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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远山做出决断,倪坤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退婚吧?当天晚上,便将所有收藏的药材,统统制成药香,以备途中修炼所用。
又遣家丁去县城数家钱庄,连夜将大部分私房钱,兑成了方便携带的票据,只留了百两金叶子、二百两碎银子的现钱备用。
于是次日一早启程时,倪坤携带的行李,就只几套换洗衣物,以及一个装满了药香的檀木箱,一只装着金叶、碎银的褡裢袋。
他也不乘马车,嫌马车太慢。也没带家丁仆役,怕他们拖累行程。只背着一只装满行李、干粮的背篓,若一位孤身游学的士子一般,拜别父亲,望东而去,踏上了前往天河府的行程。
一路疾行,晓行暮宿,三日后,脚程奇快的倪坤,已出长乐,过清河,到了古阳县地界。
他途中与路人攀谈,知道县中有一座古阳山,古阳县便正是因此山得名。
古阳山雄奇险峻,林木苍莽,流泉飞瀑,风景极美,一年四季游客不绝。便连天河府城的豪门显贵,都常来古阳山游玩。
甚至有传言说,数百年前,曾有仙人于此驻足,结庐修炼数载。
仙人传说,令倪坤对古阳山兴致大增,决定去古阳山游玩一二,寻幽览胜一番。
当下偏离大道,往路人指点的古阳山方向行去。
正行时,忽听背后马蹄声疾。回头一看,就见几条劲装大汉,挟刀负剑,风尘仆仆,打马飞驰而来。
倪坤让到路边,目送那几条劲装大汉打马路过。刚要继续前行时,又见一腰悬长剑,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大袖飘飘,疾掠而来。
那中年男子轻功不错,脚一点地,便可掠出三五丈远。虽飞掠疾速,姿态却是从容不迫,飘逸潇洒。越过倪坤时,还冲他微微颔首,友好一笑。
这中年男子之后,倪坤又看到了三三两两的武林人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骑马飞驰,或施展轻功赶路。其去向,皆与倪坤一样,都是向着古阳山而行。
“什么情况?”
短短半个时辰,便见了数十武人赶往古阳山,倪坤不由心中大奇:“古阳论剑?武林大会?还是出了什么宝藏?”
好奇心一起,倪坤也不再耽搁,施展轻功,疾行而去。
不片刻,他便赶到了古阳山下。
山脚路口赫然立起了一道哨卡。几个黑衣武士,正精神抖擞,守在哨卡之前。
见倪坤疾行而来,那几个黑衣武士齐齐拱手一揖,朗声道:“请来客通名!”
倪坤闻言,知道这几个黑衣武士,怕是生出了误会,以为他与之前那些武林人士一样,是特意前来古阳山参加“活动”的。
然而倪坤其实并不知道,古阳山上正在举办什么活动。他只是恰好一时兴起,想来古阳山游玩,又恰好见到数十个武林人士陆续经过,心生好奇,这才疾行而来。
不过他也没有揭破,只淡淡道:“长乐倪坤。”
“长乐倪坤?”那几个黑衣武士微微一怔,为首的黑衣武士道:“可是……辣手判官、急公好义的倪坤倪公子?”
倪坤虽只在长乐、清河二县活动,但古阳县恰与清河县相邻。这为首的黑衣武士,正是古阳县本地人,对于倪坤的威名,自然有所耳闻。
不过对这黑衣武士的说法,倪坤并不满意,面无表情地纠正:“是厚德载物、儒雅随和的倪坤。”
“……”
为首的黑衣武士面现尴尬之色,再次拱手一揖:“原来真是长乐倪公子!久仰倪公子大名,今日得见,甚感荣幸!公子请!”说着让开路口,作延请之势。
待倪坤经过哨卡,踏上山路后,众黑衣武士齐声高喝:“长乐县辣手判官、急公好义,倪坤倪公子赴会!”
“……”倪坤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深感无语。
于此同时,山路上方,又响起一阵同样的呼喝:“长乐县辣手判官、急公好义,倪坤倪公子赴会……”
再往上,又是同样的呼喝。
就这样,数次接力之后,倪坤人还没到,古阳山主峰,传说仙人结庐修炼之处的“仙人顶”上,聚集于此的武林人士们,已然知道了他的到来。
“倪坤是谁?没听说过。”
“辣手判官?急公好义?这名号听着不错,似是侠义之辈。”
“嘁,江湖之中,沽名钓誉之辈多不胜数。谁知那倪坤是何许人物?”
