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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牛尾，兽牙有些意外，但是又有些震惊，因为前几天牛尾还没回来的时候，首领就给他发过一封信，说是牛尾可能回来找他，还说了可能是关于什么事的。
起初他还不信，没想到现在牛尾真的找上门来了，怎能不让他震惊。
“首领真是越来越神了啊！”兽牙内心感慨道。
“有时间，今天的事这不是刚交待清楚吗，我还没吃晚饭呢，牛长老不如一起？刚才船上卸下来几箱白酒，我还没喝过呢，一起尝尝？”兽牙笑呵呵的邀请道。
“老狐狸！”牛尾心中不禁骂道，看兽牙这个样子，明显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一样。
唉！肯定是那个汉首领告诉他的，汉首领太厉害了，早就把自己算的死死的，看来现在就算想回头也难喽......
“恭敬不如从命。”牛尾提着电石灯拱了拱手。
两人一起到了使团官署的内院正房，吩咐庖厨准备晚饭，又让人去拿了瓶酒，电石灯就挂在堂屋的柱子上，将整个屋子都照的亮堂了起来。
摆上炸花生米，再给牛尾用小杯子倒上酒，兽牙这才问道，“不知牛长老找我何事啊？”
牛尾心说到这时候了你还装？不过他也没点破，那样只会让自己更难看，毕竟自己现在要做的事那就是卖主求荣，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低调一些好，于是他试探的问道。
“汉使，你们要在竹岛推广铜钱？”
“昂，对啊，不知牛长老有何指教？”兽牙倒是大方，直接承认了下来，这不承认也不行了，毕竟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卸了一船的硬币。
牛尾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此时有些烦躁，暗暗记恨起罗冲和兽牙来，你们既然都知道我打算投靠汉部落了，就不能给我留下最后一份尊严吗？你倒是快拉拢我一下啊，我肯定会立刻同意的。
然而并不，兽牙就是不说，只顾着在那吃花生米，皱着眉头啾啾的嘬着白酒。
牛尾着急了，就非要让我自己说出来吗？
毕竟自己说和对方拉拢那概念就不一样了，对方拉拢，再威胁两句，自己答应了，那就叫识时务，是俊杰，可要是自己主动投敌，那就是叛徒，他想投靠汉部落，又不想当叛徒，所以他很纠结。
这就是当了姐儿还想立牌坊，难啊......
于是他决定再扛一会儿。
“指教不敢当，就是有些担心汉使的货币可能会推广不力，如果汉部落以铜为钱，竹岛的百姓手里可是也有不少铜器的啊，万一他们来拿着铜器挤兑物资和货币怎么办？”牛尾继续试探道。
兽牙还是面带笑意，又嘬了口白酒说道，“牛长老这是在威胁我们汉部落吗？”
牛尾：......
牛尾真的怒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怎么就成了威胁你们了，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了？
“汉使说笑了，这怎么能是威胁呢，牛尾虽然是鑫部落的长老，但是这一年多来在汉部落诚心求学，也很喜欢汉部落的文化和生活，如果汉部落有麻烦的话，作为半个汉部落的人，我当然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刚才不过是想给汉使提个醒罢了，另外如果汉部落有需要的话，牛尾也愿意尽一点微末之力。
毕竟我也在汉部落生活一年多了，用钱币交易物品既方便又公平，这钱币的好处那是有目共睹的啊，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应该尽快推广开来。
牛尾作为鑫部落主管交易的商长老，眼见族人交易如此不便，那是感同身受，心里急得发愁啊，自然是希望汉部落的钱币能够早点在竹岛推广开来，于公于私都不能置之不理的。
汉使，你说是不是？”
他豁出去了，除了没有明说自己要投靠汉部落，基本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暗示的那么明显...不，这简直已经是明示了啊，要是这样对方还不答应的话，那就真是岂有此理了......
“哦？那要这么说，刚才是我误会了牛长老了，你看，这酒才喝了两口，脑子就开始糊涂了。”兽牙打着哈哈道。
“误会误会，嘿嘿嘿，汉使肯定是误会我了。”牛尾也顺杆子往上爬，眼神却是期待着兽牙的答复。
“牛长老对汉部落的热爱我感受到了，希望自己部落的族人能够生活的方便一些，这我也能理解，不过关于在竹岛推广钱币这件事情，首领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安排，就不劳烦牛长老费心了。”兽牙认真的说道。
啪——
牛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老子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就差直接喊汉部落叫爸爸了，你们还要怎么样，非得逼我把那句话说出来吗？
兽牙喝酒喝的满脸通红，被牛尾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慢慢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牛尾的脸，手里却悄悄的把筷子握了起来。
要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叫兽牙，是汉部落上上任首领的儿子，在汉部落没有金属武器以前，他最擅长用的武器就是自己老爹留给他的那一对长牙，筷子这种尖锐的东西，他用着最顺手了......
