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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跷人”消失了。
就在二人的注视之下,突然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白涟舟颤抖着问道。
“走,回驻营地。”
这种时候,凛夜比白涟舟更谨慎,他的警惕性一向很好,在看到那个古怪生物的一瞬间,酒已经醒了大半。
他拽着师弟的衣袖,一步一步挪向他们的扎营地。
后半夜了,各个帐篷里鼾声震天,除了偶尔有几个睡觉不老实的灵术师翻身之外,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亡灵死士的靠近。
如果那东西真的是亡灵死士的话。
凛夜率先看了格温德林的帐篷,呼吸很均匀,已经睡熟了。
他安心了。
但猫在一边的白涟舟却仍旧全身肌肉紧绷,不知道是警惕所致,还是吓的。
实际上,他是害怕。
过去,精锐部队里的人就爱讲些恐怖故事吓唬新兵,总讲以往打仗的时候,见多了夜里被暗杀掉的人,第二天早上已经死透了,从头到脚、彻头彻骨的凉。
少年怕这件事发生在现在这帮兵身上。
这已经是他们在外面的第二天了,贪婪使徒组织搭好帐篷后,就回天启神树上呆着去了。
他们没有目标,也没有任何保护的呆在树下。
白涟舟没见过那些死在夜里的士兵,但他绝对不能让自己成为其中一个。
“走吧,师兄。我们去林子里看看。”
说着,他手上灵力窜动,锋矢已然显形。
“等等......我先去那边拿串烤肉。”凛夜按住师弟,低声道。
白涟舟压着声音骂道:“你是猪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给我回来!”
凛夜不顾劝阻,一溜小跑着拿了根肉最多的烤串,又一溜小跑着回来,跟只耗子一样。
“天这么黑,也看不清对方是什么东西。是亡灵死士,你就用锋矢把它冻住,回来叫人。要是野兽,我扔下肉,咱们就跑。”
白涟舟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笨。”
“灵兽虽然凶猛,且灵力比人类强,但绝对不会莽撞的进攻,不然肯定会跟那些傍晚进去打猎的兵交战。”他拿过凛夜手中的肉串,将杆子架在锋矢的弩§弓上,“我把它射到林子里去,看看对方会不会被吸引过来。”
嗖——
灵力一闪,肉串激射而出,钉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
而后,他便蹲在最外围的帐篷前,静静等待。
“师弟,没想到啊......”凛夜跟着他一起蹲了下来,“进步不小,这胆子,说练就练出来了。”
“曾经有经验罢了。”白涟舟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点嘚瑟,“之前我在精锐部队呆过一段时间,有几天傍晚途径深山树林,不得不在附近扎营。”
“除了会把外围的帐篷加固之外,长官会刻意地从伙食里留一部分肉和骨头,放在距离宿营地很远的地方。”
“起初我也不明白这么做的理由,后来才有人告诉我,野兽不是害怕人类,而是害怕那些野外不常见到的帐篷。一旦他们发现这些古怪的东西没有危险,很可能会直接将熟睡的人们扑杀。”
“那些骨头和肉,就是为了让守夜人发现它们,若有危险,及时喊人起床应对。”?白涟舟说完,却冷不丁发现钉在树上的肉串不见了。
“你刚才看见什么东西了吗?”他颤声问道。
“没有啊......”凛夜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那棵树,“我一直看着呢,什么也没有。”
白涟舟瞬间起身,架起手腕上的锋矢,一边戒备着一边屏气凝神地向前靠近。
“你只管瞄准,我帮你看着后面,”凛夜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着步子,低声道:“要是对方绕路跑到营帐后面去,我就抽剑跟他干一架。”
虽然白涟舟心中仍然有疑惑,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只好沉默着点了点头。
终于靠近森林边缘了。
四周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和虫鸣,一片死寂。
“后面有动静吗,师兄?”
“一切正常。”
“那咱们进林子吧。”
“行。”
春天,地上没有枯叶,所以二人的脚步是无声的。他们猫着腰,继续往里面走。
白涟舟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射中的那棵树。
他确定自己射中了,并且一直盯着那个方向过来的。
可是,没有。
“这不可能......”他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句,“师兄,你刚才看见我射中树干了吧?”
“师兄,师兄?”
人呢?不是说好了帮我盯着身后吗?
人呢?!
