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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风景的时候,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简清在看食盒的时候,沈仓也站在院子里看她。他看到小仵作盯着那食盒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食盒,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小仵作又陷入了沉思。
后院的门关着,小仵作如果想到前边去,根本就去不了。除非,小仵作做出溜门撬锁的事儿来,沈仓决定,如果小仵作真的敢这样做,他无论如何,没法袖手旁观。
简清直起身来,她朝沈仓看过来,沈仓本来还想躲一躲,发现躲都是多余,就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地走了过去。
“你愿意给我做个证明吗?”简清问道。
“证明什么?”沈仓纳闷了。
“证明你在这里看到过这个食盒。你过来,把这个食盒看清楚。”简清朝旁边让了一下,示意沈仓上前来。
沈仓更加不解,也不太想听简清的,他以为他是谁啊,还对自己发号施令。
但方才,这小仵作分明骂了殿下,张老要动这小仵作,可是殿下却护住了。沈仓一个小太监,因为机灵一些,骑术不错,这次才被带了出来,他无法评估简清的深浅,只好依言上前,将这提盒上下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
“提手上内侧掉了一块漆,正面宝相花的漆面有点掉色,左侧的棱角碰掉了指甲壳大的一块,这些特征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沈仓决定先听这小仵作的,回头向王爷汇报,看王爷如何定夺。
简清“嗯”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再从原路返回,但正如沈仓所想的那样,除了从断墙出去,她别无选择。
后院约有半分来地,正中间种了两株梨树,已经高过了屋顶。每到春天,抽出嫩芽,经过一春的生长,枝繁叶茂,冠盖几乎可以覆盖整个院子,因此,院里的地并没有荒芜,缺少阳光和雨露,地上没长什么杂草。
一条碎石子小路从后院的廊檐下一直通到了后墙的一道小门前。门上了锁,因为墙断,也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
赵棣已经没有等在那里了,简清松了一口气。她再次翻过去的时候,沈仓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扶了她一把。
“谢谢!”简清没有矫情,再加上,她早就看出沈仓是个太监。虽然说太监无所谓男女,可是简清还是把沈仓当男人看,只不过,这是个少年而已。
“不客气!”沈仓等简清在墙外一站稳,就松了手。他忍不住问道,“简仵作,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食盒是怎么回事?我怕一会儿我主子问起来,我答不上来。”
他早就看出,这个小仵作和别的人不一样。她有一双很通透的眼睛,并没有因识破他的身份而瞧不起他。她的眼里小心翼翼地藏着悲悯,也因此,让他感到很窝心。
果然,小仵作心软了,本来她应该是不肯说的。
“你就说,我怀疑王璞初三晚是在这里喝的酒。我只是怀疑而已。”
“简仵作,你是根据这个食盒才猜出来的吗?”
“嗯,这个食盒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这处宅子很多年没有人住过,有些东西扔在这里或许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所以,我并不确定。”
简清回家才将身上擦干净,崔氏回来了。她身上背着一个包裹,看到女儿裤子有点湿,沾了泥巴,她心里很难过。
“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简清正要出门,崔氏拦住了她。
简清在炕上坐了一会儿,屁股那里烘干了一点,崔氏从屋里出来,将一条花布薄棉裤递给她,“换上,要是把身子冻出好歹,将来怎么办?”
那是一条九成新的裤子,是母亲压箱底的衣服。
简清想象着穿上这条棉裤会有的温暖,她朝父亲看去。
简冲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耷拉的眼皮遮住了眼中的神色,简清无法猜透父亲的心思。简清摇摇头,推开了母亲,“不换,怕人笑话。”
可惜她身上这条单裤,实在是太小了,已经快绑住她的腿,要不然,将棉裤穿在里头,外面罩上一条裤子,也就无所谓了。
崔氏以为简清是因为她父亲不表态才不肯穿上,她气得眼里噙着泪,“你倒是说句话,你不怕孩子被冻坏了身子?”
简冲缓慢地扭过头来,唇瓣嗫嚅两下,“清儿,爹……”
“不换!”简清斩钉截铁,“就算爹让我换上,我也不会换。案子已经有点眉目了,我忙去了。”
她起身朝外走去,崔氏赶了两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求道,“家里不缺你挣的那几个钱。”
“娘,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很喜欢查案子,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和别人那样过一辈子,整天在屋里打转,淹没在家庭琐事之中。”
崔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悲从中来,无力地松了手,单手掩面哭了起来。简清听到这哭声,心都醉了,她本来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门槛,不得不收回来,将母亲搂进怀里,“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都是家里连累了你!”崔氏呜呜咽咽,听声音就知道她极为崩溃。
前世,简清见过很多情绪崩溃而选择自我了断的人,有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的,有将自己穿戴梳洗整齐后服下整瓶安眠药的,也有躺在泡着玫瑰花和香露的浴缸里割腕自尽的……,一开始,简清有点想不通,人,为什么活着活着,就要走上绝路呢?
后来,简清年岁增大,经历的事情多了,才明白,人这一生中,总会有遇到挫折的时候,当很想改变又无能为力,一些负面的情绪就会跟魔鬼一样钻了出来,将人的思维拉入一个逼仄的角落里,如果不试图挣扎出来,就会一直在那里打转转,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墙,处处碰壁。
有人运气好,遇到有人牵引,慢慢地找到了唯一没有墙的那个方向,走了出来;有的人内心强大,能够做到自己冷静下来,找到出路。而更多的人,越是碰壁,越是焦虑,越是崩溃,久而久之,心理就呈现出病态。
母亲觉得,是这个家连累了自己,不能够做个正常的女孩儿吧?简清心想,她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父亲朝这边的半张脸,折射出了一点晶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