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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千珺说完之后，很久都没有再说话，王心以同样是一片安静。
许久之后，她才轻轻说道：“真好……”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坐在前面的钱千珺根本听不到的程度。
“嗯？”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钱千珺扭头，自从上了车后，第一次转头正面看向王心以。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王心以摇摇头，笑着说道：“只是有些感叹，毕竟人人都说社会复杂，而出入社会之后，也的确很难再交到真正知心的好朋友，甚至不能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而现在千珺哥你两样都有了，真的很幸福。”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听出她话里有话，钱千珺有些疑惑地问道。
“也不是不喜欢吧，就是，怎么说呢。”
王心以咬了咬嘴唇，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总感觉实际的工作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听到她这话，钱千珺就忍不住笑了。
到底是比王心以大几岁，她这样的想法，钱千珺实在是太明白不过了。
毕竟她虽然看起来成熟，但也不过是刚出校园和实验室，刚走进真实的医院的一个小新人，而大多数刚工作的学生，都会有的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工作，和自己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学经济的学生幻想着自己毕业后能够叱咤风云，掌握全球经济动态，甚至跻身进华尔街一霸，最后工作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普通的核对表格、检验清算，再加上跟银行来往而已。
学管理的学生幻想着自己毕业后顺利进入事业单位，一路攀升，走进中南海，最后工作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在办公室，写着一篇又一篇的报告，听着一波又一波的讲话。
学地理的学生幻想着自己毕业后跟着众多科研队伍一起上山下乡，勘探石油，检查地质，挖掘宝藏，和中科院院士谈笑风生，最后工作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进了随随便便一个小公司，看着卫星地图和遥感景象记录一个又一个的数据。
幻想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
这样的想法，钱千珺同样有过。
他一直认为自己毕业后会成为一个律师，站在法庭上，为正义和真理而战，然而还没等他真正的脱离师门，实习时所见到的一桩桩一件件案子就已经让他明白，这个职业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光明磊落、那么正义凛然。
在失魂落魄的时候，钱千珺最终决定还是从事自己所钟爱的设计，但跟着父母学习一段时间后，他始终觉得双方的设计理念不够稳和，这才千里迢迢来到A市，找上了余陌笙。
而事实上，这里也真的是他最终的归宿之地。
他脑袋里已经闪过了众多念头，但在外界，也不过就过了几秒钟而已。
王心以有些纳闷的歪了歪头看向他：“千珺哥，你笑什么啊？”
“呵呵，没什么。”
钱千珺摇摇头，看了一眼方向盘中的王心以，她是那样年轻，那样朝气，还带着一丝初入社会人士特有的稚气和困惑，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很像罢了。”
王心以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但却没有问什么，只是静静的看向了钱千珺，等待他的解答。
“你这样的困惑，我想是每个刚刚工作的大学生都会有的迷茫，事实上，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
轻轻叹了一口气，钱千珺的眼神，似乎看向了很遥远的曾经。
但他却并没有细说，只是一笔带过：“总之，我想告诉你，这个阶段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毕竟理想和现实之间一定会有偏差。而你能做的，就是细细甄别，这份工作真的适合你吗？你真的喜爱这份工作吗？这份工作会让你有成就感和幸福感吗？如果有，那么，这就是一份适合你的工作，如果没有的话，我想，你就需要谨慎的思考，这份工作究竟是不是适合你了。”
“嗯……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就是医院的环境实在太压抑了，而有些病人的素质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让我感觉，我的职业并没有真正受到尊重，所以……”
“你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吧，毕竟出入社会，你所接触的人就千奇百怪了，以后，什么样的人都会遇见。”
钱千珺说道：“你现在是在检验科工作？”
刚才钱母有大概说过几句，钱千珺也就顺势记住了。
倒是王心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点点头：“嗯，平时的工作还是挺简单的，不会像临床和急诊的医生一样那么大压力，就是忙起来的时候也挺忙，怎么说呢，有时候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在大学的实验室一样。”
说着，王心以就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这么说可能好像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我其实真的很想像其他科室的医生那样，亲自为病人诊断或者手术，我觉得那才是我一开始学医的目的，救死扶伤，背负别人的生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做着千篇一律的工作……”
说着说着，王心以的声音就慢慢低落了下去。
钱千珺抿了抿嘴，突然问道：“你知道一个普通的医学生，成为主治医生，一般需要多少年吗？”
“五年？八年？十年？”
王心以一个又一个的猜测道，但钱千珺却一直摇头，最后，王心以干脆放弃了，直接撒娇道：“千珺哥，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猜不出来！”
钱千珺摇了摇头，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
王心以愣住了，不懂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但在医护行业的你大概是知道的，我让你猜，你说出的最小的数字就是五年，而你想想，你现在才刚工作多少年？”
钱千珺的一字一句回荡在王心以脑海中，她也并不是笨蛋，被他这样稍微点拨一下，就已经迅速明白了钱千珺想说的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无奈地笑容。
“我也知道这是需要时间和资料的，毕竟主治医生几乎都可以说是决定病人生死的阎罗王，不可能让我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担任的……”
然而，心里明白归明白，但到底，王心以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慢慢来，罗马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
钱千珺欣慰的点点头，又忍不住劝解她：“你现在在检验科工作，其实更好，因为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部门，不仅跟各个科室都有所联系，还能让你更加熟悉各种成分，同时又能接触到病人，可以说，这个小小的部门，其实才是最能全面的锻炼新人的。”
王心以瞪大了眼睛，有些愣愣地看着后视镜里的钱千珺，看得钱千珺都忍不住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这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