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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不去看热闹吗?”
“什么?”裴云岚埋首在画纸里,敷衍的回答着赵纤的话。
“今天是新科进士游街的日子啊,据说今年的探花郎仪表堂堂,格外英俊呢。”
“啊,对哦。”裴云岚放下了笔,抻了个懒腰道:“那么多进士,都要游街吗?”
“只有一甲三名才有御赐游街的殊荣呢,要去看的话现在就去吧,不然可就没位置了。”
“如此盛景,确实得去凑个热闹,走。”
虽然伙计们都不务正业的站在门口,掌柜的也没有责备,因为他本人也袖着手准备看热闹。裴云岚知道,陈莲甫运气爆棚成了探花郎,据说陈家的门槛已经要被人踏平了。嘛,他们两个仔细算算好像也很久没见了。
探花郎的未婚妻?
裴云岚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等了很久,游街小队才庄严缓慢地走来。
状元郎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乌纱帽上簪着灿烂的金花,大红色的袍子喜气洋洋,骑着金鞍红鬃马,寒窗苦读几十年的辛劳,终于在今天开花结果,盛放了所有的荣光。
那种混合了骄傲、炫耀、狂喜、欣慰、感慨的复杂滋味,裴云岚身为现代人是难以体会的,但是她还是被打动了。
榜眼在三人中年龄最大,皱纹爬满了他黝黑的脸皮。最后,便是吸引了所有女子目光的新科探花陈莲甫。
“啊,真是俊朗啊。”鲍风称赞道。
“翩翩美少年。”彭星文绉绉地形容道。
陈莲甫骑在骏马上,他的目光搜寻到了站在千文斋门口的裴云岚,她还是那副老样子,穿着半旧的圆领袍,他忍不住粲然一笑,顿时响起了花痴们的惊呼。
疯狂的少女们开始投掷起香囊手帕、鲜花香果来。
“哎?刚刚探花郎是不是朝着裴画师笑了?”彭星惊讶地问道。
“好像是,怎么,裴画师认识他?”鲍风也八卦了起来。
“裴画师的哥哥和探花郎是同窗好友。”赵纤替她解释道,裴云岚很淡然地点点头。
“唉哟唉哟,原来如此啊。”彭星怪叫道。
该看的人也看了,裴云岚不想成为八卦中心,转身进去了。她是不是又得准备礼物了,啊,啊,烦死了。
“为什么大家都一路亨通,就我还得一笔一笔赚辛苦钱呢,裴云岚啊裴云岚,就是老黄牛的命啊。”
裴云岚一边哀叹着一边磨墨。
天已经黑透了。
兴奋地坐立难安的陈莲甫,和娘亲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北市的喧闹声,多了些醉意和丝竹之声。他避开了人多的道路,绕到了毓财坊的裴家。
裴家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结满了累累的果实,陈莲甫站在墙外,静悄悄地看着娇艳欲滴的红樱桃,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院子里很安静,听不到什么声音。他想,这个时候,她应该吃过晚饭在卧房里休息呢吧。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轻快地哼唱声,那曲子他虽然闻所未闻,但是这声音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不再躲在暗处,柔声地喊了一句。
“云岚妹妹。”
裴云岚清亮的双眸里盛满了意外,然后甜甜的一笑,点了点头:“莲甫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睡不着,出来走走。”
裴云岚又笑了,道:“那是,金榜题名嘛,能睡着才怪了。”
她一本正经的对着他叉手行礼:“恭喜你了,探花郎。”
他也同样回礼道:“同喜同喜,裴画师。”
两人相视一笑,陈莲甫才问道:“你呢,这么晚了,一个人打哪儿回来?云霄也放心的下。”
“我去前头的酒肆了,关娘子托我画几幅小画而已。”
陈莲甫点了点头,道:“以后必不会让你如此辛苦。”
“哪里辛苦,莲甫哥哥是进来坐坐还是……”
“这么晚了,我就不进去了吧。”
裴云岚瞧了瞧天色,又狡黠笑着道:“不如我们去洛河边上走走,权当饭后消食了。”
陈莲甫自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两人肩并肩走着,不知怎的,陈莲甫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样,心跳得特别厉害,似乎比殿试放榜时还要紧张。出了上林坊,洛河就在眼前了。
温暖和煦的春夜,洛河上的画舫游船格外多,沿岸的夜市也像树上的花儿一样,忽然间全都冒了出来。他们虽是孤男寡女,但是裴云岚穿着男装,两个人更像是兄弟,不那么乍眼。
“莲甫哥哥,圣上长得好看吗?”
“嗯?哦,仪表非凡。”
裴云岚微微皱着眉头,道:“没了?什么样的肤色,什么样的五官?我又看不到,你就说得详细点嘛。”
陈莲甫仔细地回想着,一五一十的道:“肤色白净,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有些厚。”
“啊,那确实长得不错呢。”
陈莲甫想起了什么,有些撒娇着对她说道:“好妹妹,赏我碗樱桃吃吧。”
裴云岚斜睨着眼瞧他,道:“皇上不是会在琼林宴上赏樱桃酥酪给你们这些新科进士吗?”
陈莲甫一脸认真地说:“满洛阳城就你们家的樱桃最好吃。”
裴云岚忍不住乐了,道:“好,明儿我让桑葚摘一筐给你家送去,就当是贺礼了。”
“多谢妹妹了。”
“我也省了钱呢。对了,你之后有的忙吧。哥哥说,放榜后就是各种大宴小宴忙得不得了。”
“是,又要隔好久才能见到你,才能像现在这样单独说说话。”
裴云岚一脸理解的表情,随手解下了荷包掏出了两枚银锭子搁到他手里。
“哥哥还说了,这些进士聚会多是大家凑份子的。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跟我说。你也别恼,这可是我借你的,到时候你要加倍奉还。”
“我……这……”
裴云岚拿手肘撞了下他的手臂,道:“哟,我们家探花郎害羞了?好啦,你我还用分得那么清楚嘛,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不许拒绝,不然我可要翻脸了。”
陈莲甫只好收起了银锭子,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又想着刚才她说的我们家探花郎,陈莲甫又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得更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