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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一年六月下旬山东济南
北京“学潮”风波已传到齐鲁大地,不久禁军几镇南下的消息也相继传来。
济南成一处偏僻的院子,几个人正聚在一起闲聊。
纨绔男说道:“我说三叔,京城的王爷到底什么意思,他老人家难道任由上面的小孩在这胡闹!”
三叔说道:“王爷现在是人家手里的人质,他能说啥!不过看王爷的意思也不反对咱们闹出点事,这样王爷也好在那小毛孩面前说说事。”
边上一书生插话道:“你们这样缩头缩脚如何成事,时机转眼就过,乘着麦子收割,咱们何不借故调高田税,看那些泥腿子如何?还可趁机将城里的那个引出城外,然后……”,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三叔担忧的道:“提高田税估计问题不大,鲁王府那边也有意向;可杀朝廷命官这事就大了,万一那毛孩子发气疯来,岂不连累到北京的王爷?”
纨绔男阴险的道:“三叔,这个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我几人动的手,再说了到时一场混乱到底怎么回事谁说得清楚。”
三叔还是担心的道:“我怎么还是觉得不合适呢?对了,曲阜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准备如何办”
书生无奈的说道:“那班家伙不足以成事!他们还在幻想小毛孩不会动他们,痴人说梦!前段时间才听说他们和什么闻香教的“圣姑”搞上了,最近不知怎的又闹僵了。”
纨绔男鄙夷的说道:“还不是看朝廷这么久了还没发那个整治土地的通告,以为事情有转机,要不说你们读书人死脑筋就是这个;明摆的孔阁老不满这个政策被免职,朝廷最近又是举人们闹事又科考没时间弄这事,等科考完了等着瞧好了。”
书生叹了口气道:“哪想到曲阜那边如此气短,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这事不能等了,他们等得起,咱们等不起啊!”
三叔也叹了口气,担心的说:“老五,你和你三叔说说,那些山匪和卫所军官靠得住么?”
纨绔男不耐烦的道:“三叔你瞎折腾啥!那几个和我现在是拜把子的兄弟!过命的交情绝对没问题。”
三叔也决定了,他喊过两人,三个头凑在一块嘀咕半天才先后离去。
山东巡抚陈奇瑜,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保徳州人;前任陕西按察使,今年才三十五六岁。
一纸诏书将他从陕西调到山东做巡抚,他感激皇帝的信任,上任后就大刀阔斧将山东的皇族、卫所及五军都督府改制等都处理得很不错。
皇族和卫所改制后的田地基本已交给皇庄打理了,虽有点不理解为何不直接收为公田,但也坚决执行了政策;随着对从北京皇庄派下来的那几个主事太监的做事方式的了解,他慢慢明白了皇帝的深意,他花了更多的心思去帮助皇庄在济南站稳了脚跟,并迅速扩到整个山东。
现在他更体会到改制的好处了,今年各地皇庄报上来的预计收成比去年都提高了两成,即使那些皇庄的农民不用交农税,但要交三成的公粮啊!这个可比以前的农税多多了,更何况多余的粮食皇商还可以按市价收购。
济南的两个亲王府也从北京请来了些工匠办起了几家工坊和学校,吸收了部分皇族的闲杂人员去做工和读书,也减少了济南街头的闲汉;皇家在当地开办孤老院专门收留皇族里的孤老和儿童,也收留了一部分平民的孤儿,就这样他已很满足了,毕竟地方也有自己的相关机构。
现在他最头痛的是五军都督府的改制,皇帝虽允许每省在省城成立不超过五千的巡防营,下面各府成立不超五百的巡防营,但其费用都是由地方财政出;各项杂税和农税又都停收后,商税也收不到多少钱,入城的那些钱如何养那么多巡防营!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济南只留都指挥司几个军官,招了两千的巡防营,将山东都指挥司大部并到登莱镇去了,下面各府基本靠衙役加上登莱镇的守备兵维持秩序,他估计其他省份也得如此做才能保证财政平衡;只有在这时他才想到商税和盐税的重要性了,可朝廷一直没有动作,连士族田产改制的都没下文了。
现在是不缺粮,只缺钱!
至于有人对这些变化的不满,他没放在心上,堂堂督抚一方的巡抚会怕那些宵小作乱才怪!这不朝廷不派了禁军第三镇过来,他想过干脆连那两千巡防营都不要了。
就在这时,幕府随从进来禀报道:“巡抚大人!德王府的世子带人去城西的封地收租了,听报是按“八二”租!还要求周边皇庄人员同样交租,已和皇庄的“自卫队”起冲突了。”
陈奇瑜一听这情况,顿时火冒三丈,怒道:“这德王想干什么!济南府的人去了没,按察使呢?”
随从小声回道:“回大人,济南府的人去了不管事,德王府的人根本不理会,按察使已带人过去处理了!”
这下陈奇瑜放心,按察使去至少可以先稳住情况,不让它变得不可收拾,余下的事还得自己去处理,便吩咐道:“好!叫上巡防营的人,本抚去会会德王的世子。”
那随从难为的道:“大人,小人听说巡防营的主官母亲过寿,除了当值的剩下的营兵全去帮忙了,营里根本没什么人。”
陈奇瑜知道这是明军的老毛病了,一下也改不过来,而且这位军官几天前和自己打过招呼,更没多想里面会有什么事,随意道:“算了,喊上衙门的里的人跟着就好了!”
济南城东五里,一条名为小清河的小河,如同它的名字,不宽但水流清澈,勤劳的农民在这用石块垒成一个个小小的河坝,聚水但不挡水;河道两岸全是已收割完毕农田,零星一些耕牛在悠然只得的吃着青草,有些农田已经翻过,露出黝黑发亮的泥土,田边丢着胡乱丢弃的铁制农具,一座木制的小桥跨过不宽的河道连接两岸,桥头的柳树在微风吹拂下划过水面,带出一丝丝水痕。
河道不远的皇庄村落冒出了青烟,这是德王府强行收租的杰作,皇庄临时组织起来“自卫队”还不是王府侍卫的对手,在队长和村长被杀后“自卫队”崩溃了,纨绔男嚣张的带着人冲进了村里,一顿劫掠后洋洋得意往下一个村落走去。
几里地外的另一个村落,几个年青小伙拼命的往皇庄管理所在地跑去,希望能找到当事的那个从北京来的管事太监报告情况;村里的村长和自卫队队长则带着人组织村里的人暂时逃离,免得遭到同样的毒手。
离村东十里的官道边,曹文诏正带着自己的直属营在休息,马不停蹄的从登州赶到这里,七百多里跑了十来天,好不容易到济南城边上了,想好好休息下才进城;可刚休息了一个小时不到,前方的伺候回报:前方村落冒烟,有人在村里劫掠村民。
曹文诏想着匪徒肯定不敢来离济南城这么近的地方,那是有人要强行收租,他站起身来大喊道:“全体上马,出发!”
就在他们动身时,十里外另一个村落也冒起了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