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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砸得场子得夺回来,掉在地上的面子得找回来;自己要人有人,要手艺有手艺,凭啥居人篱下。
气不顺的冼、霍两家当即一拍即合,四下串联,准备给“龙旗镇”好看,到时法不责众,看官府如何办?
排在最后的李家经历过于坎坷,这几年被三家下绊子、捅刀子,堂口势力大损,全靠多年的威望和雄厚家底才得以撑到现在;最先想投诚就是这家,可想到要举族离开打拼多年的佛山,这决心还真难下,在哪里都不容易。
形势逼人,深思熟虑后,李家最终通过县令找到总督府与镇守太监,交出隐藏的田产,家族大部迁往龙旗镇与省府,脱离了佛山那个苦海。
“四大家族”自此分裂,李家“招安”后,陈家同样交出多余田产,退出铁器行业,专营纺织与经商,堂口工匠大部进了“龙旗镇”的煤铁联合企业,小部留在佛山务农。
两广总督府对此自欣喜万分,下令广州府仔细核定,将两族交出的田产分给了愿意务农的两族族人,变相实行了土改;对拒不认输的冼、霍两家也没采取什么行动,依旧不顾不问。
两广总督杨肇基错判形势,名为“仁政”,实则“无为而治”,以为这样可以收拢人心;哪知是一厢情愿空欢喜,冼、霍两家怨恨反而更深,藏于暗处四下联络图谋不轨。
广州城西门外,因海外贸易而建设的商业街区,俗称“十八甫”,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西关所在;满清夭折在襁褓里,当然也不会有专营外贸的“十三行”什么事,不过西关的繁华确不输与后世。
西关虽比不过南京的十里秦淮,斗不过北京的前门,但比新兴的上海镇黄埔江与天津的运河区强多了。
它功能还是一样的,从事商业贸易活动,各类商铺琳琅满目,叫卖声络绎不绝;茶馆、酒楼、妓馆满街,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大明各地来的商人或在商铺选购合适货物,或在酒楼茶馆把酒言欢洽谈生意,或在青楼妓院醉生梦死。
货物从这出发运往两广、云贵、江西及湖南等地,只能这么远了,再远价格比不过当地产出,武汉、南京、成都的大片工业区的产出也在需按照自己的销售地。
国内竞尚且争如此激烈,西洋过来的舶来品如何卖得动?
难不倒逐利的商人,南洋过来的物件,除了带有异域风格的奢侈品,大多是玉石、棉花、粮食、香料及木材等原材料。
能出海贸易只选出那么十家,倒不是朝廷小气,有这个势力还真不多;毕竟南洋舰队当年打击走私可下了死手,多少豪绅家破人亡;现在能凑出九家就不错了,所以广东人一时谈起郑家两兄弟可不止是牙痒痒。
广州府的这些变局,局里人不明白;局外的有心人明白,才让事情也变得复杂,变得不可收拾。
其实发生的根源地就是西关,鱼龙混杂之处,风险与机会并存;多少人在这一夜暴富,又有多少人因这一贫如洗。
一个瘦小的灰衣中年男子,无暇顾及出门邀客的花姿招展的窑姐,快步穿过繁华的街道;终于被什么东西吸引,在一家“吴记杂货铺”门口停了下,弯腰系了下鞋带;起身看到杂货铺摆着新出的铁锅,高声讯问着价格走了进去。
看上去这是一场正常不过的交易,男子在商铺的角落站了半天,看没人注意自己;一个闪身跨步进入后院,而店里的伙计依然盯着外面的街道,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
这是座两层一进院落,小小的长方形天井将居住和商铺分开,正中是口水井,两名瘦小的南方妇女正在里面洗衣服;灰衣汉子象进自己家一样,跨过台阶走入正厅。
正厅里,一位白衣蒙面男子点起三根香,朝着神龛上放着的几个无字牌位鞠躬拜了三下,将香插在香炉上;抬头看了天井露出的半片天空,走到边上的凳子上坐下,看着灰衣男子点燃七三根香,才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口水。
灰衣男上香完毕,屁股还没坐定,白衣男开口问道:“老二,佛山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老二端起茶一口喝干,也没回答问题,喊道:“老三媳妇,带五婶去买点菜,中午咱和大哥喝点小酒。”
天井的洗衣声停了,老二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添杯水,一连喝了四杯才意犹未尽放下茶壶;看着蒙脸的大哥,灿烂的笑道:“成了!他们联系了清远那边的蛮子,到时以购买货物为名,分批到西关他们的产业埋伏;只要东莞、新安县那边有动静,府城的驻军一动,他们就起事。”
白衣男显然没想到如此顺利,激动得咳了几声,沙哑着嗓子回道:“就这么简单?不会被人坑了吧?”
