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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用兵少有奇谋,他一惯喜欢以势欺人,而其父高欢创下的丰厚家业也给了高澄这份本钱。
高要城外,陈霸先面对如今的局势,可谓是焦头烂额,他想要保住这份得来不易的基业,只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围攻高要城,在北齐四路援军抵达前,攻破城池,而关键是不能走脱了高澄。
但高澄麾下三万骑也不是等闲,陈霸先也没把握能将他留下。
其二便是调转方向,逐一解决高季式、吴明彻、段韶三路大军。
可番禺城中信使来报,这三路人马沿途攻城略地,似乎并不急于救援高要。
况且陈霸先手下多是步卒,若是疲于赶路,随时有被高澄领骑卒袭击的危险。
思来想去,又卜了一卦,陈霸先终于与心腹定计,决定引高澄来攻,死中求活。
昭德九年(556年)二月十七,陈霸先撤围高要城,率军向北而行,一路急行军,似要截击高季式。
“你是说陈军一日行军百里?”
高澄以为自己听错了,满怀疑惑地向斛律羌举求证。
斛律羌举点头道:
“据哨骑回报,陈军日行百里方才下寨。”
高澄闻言,摸着颔下短须沉吟不语。
他不知道是谁给了陈霸先勇气,在自己三万精骑的眼皮子底下急行军。
高澄重视宇文泰,却也不会小觑陈霸先,以陈霸先之智,哪怕再是急切,也不会有这般举动,况且高季式又不是在围攻番禺城。
将自己放置在陈霸先的角度,高澄这才弄清了他的意图。
毫无疑问,以步卒为主的陈霸先并没有连续奔袭三路齐军的机动力,这一战的关键在于自己,陈霸先此举也不过是引蛇出洞。
想通了这一切,高澄随即变更战术,自己领五千骑后撤,与斛律光汇合,保证安全。
又将剩余两万五千骑分为五部,分别由斛律羌举、韦孝宽、斛律羡、独孤永业、刘丰五人统率,采用疲敌之策,沿途骚扰陈兵,每当陈兵入夜休息时,轮番逼近其营寨,乱其阵脚,却不与之战,让陈军在经过白天的长途跋涉后,还得在夜里时刻提防齐军袭营。
高澄在五名将领之中犹豫一番后,最终以韦孝宽节制诸将,以免五部骑兵各自为战。
之所以由韦孝宽为帅,倒也不全是因为他的国丈身份,更主要还是冲着他在后世的名气。
高澄对五名将领,尤其是韦孝宽仔细叮嘱,哪怕陈霸先露出再大的破绽,也不得袭营,只需专注扰敌即可。
韦孝宽等五人纷纷领命,率军出城向北而去。
而高澄也领五千骑卒退往高凉,由冼英领蕃兵驻防高要城,保有这个威胁番禺的桥头堡。
陈霸先一连三日急行军,终于在第四日由探子回报,得知身后出现大规模的北齐骑卒。
原本以为是高澄中计,真的领军来袭,并在当夜于大营设伏,到了午后,果然营外声势大作,陈霸先及其麾下将士无不打起精神,等着齐军入瓮。
却不曾想光听见声响,却看不到动静,北齐骑卒们在营外喧嚣,敲锣打鼓,却始终保持了距离,不肯冲进陈军大营。
“齐人莫非看破了我等伏兵?”
大将侯安都疑惑道。
陈霸先眉头紧锁,他担心的不是齐军看破了今夜设伏,而是他们压根就没想袭营。
果然,这样的吵闹在五部齐军的轮番上阵下,一直持续到了天明。
一整夜都精神高度紧绷的陈军将士叫苦不迭,他们也曾出营驱逐这些齐军,但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只要陈军将士回营,齐军便会卷土重来。
又不能只派遣小股军士值夜,让其余将士休憩,若齐军真的来攻,单凭少量军士又如何抵挡得住。
陈霸先只得将麾下将士分成数部,轮流值夜。
当天陈军只走了三十余里,便扎营休息,将士们实在疲惫得很。
夜里,北齐骑军又来营外骚扰,陈霸先提前在营外布下伏兵,但还是没有逮住他们,当设伏军士回营后,齐军又带了锣鼓给陈军将士提精神。
陈军将士不堪其扰,士卒向将领诉苦,将领求陈霸先改弦易辙,就这样下去,别说奔袭三路齐军,再不调转方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番禺城。
对面齐军如此滑不熘秋,而他麾下缺少骑兵,陈霸先实在拿这些来去如风的北方骑卒没有办法,在得到高要方向送来的情报,得知高澄领数千骑兵退往高凉后,陈霸先终于放弃了诱敌的想法,挥师向东南,欲退回番禺。
韦孝宽沿途小心跟随,不断骚扰陈军将士,当然,这对北齐骑卒也是考验,但作为这场骚扰战的发起方,无论如何要好过陈军的精神状况。
二月二十八,陈军在经历了噩梦般的长途行军后,终于返回番禺,陈霸先于是一心增加番禺守备,试图支撑到入夏,以炎热的气候,逼迫齐军退兵。
毕竟齐军之中,多是北人,不耐酷暑。
三月初二,高季式与吴明彻先后抵达高要城,而高澄在得知陈霸先转道广州的情报后,也与同他汇合的斛律光赶赴高要。
三月初六,除去由闽地南下的段韶所部以外,南征的各路齐军,包括此前袭扰陈霸先的韦孝宽等五路骑卒,尽皆在高要城中会师。
高澄身边聚集有战兵十八万,其中三万骑卒以及高季式部五万战兵、斛律光部五万战兵、吴明彻部五万,外加冼英麾下四万蕃兵,共计步骑二十二万。
而原本追随各路人马南下的州郡兵,也都被分派在各地,驻防占领区。
翌日,高澄亲领二十二万将士东出高要,趋向番禺。
三月十四,高澄与段韶所部五万人在番禺城下会师,南陈国都番禺城被重重围困,除去蕃兵以外,番禺城外二十三万步骑也几乎是北齐大半的战兵数量。
高澄集结了如此多的部队,自然是要强攻番禺,此时已经顾不得战兵、州郡兵的区别,三月已经过去,也没有时间再让他垒土山、挖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