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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晓芸的手无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长相又随谁？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等跟柴向东离了婚，她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念想？
可惜柴向东不喜欢，不期待，失去了也不伤心——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它才走的吧？
季晓芸心里又酸又涩，莫名地带着怨恨：恨柴向东不上心，恨自己不小心……
直到眼前突然多了一个手帕，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又泪流满面了。
“记得你告诉我的么？站起来，迈开步，脚下就是路。你朝前看好不好？”业慕白帮她拭泪。
季晓芸反应过来，闪了下，接过手帕自己擦了，转而问，“我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车子停在了奥迪4S店门口。
“我记得就行。”业慕白笑一下，“朝前看，朝旁边看看，也看看别人，好不好？”
“是啊，我还有儿子呢！”季晓芸也不想再跟自己过不去，谢过业慕白，下了车。
进门的时候看到业慕白还没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晓芸跟前台出示自己的身份证，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将车开了出来。
大灯坏了，保险杠换了新的，一共修了差不多三万块。
季晓芸有点儿心疼，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换一台实惠些的车。等回到悦和，上班都不用开车的，虽然自己经济上养活自己跟儿子没问题，但奥迪真的太烧钱了。
到了姑姑小区，停好车下来的时候，一辆红色的车子突兀出现，就停在她的车子旁边。
柴向东来了？
她紧了紧手上的包，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姑姑家。
柴向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柴子荣读故事书。
季晓芸的眼睛一热，差点儿落下泪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柴向东陪儿子读书，父子两人虽然型号不一样，但其实模子轮廓很想，小声说话的时候，情态动作都显得很唯美。
季晓芸看了好一会儿，知道华姨从厨房出来看见她，“晓芸回来了？”
季晓芸回过神儿来，喊了“华姨”。
沙发上一大一小两张脸同时望过来，柴子荣喊着“妈妈”，从沙发上溜下来，跑过来抱住了季晓芸的腿。
季晓芸弯腰亲了亲儿子的头，看到柴向东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们出去谈。”在柴向东开口之前，季晓芸说。
“不用不用，我带荣荣出去玩儿。你们好好说话。”华姨接了话。
柴子荣的眼神一直瞅着柴向东，红着眼睛被抱出门的时候还扒了一下门。
季晓芸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客厅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侧对着柴向东。
“你生气，我搬出去就是了，何必要麻烦别人？！”柴向东叹口气，“我到家才知道你早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走了，才知道你走的这么决绝。”
季晓芸低着头，没有做声。
“我真的很不习惯。”柴向东抬起自己的胳膊，“而我也终于知道，自己连熨衣服都不会。”
“你有保姆，一个不行可以两个，总会适应的。”季晓芸抬头看了他一眼。
柴向东苦笑一下，“你现在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
“我确实不认识现在的你。”季晓芸坦言。
“……”柴向东又笑了一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么不愿意原谅我？”
季晓芸摇摇头，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呢？真正算起来，自己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吧。
可是她也觉得委屈，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季晓芸。”柴向东说一句笑一句，只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睛里，“你故意处处哄着我，供着我，惯着我，等我发现自己离不开你的时候，再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突然就开始厌弃我，憎恶我，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季晓芸猛地抬起来头，直愣愣地看着柴向东。
柴向东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接着说：“我跟你离婚不是因为我想跟你离婚，相反，我对自己的婚姻很满意。你的表现让我觉得你很爱我，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真正对我生气。所以我原本只是想先跟你离婚，去办个事情，办完就跟你复婚。可是你突然就不再要我，连我的面儿也不肯见，是不是太善变了点儿？”
