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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单立走后,边宁的学习小组就近乎解散了。真正在钻研学业的,边宁和林言还在,但陶子成是不愿意耗费精神在图书馆的,假如一个组里有两个不学习的人,他们还能自得其乐,假如一个组里只有一个学渣,那必然是如坐针毡的。
对此边宁表示理解,陶子成看样子是彻底要放弃自己的学校生涯了,这是一个让人不那么开心的结果,但却叫她如释重负。陶子成承认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如果以前她还为此感到羞愧,那么当她躺平接受现实的时候,她反倒理直气壮。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边宁虽然很遗憾,但不会强加干涉陶子成的决定。她没有自甘堕落,只是把生活重心转移到视频创作上。先生的山频道是团队成果,陶子成自己创建了一个名叫山里桃花君的账户,在上面发布一些生活记录和混剪作品,是她用来练手的习作。
学习当然很重要,世界上没有比学习对一个人的独立思想更有益的事情了。学习是很多问题的解决方案,这是客观事实。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进行长期而深度的学习,这也是事实。
边宁要是没有印记思维辅助,也就是一个普通优等生而已,凭借着多年以来建立的学习习惯,他对学校教授的内容还算学有余力,可和真正的天才比,他是不足的。正因为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他理解所有学生面临的现实困境。
学习这东西没有捷径,结晶蝶这东西也没法给学习加特效,不会就是不会,不懂就是不懂,懂了不会用相当于没懂。结晶蝶的辐射的确是可以让人心平气和,压制学习过程中产生的烦躁,可说到底,学到多少,还得看自己,心平气和地坐在书桌前,大脑一片空白,还不如早点去做点别的什么事。
说起来,边宁对结晶蝶这个能力是不满意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没挖掘出其潜力,总之,如果结晶蝶只是让人心平气和,那样他是要失望的。
不是没用,但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如果这东西能像是心灵信标一样,能控制人的精神,那一切边宁所面对的社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事情是这样的,破局之路大多蒙在雾气里,可有一条路是很清晰明了的。只要边宁拥有举世无敌,能打破旧世界的力量,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需要更多利维坦鲸骨,根据沙弥笔记的记载,一条利维坦身上只有一部分可以用于制作符文——任意部位的骨骼,产出的符文数目总不会超过七枚,最坏的情况自然是只有一枚。
这全看利维坦的本质——是用多少人命向虚空献祭。符文只是一个载体,关键在于虚空的嘉奖。
自打沙弥学会用极度的痛苦和幻觉折磨人类,以此制作怨恨骨片,他就很少跑大老远去海洋猎杀利维坦了。因为不效率。要是有沙弥的果决,边宁这时候已经有了最强的暴力。
暴力是低级的,暴力是原始的,暴力是个体走投无路时候最后的选择。
边宁只是有些莫名害怕,他恐惧自己使用暴力摧毁旧世界后,一个新的秩序建立不起来,虽然他不能预知未来,可心里就是有这样的念头,轻易不要杀人——应当是来自平行世界的忠告。
以边宁自己的目光来看,乌派自然是建立未来秩序的不二之选,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有完整的纲领和理论指导,也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和一定的群众基础,但乌派内部的派系还不是铁板一块,而且长期在第二第三世界发展,让组织里大部分的同志缺乏治理经验,并且不能很好地适应第一世界的生态。
这是一支主要由黑客、战斗人员、科学家和革命家组成的党派,支持者主要为第三世界的无产阶级群体,尚且在联邦政府的信息铁壁下艰难成长。
在乌派内部,现有的两个主流的指导思想,一个自然是最正统的,打破旧世界,建立乌托邦,第二个则是离开地球,前往星际建立一个家园,从无到有,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可以进行大规模的社会实验,受到的阻力会小很多。
边宁心里未尝没有过逃离的想法,只是他也明白,再找一个宜居星球是不容易的,火星殖民也有许多技术疑难。现有的航空技术,依旧没能制作出行之有效的无工质推进器,恐怕也只能用光帆来实现跨越恒星系的旅行,所需的时间是数以千年记的。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边宁不懂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发表意见。在面对现实压迫的时候,人是会害怕的,边宁承认自己害怕,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他见识过那些大人物是如何让平凡人消失得无声无息,那些死者该有多绝望,边宁就会有多害怕。
于是领袖出现了,乌派的领袖,有他在的话,边宁就不怕了。
应该说,一直以来的,对统治阶层和精英阶层的不了解,造成了边宁对他们的恐惧,这种恐惧在他见识过田也的行径之后,变得更加严重。
他自己是不怕被害的,他怕的是自己的亲友,他的陶子成被害。
这些外部邪恶,他们就是真正的利维坦。利维坦这个名字出自中洲西部土著民族古老的神话传说,是上帝创造的,庞大可怖的生物,它的行为逻辑是不可理解而有害的,又可以指代上层建筑或者垄断组织的本质。
边宁觉得自己是需要好好看清楚利维坦的模样,不看清楚,他就摆脱不得这样的恐惧,这种当代资本体制的唯心主义已经深入人心。
领袖曾说过,资本社会以抽象劳动换取具体劳动,用交换价值的增值替换使用价值,凭借的就是这套制度的运作来维持,少数人掠夺多数人的财富,并且使多数人甘于现状,这一套游戏已经玩得很高级很透彻了,底层人被分化,互相攻击,人和人信任与理解的桥梁被打破,被剥削者反为剥削者辩护。放在如今这个后国家时代,这样的制度几乎是牢不可破。
暴力是必须的,思想的启蒙更是必须的。
边宁希望通过张单立,能知道更多内幕,关于现代资本的运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