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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赟刚刚被人下了药,如今还在床榻上未曾醒来。
如今,这侯府的侯夫人又中毒了?
谈缙云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他低头看向怀里苍白的那张脸,而后厉声质问府医。
“什么毒?怎么解?”
府医顶着这层寒光,却也只能摇头。
“老朽无能,这药只能瞧出是一种慢性毒药,应该在侯夫人身上有月余了,如今已经毒入骨髓,老朽无能为力。”
毒入骨髓,无能为力?
听到这八个字,谈缙云的神情一顿,而后便直接准备抱着姽婳起身离开。
“谈缙云,你想做什么?”
老夫人直接站起身,颤颤巍巍伸手指向谈缙云。
“这是你的嫂嫂,你如今的举动合适么?”
谈缙云此刻心烦意乱,根本不想跟老夫人在这里纠结。
“合适?人命关天,你跟我谈合适?我乃朝廷枢密使,中毒一事,我怀疑这是有人想谋财害命。老夫人还是先看看自己干不干净吧!”
身中慢性毒药,那下毒之人根本不难猜,除了是这府中之人还会有谁。
“时安!”谈缙云转身看向一旁,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朝谈时安扔去。
“拿我的令牌,进宫去请太医。另外派人去京兆府衙门请京兆尹来,就说侯府出了人命官司,请他来裁断。”
说完,他便脱下身上的狐裘,裹在姽婳身上,而后隔着厚厚的狐裘将人抱起,朝外走去。
“你敢?!时安,不准去!”
老夫人如何能允许报官?
她如今也反应过来,下毒这事,不是谈赟,便是鹿知鸢,不论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总归都是侯府的丑闻。
绝不能外传出去。
可两人就像没听到她的嘶吼一般。
谈缙云脚下步伐丝毫没有停顿,抱着姽婳便走了出去。
而谈时安更是连瞧都未曾瞧她一眼,直接拿着令牌便朝外疾驰而去。
“不孝子孙,都是谈家的不孝子孙!”老夫人捂着胸口,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可怜的府医,一晚接连诊出了下药、中毒后,又要颤颤巍巍来给急火攻心的老夫人诊脉。
这一夜,建宁侯府闹了个通宵,宫里的太子殿下同样不得安睡。
如今,今上身体不好,太子掌国。
谈时安拿着令牌刚进了第一道宫门,太子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他直接让自己的御用太医跟着谈时安去了。
“好好治,不管用什么药,都可以从我的私库取用。”
太子了解谈缙云,他看似漫不经心,一副离经叛道的模样,实则从不轻易做规矩之外的事。
今夜,他却肯拿出自己的令牌让人进宫请太医,足可见他对那位云婳的重视。
太子突然心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缙云不会给自己闹个大的出来吧。
建宁侯府,被谈时安一路快马疾驰带回府的太医,打哆嗦的腿还没站稳,便被一路拖着带到了姽婳的院内。
谈缙云顾及姽婳名声,并未站在床榻前。
而是让人抬了一道屏风,他站于屏风后,面带寒霜,隔着屏风,紧紧盯着床榻上的人。
太医气都没喘匀,一看枢密使这般神情,也顾不得歇息,忙上前开始诊脉。
半晌后,他神色忧虑,走到了谈缙云面前。
“大人,这位夫人中的不是毒药,而是花草之毒。”
“花草?”
谈缙云的眉头一拧,一边静默不语的谈时安也冷下了神色。
“虞美人,乃是一种剧毒的花株。尤其果实,食用后可致人身亡。这个投毒之人极其谨慎,并未直接下了足量的毒药,而是分了许多次慢慢投毒,这样只会使人身体愈发虚弱,直到最后,病弱不起,只以为是体弱所致。”
太医一边说话一边叹气。
“这位夫人体内的毒素已经积累了至少两个月了。若不是今日情绪激动,夫人气极以致昏厥,怕是药性还不会明显显现出来。若再等几日,怕是这位夫人根本熬不过年关了。”
两个月,那岂不是她嫁进侯府还没几日,这毒就已经开始下上了。
谈缙云只觉从未如此厌恶过这个侯府。
他勉强压下那股怒气,对太医低声道,“那可还有救?不管什么药,只要能救他,只管开便是。”
太医自然明白此刻情形紧急,立刻点头道,“大人放心,发现的早,有的救,我定竭尽所力。”
说完,太医便去一旁开药方子去了。
突然,内室里,满面泪水的芷晴拿着一个金镯走了出来。
“你不在里头伺候你家小姐,出来干什么?”
因着芷晴是她身边的人,所以谈缙云难得还有三分耐性问道。
芷晴面带恨色,先是朝谈缙云行了个礼,而后转头瞧向太医。
“太医大人,请您瞧瞧这个镯子是否有异常。您刚刚说我家小姐中毒已有两月。我仔细回想,两月前至今,小姐的日常饮食和服饰都是用的自己的嫁妆银子里的东西,伺候的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并无异常。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镯子。”
太医忙接过镯子,仔细看过后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一瓶不知什么药水,轻轻倒在了镯子上。
那镯子被倒上药水的那部分,竟然开始褪色。
太医长吁一口气。
“真是好算计。这镯子就是中毒的源头,那下毒之人应该是把镯子泡煮在了虞美人果实的汁液中,如此,这镯子便悄无声息成了害人的物件。”
芷晴听到答案后,眼眶通红,她转头看向谈缙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二爷替我家小姐做主!奴婢听您派人请了京兆尹来,请您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嫁进来这才几个月,府内上下,谁人不赞小姐的德行。可却是她的枕边人,竟然能对她下此毒手!”
说完,扑通扑通地磕起了头。
“这镯子,是谈赟给她的?”
上首,传来了谈缙云清冷的声音。
芷晴面带愤恨之色,点了点头。
“是!这镯子又不是多金贵的物件,正因为是侯爷送的,小姐才日日带着。谁想,这竟是冲着要她性命来的!”
突然,屏风后传来了其他丫鬟的哭喊声。
“芷晴姐姐快来,夫人吐血了!”
芷晴和一旁的太医都忙朝屏风后冲去。
此刻,谈缙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他绕过屏风,见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黛青色的锦被上,满是骇人的鲜血,姽婳近乎像是死了一般,平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朵随时会走向衰败的花。
见惯了朝堂争斗的枢密使大人,那一刻,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人呢?快救她!还有京兆尹人呢?查,给我往死里查!”
那一刻,谈缙云无比真切地想让谈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