白涟舟深吸一口气,猛地回头看去。
借着月色,他仍能看见远处。驻营地那边非常安静,也没有任何人员走动的迹象。
他又四下看了一圈,别说是凛夜了,除了树,连个活物都没有。
又剩他一个,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遇到森林,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白涟舟心里清楚,上次在地底下遇见死神蠕虫的时候,自己失足坠入深渊,师兄和西塞尔先生不由分说便跳下来解救自己。凛夜的性格,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
消失的“高跷人”,消失的肉串,消失的凛夜......
不对,如果在营帐那边看的话,消失的人是自己!
白涟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师兄在自己身后,或许只是因为慢了一步,两个人就被这片诡异的森林分隔开了。
他一步一步,踏着自己的脚印倒退回去。
可是......退了十几步,仍然见不到凛夜的身影。
出不去了。
白涟舟心里一凉。
虽然没有生物出来攻击他,但白涟舟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但是他很奇怪,白天进林子打猎的驭兽族灵术师都平安回去了,为什么偏偏到了晚上......
如果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新兵们的话,以后再有人走进来怎么办?
总之硬着头皮往里走吧。
白涟舟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
重新走回去没花多长时间,他仍旧四下看着,试图记住什么特殊的东西已做标记。
他没什么野外求生经验,而像他这样从没跟着猎人打过猎的愣头青,很容易就在森林里迷了路。
地上有一头死鹿,伤口上落满了苍蝇。少年略走进了一些,无数昆虫四散飞起,一阵噪音。
下意识地,白涟舟蹲下来看着那尸体。伤口在体侧,是撕裂状的,脖子上也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几乎能看到骨骼和整齐切断的喉管。
那双空洞无神的鹿眸,恰好瞪着少年的脸。
“啧......真狠。”白涟舟擦擦额头上的汗,壮着胆子说道:“下辈子别呆在这里,谁知道天启神树旁边会有什么东西呀......要做,你就去上面做神鹿吧,讨个吉利。”
他说着好话,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这样的创伤,让他想起了与黑雾搏斗后受伤的小西塞尔。
眼前这个情状,不光身上的伤痕跟小西塞尔一模一样,就连出血量也差不多。只不过这头鹿没有灵力,只是普通的猎物,死的更惨些罢了。
白涟舟再次确定,黑雾不止袭击有灵力的生物,它是无差别袭击他人的。做出这个判断后,他不免浑身打了个寒战,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子深处仍然没有动静。
现在唯一弄不明白的,是对方发动袭击的动机。
逃出去。
继续呆在这儿,早晚会被杀死。
深呼吸,鼓起勇气,白涟舟转身准备向外面跑。
但他没想到......
那团黑雾就在自己身后。
“......咕。”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道:“嗨,你好。”
黑夜之下,亡灵死士的样子反而更虚幻了,像是贵族太太们帽子上的薄纱,不是白天见到的那种水气腾腾的感觉。它的内部仍然是坚硬的固体,能看到一些不规则的铭咒......也可能是裂纹,或者灵力发出来的生命气息。
此时此刻,白涟舟比在创世神殿上紧张一万倍。如果上次的对决能够被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话,这次就是明知自己打不过,还要硬着头皮去送死。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我困在这里的......也没指望你放我出去。”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来啊,老子也不怕你。”
“你最好别让我跑出去,不然我叫人来端了你的老巢。”
白涟舟口不择言,叫嚣着,然后将右手藏在身后,暗暗蓄积灵力。
五支箭,不,保险起见,他攒了十发。
接着微弱的月光,他再次认真而细致地查看周围。
如果有下次,他就是生拉硬拽,也要让师兄走前面。
最好别有下次!
白涟舟强忍着内心极度的畏惧,也抛下了一贯的胆小和懦弱,右臂一挥,三支箭矢破空而出!
突突突!
风箭刺入黑雾之中,而后以最快速度凝结。
控制住后坐力,白涟舟再次稳住身形,一口气连射六箭。
跑!
脑海里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字,这一瞬间,他撒腿就向驻营地奔跑,不管能不能跑到终点,他只想活着。
在一阵噼噼啪啪的,冰块凝结的声音之中,少年迅速飞跃而过,没有任何迟疑。
还剩最后一箭。
回身。
嘭!
一道红光闪耀而过。
而后在半空中熄灭......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支冰箭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