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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听这些虚辞,弘历抬起手臂,用手背触了触她的额,问她感觉如何,“只头疼?可有发热?吃了药是否好转?”
点了点头,金敏靖柳眉紧蹙,嘤声轻哼道:“没发热,头还有些疼呢!喝了两回药也不管用。”
“头疼就该睡会子,我也曾头疼过,睡一觉醒来便会好些。”
“可是我睡不着,心里又堵又慌,不安生。不过瞧见四爷之后就好多了,只要一看见您,我便莫名心安。”说到后来,金敏靖鼓起勇气,试探着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极尽温柔。
然而弘历并未回握,而是将手抽回,顺道儿拍了拍她的手背,
“真是不凑巧,我还有要事需处理,只能抽空过来瞧瞧,无法久留。你若实在睡不着,就闭上眼睛,让芯儿给你讲个故事,打发光阴,待我得空再来看你。”
道罢不等金敏靖回应,他便收了手,起身离开。
“哎---四爷!”
这才说了几句话,连一刻钟都不到,便要走了吗?昨晚他有空陪苏玉珊,今日竟没空陪她吗?
金敏靖越想越委屈,一把抓起帐中的枕头,狠狠的甩至地面,一张小脸儿被妒火涨得通红,既恼又慌,“你说四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四爷这态度的确让人很失望,但芯儿不敢说实话,只劝她往好处去想,
“格格多虑了,四爷走得那么匆忙,想必是宫中有要务得处理,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格格实该体谅四爷才是,如此方能得四爷欢心不是?”
有芯儿安慰,金敏靖才稍稍好受些,“好吧!那我就大度些,男人可不喜欢斤斤计较的女人。”
弘历一直忙到晚上才回来,回府后,行至分岔口时,一想到金敏靖还在装病中,若去她屋里,她定然又会装腔作势的说自个儿不舒坦,他忙了一整日,心烦意乱,实在没精力再去费心安慰她。
迟疑片刻,弘历终是转了方向,去往听风阁中。
彼时苏玉珊已然洗漱入帐,正趴在帐中,翘着小脚丫,优哉游哉的看着《东京梦华录》。
有人进来她没太在意,只当是常月。
人进来后却没吭声,苏玉珊抬眸一看,这才发现来人竟是弘历!
面色微怔的她当即将脚丫放下,缩进了被窝中,“四爷?您怎的来了?”
近前后,弘历撩袍坐下,“听你这语气,似乎不太欢迎?”
她还真不想让他过来,一来她就得伺候他,难睡安稳觉啊!弯唇勉笑,苏玉珊违心地道:“那倒不是,只是天色已晚,我以为你早已就寝。”
“今儿个诸事繁忙,才回府。”捏了捏眉心,弘历轻叹了一声,神色晦暗不明。
杵着小下巴,苏玉珊眨着羽睫玩笑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有她这么安慰人的吗?以手支额的弘历诧异抬眸,哑然失笑,“跟谁学的,这么皮?”
说到底还是她心态好,此时的她并未将弘历当成自己的男人,而是当成朋友来相处,
“生而为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烦恼,能解决最好,暂时解决不了的,那就得乐观些,不能让心弦一直紧绷着。”
迎上她那温柔清浅的笑容,弘历那颗焦躁的心逐渐平和下来,朝中的那些个政事,他本不该跟后院的女人们讲,怎奈心底的苦闷堆积在一处,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也是人,也渴望倾诉,但事关朝中机密,他的枕边人那么多,却不能随意说出来,以免被人泄露出去,又惹祸端。
然而苏玉珊不同,她来自苏州,朝中并无做官的亲人,且她失了忆,整个人像是一张白纸,不牵扯任何利益纠纷,是以弘历在她面前愿意放下戒心,向她讲述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
“去年有一件案子,举人汪景祺在《历代年号论》中说:正这个字有一止之象,如金哀宗年号正大、元顺帝年号至正、明武宗年号正德,凡是年号中带有正字的这几位皇帝,皆未延续社稷,到此便止,是以汪景祺认为此字非吉兆。”
苏玉珊听罢,不由替这人捏了一把汗,“这位举人是不是有点儿虎?江山是否长久,关键在于帝王是否有作为,与年号有什么关系?这不迷信吗?再者说,当今圣上的年号亦有正字,他这么说,岂不是要招致杀身之祸?”
点了点头,弘历应道:“汉世·祖以建武纪元,明太·祖以洪武纪元,武字亦有‘止’字,江山照样稳固,汪景祺的说法实属谬论,皇阿玛认为他在诅咒清廷,是以下旨将汪景祺斩首示众。
此乃前车之鉴,后人当需警醒。偏偏还有人不以为意,今年六月间,礼部侍郎查嗣庭主考江西,试题中有这几句: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百室盈止,妇子宁止。
好巧不巧,既有正字,亦有止字,便被有心人告发。皇阿玛本就对这两个字十分忌讳,一听说此事,大发雷霆,随即下令将查嗣庭押入牢中。”
既然弘历将这些都告诉了她,那苏玉珊也愿意发表自己的观点,“汪景祺的说法的确是胡言乱语,他被惩治是活该,但查嗣庭的试题没什么问题啊!恕我直言,皇上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苏玉珊的看法正是弘历的心思,“我也明白查嗣庭是无心的,但谁让他犯了皇阿玛的忌讳呢?”
“就因为这几个不相干的字,便要给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皇上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
深叹一声,弘历只道此事没那么简单,“若他只是个普通官员,兴许皇阿玛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偏偏他是隆科多的人,牵扯到了朋党之争。”
以往苏玉珊也曾看过一些清朝的影视剧,大概了解过皇帝和臣子之间的恩怨,年羹尧和隆科多皆深受雍正帝重用,但随着权势的增长,后来的两人拉帮结派,野心勃勃,以致于雍正对他们生了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