,你有没有良心啊?”
章妙妙咬着嘴唇解释:“妈妈,你不是说我是扫把星吗,害得姐姐病了两次。我想离姐姐远一点,免得再把我的晦气带到她身上。姐夫是最接近姐姐的人,所以我连姐夫也想避开。你随便找个不是家里的人给我送来好吗?”
章妙妙的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章妈妈的意料之外,一瞬间,她居然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字眼来骂女儿,只能不耐烦的吼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叫养殖场的司机给你送过去。这样行了吧?你早这么想就好了,早点儿避开你姐姐,她也不至于大过年的进三次医院!”
章妈妈终于还是找到了话来训斥小女儿,说完她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