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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侍卫?什么富察家族?清和一直认为自己是汉人,未料竟是满洲人!这般颠覆他认知的言辞他难以置信,总觉得不太可能,
“你莫不是认错了人了?”
傅清曾给五阿哥做过伴读,李玉则是伺候四阿哥的小太监,是以李玉时常能见到傅清。
后来他任职侍卫之后便见的少了,如今他的脸容比之以往更加清瘦,但骨相还在,五官错不了,李玉坚称自己没有认错,
“您肯定是傅二爷,您若不信,大可随奴才去富察家,一问便知。”
眼看着他有所犹豫,似乎在怀疑什么,李玉笑道:“恕奴才直言,你是男子,不是姑娘家,奴才能图您什么?图财?您似乎没有,图色,咱们都是大男人……”
道罢他又看了看自己,觉得这话不大准确,干笑着改口道:“虽然我只算半个男人,但我绝不会坑害您的,您的阿玛和额娘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是真是假,很快便见分晓。”
清和忽然想起此人方才说他上过战场,想来应是真的认识他,既然等不到宝韵斋的掌柜,那就另寻他路吧!
思及此,清和再不迟疑,跟着这个自称李玉的人去往富察家。
李荣保与其夫人觉罗氏苦盼了儿子半年,一直没能等到他的消息,他们甚至都以为儿子已经牺牲了!
好不容易才把儿子养大,初次上战场就出了这样的意外,觉罗氏难以承受,思念儿子的她食不下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也不怎么好,最近还在喝药调理。
乍闻下人来报,说是二少爷回来了,正在午歇的觉罗氏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起身更衣之际,她仍旧不敢相信,
“真的是清儿回来了吗?”
“是二少爷,奴婢方才瞧见了,的确是他!夫人,少爷真的回来了!”
觉罗氏如置梦中,直至到得前厅,亲眼看到她朝思暮想的孩儿,她再也绷不住,喜极而泣,不顾众人在场,上前将其紧紧拥住,
“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荣保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只别过头去,默默的抹了一把眼角,清和却是反应迟钝,双臂垂落,始终没有回拥。
觉罗氏奇怪儿子怎会这般冷漠,李玉在旁解释道:“大人,夫人,二爷他好像失忆了,具体为何,奴才也不清楚,要不你们坐下来慢慢聊,奴才先回府去,给福晋报喜。”
“那就有劳李公公了。”人是李玉带回来的,李荣保自是对他十分感激,命人给了李玉赏银,又让管家送他出去。
面对二老的关切询问,清和很不适应,只因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他们毫无印象,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目睹他们激动落泪,眼眶通红,对他嘘寒问暖的场景,清和到底还是有所感应,此时的他终于可以确定,眼前的二老就是他的生身父母!
后知后觉的清和屈膝跪下,郑重叩拜,“爹娘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傻孩子,咱们是满洲人,你得改口称阿玛、额娘。”失而复得的感觉难以言喻,觉罗氏激动的拉着儿子,不停的向他讲述关于他的过往,清和虽是不记得,到底对自己的过去有了一丝了解。
李荣保忍不住提醒道:“你少说点儿,儿子才回来,估摸着还没吃饭吧!你让他先歇歇,沐浴更衣,而后再说不迟。”
经夫君提醒,觉罗氏这才恍然,“哦对!清儿肯定累了,瞧我老糊涂了,居然都忘了这一点。”
随后觉罗氏吩咐下人带他回房,为他备水,沐浴更衣。
反正儿子已经平安到家,往后她有的是工夫帮他恢复记忆。
同样欢喜的还有李玉,府中已经很久没什么喜事,难得有好事,他自当尽快禀报主子。
一回府,他便扬声禀道:“爷!好消息啊!人终于找到了!”
彼时弘历正在看书,忽闻此言,心跳漏了半拍,指节紧捏着书册,平静的心湖瞬时翻滚出浪潮,但他不愿表现出来,面冷声淡,
“她还知道回来?爷没空,不见!”
讶然怔了好一会儿,李玉才反应过来,主子似乎是误会了,“爷,奴才说的不是苏格格。”
“……”弘历愤而抬眉,甩手便将手中书砸向他,“那你大呼小叫什么?”
李玉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而后弯腰捡起书册,恭敬的放置桌面上,尴尬赔笑,
“奴才这不是没说完嘛!回来的是傅二爷,这应当也算好消息吧?”
“傅清?他回京了?”
“正是,”李玉将今日的奇遇略略概述了一遍,弘历听罢,没理由再训他,“他能归来,的确是好事一桩。”
福晋一直都在担心她的兄长,弘历遂又嘱咐李玉,到岚昭院去说一声,免福晋忧心。
李玉走后,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方才那一瞬,弘历真的以为是她回来了,末了竟是误会一场。明明说好了不再惦念,为何一听到那样的话,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她走得那么干脆,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回来了吧?余生还那么漫长,而他的心,却一早就枯萎,再无生机和乐趣……
且说清和在富察家住了一夜,这一夜他都难以安眠,父母是找到了,身世也揭开了,可是刘大娘那边,他又当如何交代?
