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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珊下意识望向弘历,但见弘历眉头紧皱,并未应声。
蓝容有心疾一事,除却苏玉珊和太后,其他人并不知晓,高琇雯还在奇怪,娴妃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旧疾?怎的说晕就晕呢?
太后知晓内情,忙趁势劝道:“娴妃已然晕倒,此事改日再说,先送娴妃回咸福宫,再请太医为她诊治。”
这人一晕倒,惩罚就此搁置,此事又要不了了之,然而眼下这情形,苏玉珊若是再计较,只怕太后又要说她太过冷血。闷叹一声,苏玉珊喉间发堵,终是没吭声。
一旁的宫人正要去扶,却被皇帝呵斥,“晕倒并非逃避处罚的借口,朕意已决,降娴妃为娴嫔,即可生效,无需再议!”
弘历今日如此坚持,着实出乎苏玉珊的意料,她震惊的望向弘历,弘历正好与她对视,朝她微微点头,意在让她放宽心。
蓝容已然听到了一切,可她现下正假装昏迷,若是再突然醒来说什么,难免会被怀疑,无奈之下,她只好继续伪装,紧闭着眸子,任由宫人们将她扶起,带出慈宁宫,带至坐辇上。
戏已结束,高琇雯感觉自己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就此告辞。
待她走后,太后这才没再顾忌,直言道:“皇帝,娴妃对你有恩,你实不该对她如此绝情。”
弘历面无表情地提醒道:“皇额娘您得严谨些,现下该称呼她为娴嫔才是。”
太后实在不明白,蓝容不就嚼了几句舌根嘛!至于如此兴师动众?“皇帝,做人得有感恩之心。”
弘历一直都对蓝容心怀感念,可蓝容呢?“她仗着这份恩情为非作歹,儿臣已经忍她很久了!我对她仁至义尽,再不欠她什么。”
太后还想再劝,弘历已然告辞,苏玉珊亦福身告辞,跟在弘历身后。
待走出慈宁宫后,弘历这才放慢了步子,愧声对苏玉珊道:“今儿个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苏玉珊温然一笑,摇了摇头,“没事,荣贵妃已经帮我解围了,说起来我得感谢她的帮助。”
高琇雯不爱显山露水,但弘历可以肯定,她是个聪明人,“那是她识时务,若她敢诬陷你,那么今儿个降位分的便不止蓝容一个人了。”
不论高琇雯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她还愿意站在苏玉珊这边,那么玉珊也就不会与她起冲突。
后宫之中,众人的关系向来是多变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大都是与利益挂钩,苏玉珊明白这一点,是以她看得很开。
一路无话,待回到景仁宫时,苏玉珊喝了杯茶,压压惊,她倚坐在那儿,眼神飘忽,半晌没吭声,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打量着她,弘历奇道:“瞧你心情不大好,可是嫌我罚得太轻?”
抬眸回望向他,苏玉珊轻声道:“你对她的处罚,已经出乎我的预料。”
听她这话音,弘历已然猜到,“你以为我会心软?”
苏玉珊之所以会这般猜想,是因为先前的弘历每次听到蓝容心疾复发时,都会去关怀,
“毕竟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对她心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沉吟片刻,弘历才道:“情理上确实如此,但她诬陷于你,我若因为她晕倒就轻饶了她,那她往后还会变本加厉,所以这次必须严惩,不能让她抱有侥幸心态。”
他能这样想,苏玉珊很是欣慰,但又有一丝隐忧,“那太后那边……”
“太后她老人家本就理亏,加上这次的事皆因蓝容而起,太后为她求情只是装腔作势而已,她不会太上心,我自有应对,你别担心。”
弘历似乎胸有成竹,既如此,苏玉珊也就不再多问,“那好,你看着办吧!”
诚如弘历所料,太后明知儿子心意已决,也就没再啰嗦,她对蓝容本就不看好,每回蓝容出手,都会连累她。久而久之,太后越发认为蓝容不值得信任,更加不愿为她而与儿子起冲突。
蓝容已然使出杀手锏,弘历仍未心软,他不来看望她,甚至没有减轻对她的惩罚,执意将她降为嫔。
原本她还以为此事会有回转的余地,孰料弘历竟然派王进保过来,将她册封为妃的册宝皆收走,就连冠服亦被收走,由此可见,弘历已然铁了心,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
不甘心的蓝容又差秋茶去慈宁宫求见太后,孰料太后竟称病闭门不见。
此时的蓝容孤立无援,除了认命,她再无他法。
除却被降位之外,蓝容还被罚禁足半年,也就是说,至少半年之内,苏玉珊不必再见到蓝容。
没了蓝容的搅和,一众妃嫔清净许多,偶有小事,苏玉珊都能为之解决,并未再头疼。
春去夏至,天渐热,前两年弘历在孝期之中,一切从简,并未去圆明园和避暑山庄的行宫,今年孝期已过,弘历打算去往热河避暑山庄过夏,依照规矩,皇子们当需留在上书房读书,不得随行。
苏玉珊舍不得与永璜分开,弘历也不舍得将她留在宫中,遂与她商议,说是小儿子永璋尚未入学,将永璋和容瑜带至避暑山庄,给她做个伴。
永璜十分懂事,还安慰母亲不要担心他,他会用功读书,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宫规摆在这儿,苏玉珊无可奈何,唯有遵从,依照弘历的意思来办。
启程之期就定在六月初一,临行前几日,五月底的一天,苏玉珊正在屋里陪孩子们。
永璜才下学归来,在帮弟弟检查他所写的字,却见他皇阿玛疾步进屋,面色不愈。
苏玉珊以为弘历是在前朝遇见了什么糟心事,遂命嬷嬷将两个孩子带下去,弘历却开口制止,
“且慢!”
撩袍坐下后,弘历一抬手,李玉将两张纸呈递给主子,弘历单手展开,紧盯着永璜,沉声质问,
“朕且问你,这张字是谁写的?”
永璜瞄了一眼,心微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苏玉珊近前接过看了一眼,眸闪诧色,
“这……不像是永璜的字迹啊!出了什事儿?”
弘历没应声,而是先问永璜,“永琏上交的功课里,其中有两张字迹大体一致,但细看之下,笔划略有不同,可是你代他写的?”
皇阿玛已然发现,永璜不敢再隐瞒,如实道:“昨儿晌午师傅说写不完就不能吃饭,儿臣看二弟的饭菜快凉了,便帮他写了两张。”
果然是他!弘历怒不可遏,扬声怒斥,“师傅罚他,自有罚的道理,你替他作假,并非是帮他,而是在害他!再者说,朕和你额娘一再嘱咐,不许你与永琏私下来往,你为何还要帮他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