“倪坤的名声,老夫倒是偶尔听闻过。不过,传言都过于浮夸,实在当不得真。”
此次在古阳山聚会的武林人士,来自大宋各地。
而倪坤虽威震长乐、名扬清河,但他向来不出长乐、清河二县,与武林人士亦没什么交游,传颂敬畏他名声的,多是平民百姓、士绅豪强,唯独缺了江湖朋友替他吹捧扬名。
所以出了长乐、清河,离了古阳这等邻近地域,整个大宋武林,还真没多少人听说过他。
仙人顶上这数百武林人士,听过倪坤名号的,只是极少数。而即便是这极少数人,也没怎么把他当一回事。
原因很简单,倪坤太年轻了。
在那些武林人士看来,区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天赋再好,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他那些名声,只怕多半是吹出来的。甚至他的战绩,恐怕也多半是有人“代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有成之人,多有一种迷之自信,总觉得自己很强很厉害。对于别人的名声,则总是认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孰强孰弱,打过才知。
就像几天前的徐峰一样。
一开始,那徐峰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倪坤是正大光明打死了他兄长,一口咬定倪坤使了“卑鄙伎俩”暗算他兄长。直到自己也被倪坤打死,这才知道传言不虚,可惜为时已晚。
此时此刻,山顶上那些少数听说过倪坤的武人,对于倪坤的心态,就跟徐峰差不多。
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议论、轻视着的倪坤,悠然自若地沿着山路,直上主峰仙人顶。
到了仙人顶一看,只见一块偌大平地间,已聚了数百武林人士。男女老少皆有,服饰五花八门,兵器亦是什么都有,予人一种乌合之众的观感。
“真的在开武林大会么?还是要来一场古阳论剑?”
正这么想时,倪坤抬眼一扫,看到了一座竹木搭起的台子。台上悬着一条横幅,上书一行大字:散人联盟成立大典。
“……”
看清横幅上的大字,倪坤顿时无语。
“原来是江湖散人抱团取暖的聚会。亏我还一路疾赶过来。告辞!”
摇了摇头,心中好一阵无趣,就想返身下山。
他志在仙道,对武林本就没有什么兴趣。连所谓的名门大派,他都不感兴趣,更何况一群江湖散人搞出的聚会?
正待离开,忽听一把尖利的呼啸,自仙人顶下传来。
呼啸声中,一道烟花,直冲天际,爆裂开来,化为漫天血红星点。
又有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自仙人顶下不远处传来:“敌袭——”
呐喊未已,又响起几声惨叫。紧接着,下方山道上,跌跌撞撞跑来几个浑身是血的黑衣武士,边跑边喊:“敌袭!强敌来袭!”
眼看就要奔上仙人顶,一名高大魁梧的冷面男子,忽然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大手一推,狂滔巨浪般的掌劲,狠狠轰在那几个黑衣武士身上,将他们轰得腾空飞起三丈之高,浑身爆出噼啪骨裂之声,尚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
看到这一幕,仙人顶上数百江湖散人,顿时齐齐色变。
有见识不错的散人,更是失声惊呼:“滔天掌法,狂滔劲!那是长河帮的高手!”
“什么?长河帮?五大门派之一的长河帮?”
“长河帮高手为何会来此地?有谁识得那位高手吗?”
“他,他就是长河帮副帮主、大宗师,赵洪滔!”
“什么?大宗师?”
“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会惊动长河帮的副帮主、大宗师,亲自来古阳山杀人?”
众人震惊失色,惶恐不安,议论纷纷。
而方才那一掌震死数人的冷面男子——大宗师赵洪滔,大步踏上仙人顶,驻足山道路口,负手而立,不发一语,冷眼看着仙人顶上诸人。
原本要走的倪坤,听说来者竟是一位“大宗师”,顿时停下脚步,混在人群之中,饶有兴趣地看起了热闹。
这时,一把声震长空的豪笑,自仙人顶下方传来。
随后就见一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狮鼻阔口、衣衫破旧的威猛老者,大步而来,边走边道:“老赵,你走得也忒快了些。山上这些魔崽子,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你又何必心急?”
看到那威猛老者时,有武林散人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又一位大宗师!那位老者,乃是丐帮护法长老,大宗师许崇山!”
“丐帮护法长老许崇山?”
倪坤神情微妙:“我几天前打死的那个丐帮张岳,貌似就是许崇山的弟子来着……不过瞧许崇山的架势,似乎并不是来找我寻仇的?”
许崇山尚未登上仙人顶,又有三条身影,出现在他身后的山道上。
分别是一位身着大红宫装,高挑婀娜,容颜娇美,但神情冷若冰霜的女子,以及一位负剑老者,一位白袍中年。
那宫装女子、负剑老者、白袍中年联袂现身后,仙人顶上,又响起阵阵惊呼之声:“红袖宫二宫主洛琼英!第三位大宗师了!”
“那负剑老者我认得,乃是苍山派大长老,大宗师穆人雄!”
“白袍男子我见过,是移星剑派第三剑主,大宗师杜剑飞!”
一位上了年纪的武林散人,神情惶惶、浑身发抖地颤声说道:“居然来了五位大宗师!究竟发生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长河帮、丐帮、红袖宫、苍山派、移星剑派……宋国五大门派五位大宗师,为何会齐聚于此?”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仙人顶上的数百武林散人,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劳动五位大宗师联袂至此。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大宗师们,绝对来者不善!
众皆惶惶之时,五位大宗师已经一字排开,将山道路口彻底堵死。
这仙人顶,三面都是数百丈的绝壁深涧,陡峭如削,猿猴难攀,上下只一条山道。
此时那唯一的山道被堵死,顶上众人,还真是“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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