思来想去,他决定回去一趟,毕竟刘大娘还在等着他回家,他不能让她们一直苦等下去。
觉罗氏却不希望儿子再跑一趟,“冬月天寒,长途跋涉太遭罪,你若想给她们报信儿,直接差下人去就成,无需亲自过去。”
“下人不成,刘大娘肯定不会相信,认为他们是骗子,这事儿必须由我亲自去说。”清和之所以坚持前往,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儿子坚持要去,觉罗氏无可奈何,只能差遣几名护院,驾马车陪他同往。
住在山脚下的刘氏在家数着日子,说好的四日归来,这都第五日了,怎的还不见人影?
“清和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云芳劝她莫忧虑,“娘,清和哥有武功,寻常土匪奈何不得他。”
“但若对方人多呢?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啊!”刘氏越想越担忧,十分后悔为何要答应让他入京,且她这几日眼皮直跳,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焦灼的刘氏心下不安,到堂屋去给菩萨烧香,祈求菩萨保佑清和平安归来。
云芳才洗罢衣裳,正在院中晾晒,忽闻外头有脚步声,回首便见一人身着绛色竹纹缎地袍褂,腰束嵌白玉带,脚踩银线黑靴,便如临风玉树,潇逸轩昂,斑斓了枯寂萧条的冬日。
那一刹那,云芳险些认不出来,试探着问了句,“清和哥?是你吗?”
清和点头应道:“四五日不见,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谁让你穿得那么矜贵,八成是那些皮毛卖了个好价钱吧?”云芳越瞧越顺眼,不吝赞美,“你这身行头可真俊!得多少银子啊?”
清和正待回话,却见堂屋里走出一女子,莲步轻挪,姿容娇柔,正是玉儿无疑。
将养了七八日,苏玉珊的腰伤已轻了许多,可以下床走路,但得慢一些,若是扭身还会疼痛,她得格外注意。
听见动静,她缓步从里屋出来,映入她眼帘的,是身着锦衣华服的清和。他的气质本就卓然不群,有了锦衣的陪衬,愈显英俊。
见此状,苏玉珊已然猜到,他应是如愿以偿,找到了他的父母。
苏玉珊尚未来得及说话,刘氏已然走了出来,一见清和,立时舒展皱了好几日的眉头,
“清和!你终于回来了!”
当她走近时,才发现他换了身衣裳,那料子一看就是锦缎,十分贵重。刘氏心底的那抹不祥预感越发强烈,但她不愿承认,刻意忽略此事,拉着他往屋里进,
“外头冷,咱们进屋说,芳儿啊!赶紧去给你哥倒杯热茶。”
清和却道:“娘,我不渴,茶就别倒了,我有要事跟你们说。”
云芳原本要去灶房的,一听这话又拐了回来,笑问道:“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看了玉儿一眼,清和心知,若是道出所有实情,那么刘大娘很可能会怨怪玉儿为他指路。
他不愿连累玉儿,便扯了个借口,没说自个儿进京去往宝韵斋一事,只道是在街边卖皮毛时,恰巧有人认出了他……
听罢他的讲述,刘氏的心登时凉了半截,怪不得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原来她的预感是准的,清和真的找到了他的家!
那么接下来呢?他肯定会搬回京城去住,而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思及此,刘氏痛哭不已,她本想道一句恭喜,却哭得喘不过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云芳和玉珊皆在旁劝说,“娘,清和哥找到亲生父母这是好事啊!您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是啊!刘大娘,哪个做父母都想和孩子团聚,他能回家,那这世上便又多了一个团圆的家庭,此乃幸事一桩。”
道理刘氏都明白,“我知道,可我就是舍不得清和,我怕以后离得远,再难相见。”道罢她又呜咽着哭了起来,反手用袖子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刘氏的心情,清和很理解,他今日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娘,我知道您舍不得我,我也曾答应过你,要赡养您。从前的话不会作废,即使我已经找到亲生父母,我也不会抛下您不管,我打算接您和云芳进京去住。”
稍顿片刻,他又转头望向玉儿,轻声道:“还有玉姑娘,我们一起进京。”
京城是苏玉珊一心想逃离之地,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儿,“我不要去京城,你带刘大娘和云芳去就好。”
“你若不去,她们如何安心跟我走?”
“无妨,我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你们无需担心。”道罢苏玉珊便进屋去了,这事儿没得商量,她坚决不回京城!
然而她才进门,清和就跟了进来,只因方才云芳小声告诉他,他说错话了。
意识到自己的表述可能不太准确,清和特地进来澄清,
“玉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为了带她们才顺带捎上你,我是真心想带你走,往后我还会像从前那般……照顾你。”
云芳在外头听得着急,忍不住蹿了进来,“清和哥,你有话能不能直说,这般拐弯抹角的,我听着都焦躁。”
“我……”清和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云芳等不及,决定帮他一把,“还是我替你说了吧!玉儿姐,他喜欢你!”
骤闻此言,苏玉珊心下大惊,面色顿窘,尴尬的她小声嗤道:“云芳!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你还记得那个手炉吗?他说是我娘让他置办的,其实我娘并未说过,那是他自个儿的主意,他怕你不收,才拿我娘做借口。”
这事儿她居然知道?被戳穿的清和顿感无措,耳根稍红,低嗤道:“云芳!别说了!”
以往云芳很听他的话,但是这一次,她不能再顺着他,“可你就是这么想的,清和哥,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羞耻之事,你到底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竹子说:今天的第二回比较长,本来应该分两回发,又不想麻烦,就直接二合一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