老二坐在凳子上,抬起一只脚搭在凳子上,脱下木屐,毫不顾忌的抠着脚丫子回道:“哪会啊!他们对南明可恨着呢?不比咱们少!”
白衣男厌恶的看了眼,很快恢复平静,想了会有点不安的回道:“不对!他们不会轻易造反,顶多闹成民间冲突,这样南明才不会全力捕杀!这事他们的祖先做过!是不是露了什么东西?”
老二放下左脚,提起右脚继续,肯定的回道:“怎么会?咱从小跟着广佬生活,‘白话’说得连真正的广佬都分辨不出来。”
看着老二认真模样,白衣男没从觉察出异样,喃喃道:“白话!白话!白话各地口音也有不同,不要在这上面栽跟头!”
嗨!这哪是问题!
老二得意的回道:“大哥放心吧!这次机会咱们可谋划了好多年,终于让咱们等到了,干成了也不负汗王对咱的栽培啊!”
白衣男微微点头,提醒道:“老二啊!不是大哥不放心,实在是机会难得;佛山的人会造枪、造炮,这上面的文章做得如何啊!”
解决了脚板问题,老二心情大好,得意回道:“大哥!您放心吧!他们存了不少货,原本想偷偷贩卖给南边的莫朝残余;只是后来南明查的紧,没运出去就藏起来了,这次正好用上,听说还造了几门虎蹲炮和火炮,火枪是这个数!”
说着伸出一只张开的手,白衣男子神色一凛没做声,但端着的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出卖了他的心情。
老二得意的收回手,看了下天井,凑过身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到时由不的佛山那群人不反,那些江湖人好吃懒做、只认黄白之物,早被咱们控制住了;到时咱们把那边的县令这么一弄,他们还能如何?只能放手一搏!”
白衣男看着老二的手,往下一挥,知道是杀官造反;可真这么顺利,一定是哪里出问题?
心里不安的白衣男摇摇头,否决这个提议:“不行!还是要考虑周全,在府城的南明军队可不少!怎么……。”
这家伙,是被明军杀怕了吧,这些南明新军都是泥腿子农民,有啥好怕!
老二不愿等了几年的机会溜走,急道:“大哥!这不是早想好的么?趁黎朝使节来,南明大官前去迎接,再派一死士佯装黎朝的人……。”
白衣男打断他的回话,反问道:“那是以前的南明,小小黎朝,南明还没放在眼里,怕不久他们也会遭灭顶之灾,那权倾一方的两广总督又如何会见小小的使节。”
老二沉浸在自己的复仇计划里,哪听出白衣男话里意思。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大不了鱼死网破,引蛇出洞!
对!就是引蛇出动,连环计!
老二一拍大腿,凑过身去,将事这么,这么一说。
白衣南嘘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此!才有一丝机会,去吧!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老二听了精神一震,跳下座位,恭敬的鞠躬行礼道:“如此!小的替汗王谢过书记官。”
白衣人看着态度恭敬的老二,欣慰的笑道:“去吧!把事情安排好!大哥到时在助你一臂之力,如此大事可成。”
老二不以为然的笑笑打了个千,从侧门出了院子,消失在走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白衣男淡然笑笑,起身看了看无名的牌位,神色平静的走出了屋子。
沙面岛西班牙人的商社,白衣男身着破烂邋遢的衣服站在大班台前;一位高鼻梁西班牙中年男子夸张的从椅子上跳起,尖叫着:“什么?大明要打马尼拉?为什么?这说不通!范!”
白衣男恼火看了眼油烟不进的西洋人,尝试劝说道:“是真的,这是我千辛万苦收集到的资料,经过仔细分析,他们的目标一定是马尼拉!”
马尼拉?大明会攻击马尼拉!这消息确实够重磅!
白衣男看着蒙着面的男子,他知道这个人;大火差点要了他的命,也毁了半张脸,“国家”被大明灭了,对大明仇恨入骨;可就是这些原因,他的消息才要多次确认,不能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