“你要去办什么事情？”季晓芸只关心这一点。
“于文欣病了。病的很重。”柴向东并没有犹豫，“我要带她去看病。”
“去哪里看病，去多久？”季晓芸本来不想问。她一点儿也不想听。
可是不问不听，她都不知道怎样自己的心再死一次。
“美国。一年。”柴向东叹口气，“我总不能看着她去死。”
季晓芸笑了，“那你就陪她去啊？”
“晓芸，不要说气话，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柴向东的脸又变了。
摊摊手，季晓芸表示很无奈：“柴向东，你看，我很认真的听了你的解释。你要去陪于文欣，不管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没想拦着你，我也不会阻挠你。你要离婚我也同意了，你还想让我怎样呢？”
“……”柴向东被呛住，“我不想离婚。我想让你也不要离婚，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那你的于文欣怎么办？”季晓芸轻轻地问，“你现在能看着她去死了？”
“我管不了了，我简直不知道要怎样才好？！”柴向东挫败地摊在沙发椅背上，“我跟她分了手的，我不知道她怀了孕还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她突然跑出来，一身的病，神经病伴随肾衰竭，动不动寻死觅活，几次入院抢救。我不能不管她，她是因为生了孩子才这样的。我的孩子！”
柴向东捂着自己的脸，“我本来想你坚强又独立，我离开一阵子，你也会把家照顾的很好。我也不会跟她怎样，等她病好了我就回来。可是你突然就不要我了，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儿子。我家里也一团糟，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失败。”
季晓芸看不到柴向东的脸，但他的痛苦还是从颤抖的手指缝儿里漏出来，在整个客厅弥漫开来，把她也熏得疼痛起来。
易地而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你不爱我，也是对的。”柴向东站起来，并不看季晓芸，“我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爱。我先走了，明天下午，按照你说的办吧。”
“什么？”季晓芸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离婚，孩子归你。”柴向东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门打开，带进一丝凉气，季晓芸整个人都要冻僵了。她蜷起腿，抱住自己的胳膊，把脸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那样脆弱的柴向东，看起来简直是一碰就碎，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晚上睡的不好，隔天脸上就跟敷了一张纸似的，补品的效果半点儿影子都没有了。
但是有粉底跟腮红，女人总是有办法粉饰太平。季晓芸也不例外。
她收拾好自己，如约去了民政局。
柴向东晚了十分钟，打扮得很精神，但季晓芸还是看到了他西装裤上的褶皱，尽管不太起眼。
“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多穿一点儿？”柴向东见面就说她，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季晓芸后退两步，躲开他的碰触，“你迟到了。”
以前的柴向东从来不会迟到的。
“我一直在修改这个，没注意耽误了时间。”柴向东拿着文件袋，把衣服挂在胳膊上，“我们进去说。”
季晓芸点点头，率先往里走。
民政局就有休息处，也有桌子。季晓芸坐下来，拿出笔。
柴向东磨磨蹭蹭地，到底还是把《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
季晓芸接过来，看到孩子抚养权那栏确实写了自己的名字，就利落地签了名字。
“你不看看？”柴向东瞪着她，“不看你就签字?”
“儿子归我就行，其他无所谓。”季晓芸声音淡淡的，把文件递回去。
柴向东嗤笑一声，“你倒是信我，不怕我给你设陷阱？除了孩子什么都不给你，或者干脆把债务什么的都给你，有你哭的。”
“你会么？”季晓芸反问，“你有债务么？”
柴向东哑然，愤愤签了字，“早知道你看都不看，我这么用心做什么！”
二人一起去登记窗口。
季晓芸依然利索，拿出自己的结婚证，户口本，身份证，签完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有填好的申请表，一并递了上去。
柴向东半晌没动。
“快点儿啊，你在等什么？”季晓芸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催他。
“结婚的时候也没有看你这么积极！”柴向东磨磨唧唧，在手提袋里翻啊翻，“啊，我身份证在车上，你等我下。”
“……”
季晓芸无语地看着柴向东大步跑开，心里莫名觉得搞笑。
最近柴向东的种种表现，确实都跟她熟悉的想去甚远。就这跑步的样子，包括他的懊恼，都显得十分孩子气，也是她之前没见过的。
她站着等了差不多有十分钟，没有看见柴向东回来，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继续等。
这一等，又是十分钟。
就是爬着过去，也足够一个来回了！她打电话问他。
“我身份证不在车上，好像是落在家里了。你先回去吧，我们下次再约。”柴向东说。
“下次什么时候？”季晓芸皱眉。
离婚这件事情真的让人痛快不起来，没必要一再经受。
“等我找打了再说。你这么急干什么？！”柴向东挂了电话。
季晓芸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感觉很无语。
可是当事人跑了，手续也办不成，她只能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