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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瑶。
那日偶遇,她看聂绾柠的眼神恨不得能将人凌迟,要说买凶杀人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真的是她……
苏沅兮回眸看了眼聂绾柠,她仍是坐在椅子上,望着手术室的方向一动未动。
“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容晏拥着苏沅兮的肩膀往怀里揽了揽,“放心,沈京惟没那么容易死。”
苏沅兮弯了弯唇,露出的笑意寡淡而牵强。
将近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病床被推出来,亲自主刀的赵院长摘下口罩,脸上布着显而易见的疲态。
苏沅兮伸手搀住他,“老师,怎么样了?”
赵院长深呼出一口气,“手术是成功了,看什么时候清醒吧,如果过了麻药还没醒,之后就不好说了。”
心脑缺血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昏迷的时间越久,醒来的希望就越渺茫,甚至可能持续到脑死亡。
聂绾柠站在病床边,明明离得很近,却仿佛隔着碰不到的距离。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沈京惟,浑身挂满了吊瓶和仪器线,近乎透明的苍白脸色没有一点生气。
一瞬间,她想起了六年前,也是这样等在手术室外,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推出来。
医生同样告诉她,如果能清醒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可结果是,她的母亲躺了整整六年,直到被宣告死亡都没再睁开过眼。
“送icu吧。”赵院长吩咐道。
眼见病床被推远,聂绾柠下意识地想跟上去,却被苏沅兮拉住了。
“我知道icu不能随便探视。”聂绾柠笑了笑,语气自然地抢在前头开口,“我就在外面看看,不会太久,公司还有很多事没忙完呢。”
相识多年,苏沅兮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故作轻松,“柠柠……”
聂绾柠低垂下目光,盖住眼底的艰涩,“宝贝你不知道,这件事和我有很大的关系。我气不过沈京惟撞坏我的车,就故意为难他,要在今天上午之前修好给我送回来。可这种事随便找个人做就行了,他偏偏要自己来,就算来了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你说他图什么啊……”
话到最后,聂绾柠猛然转身,不想让苏沅兮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无关其他,只是过不了负罪感的那道坎,她宁可半死不活的人是自己。
半晌,聂绾柠恢复了平静,踩着断掉半截鞋跟的高跟鞋,一步步地走远了。
……
车祸现场的道路监控很快被容晏黑进系统截取下来。
苏沅兮看着电脑屏幕,画面显示沈京惟经过绿灯的路口时,被一辆超速行驶的工程车狠狠撞上。
整个车身在半空滚了几圈砸在隔离带上,当场报废。
乍看确实是闯红灯引起的事故,但工程车冲出来的角度太巧合,如同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沈京惟的车。
苏沅兮移开视线,“肇事司机是和伤员一起送来的,不过没到医院就死了。”
眼下不仅死无对证,而且据说那辆工程车是套牌。
思及此,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心头阵阵发闷。
容晏拉下苏沅兮的手指,力道适中地替她按着,“别想了,徒增烦恼。”
苏沅兮叹息,往他身前靠了靠,“那我先回去一趟,伯母的第一次戒断用药,我必须在场。”
容晏微不可察地皱眉,“不能让她自己来?”
“不能。”苏沅兮抬手戳了下他的肩膀,“知道你怕我太累,但她是你的母亲,这些事是我必须做的。”
她说的话,纵然容晏不赞同,也从不会否定,这个世上能让他无条件迁就的人,只有苏沅兮。
趁着午休的间隙,苏沅兮回到了公馆。
她敲响客房的门,等了几秒,开门而入。
季云笙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支起的手机开着摄像模式,听到敲门的动静,她立即切换到后台,状若惊讶地回头。
“小兮,你怎么回来了。”
苏沅兮扫了眼桌面,“第一次用药,怕您弄错相应的剂量。”
留意她的目光,季云笙温和解释,“我一个人闷得慌,就在手机上看看电视剧,你瞧,就是最近很火的这一部。”
苏沅兮面色无异地点头,将事先调配好的几种药剂递给她。
季云笙没有犹豫,接过来直接喝下。
“今天觉得还好吗?”
“好多了,到现在也没难受过。”季云笙擦了擦嘴角,目色含着歉意,“倒是让你和阿晏跟着担心,都怪我。”
苏沅兮微微摇头,放轻语调道,“只要您能好起来,才不算让我们担心。”
用药过后的观察时间是半小时,苏沅兮原想陪着季云笙等待,可急诊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需要她马上回去。
她握着手机,心下不免为难。
“你去吧,工作要紧。”季云笙善解人意地劝道,“我要是真有什么不舒服,会给你打电话的。”
于是,苏沅兮也没有勉强,回身匆忙离开了。
季云笙站在走廊上,亲眼看着苏沅兮的背影消失,才回到客房锁上门。
下一秒,她疾步走进卫生间,将手指伸进嘴里用力一压。
反胃感顿时上涌,她强忍着不适继续重复动作,直到胃酸一股脑地涌上来,吐得昏天黑地。
方才吃下的药全被吐出来了。
许久,季云笙确定胃里再也没东西了,才按下冲水键,虚弱地起身漱了漱口。
望着镜子里苍白如纸的面容,她自嘲地笑了。
狼狈吗?人生行至此,尊严早已是无用的东西。
只要再完成最后一件事,她就能彻底解脱了。
……
深夜,icu的走廊灯火通明。
这里偶尔有人会在地上过夜,不为别的,只为躺在里面的人,是他们牵挂不下的。
聂绾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或许是求个安心,或许是即便回到家也是独自一人。
她不怕黑暗和孤独,怕的是猝不及防的失去。
从前是,现在亦然。
隔着玻璃门,聂绾柠听到里面传来的仪器跳动声,心头跟着空落落的
许是她站得太久,身旁有路过的人问道,“小姑娘,看你这么担心的样子,里面是你丈夫?”
聂绾柠转头看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端着洗漱用的脸盆。
“不是。”她平淡地出声,“只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