看着那兽牙那如猛虎盯着猎物的眼神，牛尾也有些慌了，好端端的，自己拍什么桌子啊，真是...
咣当，吱呀——
就在这紧张而又尴尬的时刻，庖厨端着自己刚做的两个小菜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持刀的侍卫，连腰间的长刀都拔了出来，眼神一边警惕的盯着牛尾，一边用余光问询着兽牙，似乎只要兽牙点点头，两个人就会立刻扑上去砍死他。
牛尾看着那雪亮的刀锋，立刻吓出一身白毛汗，太吓人了。
他尴尬的搓了搓桌子，嘴里掩饰着嘀咕道，“哎呀，这么凉快的天气，屋里居然还有蚊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还一边抠着手心，仿佛刚才真是在拍蚊子一样，装的有模有样，就是笑容中透漏着一抹苦涩。
兽牙挥了挥手，庖厨就把菜放下，然后领着两个侍卫出去，侍卫们收刀入鞘，接着又给两人把屋子的门重新关好。
牛尾嘿嘿笑着十分尴尬，汉部落既然都拒绝自己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吃饭了，看这外面的情况，别一会儿再把命吃进去。
兽牙也渐渐收起了玩心，这鱼儿已经来回溜了几趟了，不能再溜下去了，再溜就该脱钩了，于是就听他说道。
“来，牛长老坐下吃菜。”
牛尾尴尬的坐下，他不敢不坐，外面还有俩拿刀的呢。
“牛长老真心想要帮汉部落做点事情？”兽牙开始收线。
“那当然了，牛尾是真的心向汉部落的啊，我在汉部落住了一年多，汉部落对我那么好，牛尾就当是报答也应该有所回应啊。”牛尾急切的表着决心。
“那不知道牛长老是想以什么样的身份来为汉部落做事呢？是鑫部落的长老？还是汉部落的学生？”兽牙已经把鱼儿提出了水面。
“这，就要看汉使和咱们汉首领的想法了，首领说牛尾是什么身份，那牛尾就是什么身份。”牛尾的回答也很有情商。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基本上要不要那句话也就没啥区别了，这等于牛尾已经表明了愿意为汉部落办事，并且还是以卧底的身份去办事了，毕竟需要怎么干都听汉首领的嘛，那还不是罗冲随意安排。
鱼中终于被捞了起来。
话说开了，那就好交流了，牛尾终于放下了心事，喝了今天第一口酒。
“啧，汉使，咱们都自己人了，那货币推广的事情你就跟我说说呗，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说就是。”牛尾被白酒辣的啧啧有声，虽然之前喝过，但还是味道过于辛辣。
“这个事没啥说的，首领已经都安排好了，你不用管那么多，来，吃菜吃菜。”兽牙不愿多说，只是随意的招呼着他吃东西，今天这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和首领交代的差不多，看来可以给首领回信了。
“真的没问题吗？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咱们的铜币一开始推广，竹岛的百姓肯定是会拿着他们的铜器来挤兑的啊，就算他们不来，其他的那些长老也肯定会让他们来的，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对了，还有银子，鑫部落也有银子啊，不能不防。”牛尾还是担心的问道。
“牛长老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说的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为什么？难道汉部落不收那些铜器和银器？”牛尾好奇的问道。
“收啊，当然要收，正好补充一下我们的造币原料，以后在这里建造币厂的话，就不用老家运原料了。”兽牙解释道。
“那既然收，为什么不会出事？”牛尾突然就搞不懂了。
兽牙把筷子放下，对他笑了笑说道，“牛长老在汉部落住多长时间了，可知道汉部落刚推广货币是怎么做的吗？那时候的汉部落也有大量的铜器，可为了能够顺利的推广货币，还不是把那些铜器都收上来了。”
牛尾对这段历史不太了解，于是就好奇的问道，“那汉部落当初是怎么从百姓手中收上来铜器的啊？”
兽牙砸吧砸吧嘴，突然反问道，“牛长老啊，你也体验过百姓生活，我且问你，平常的百姓家中，能有几件铜器啊？”
牛尾想了想说道，“两三件总是有的吧，可这也不算少啊。”
“那你说他们这铜器都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铜器那么珍贵，肯定不能拿来当摆设啊，有条件购置铜器的人，多用来铸造工具或农具......哦，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牛尾恍然大悟，原来汉部落打的是这个主意，百姓穷的叮当响，手里哪有几件铜器，就算有，那也是生产生活必备的工具，你让他们拿出去换别的东西，那他们用什么吃饭？
命都可以丢，但是种地的家伙不能丢啊，那是要养活一家人的，他拿着自己家的铜锄头跑这来挤兑，脑袋被门挤了的人才会这么做。
“可还是会有人来兑换的吧，不管是货物还是钱币，那咱们到底换不换？”牛尾好奇的问道。
“换啊，就算他们不换，我们也要强行换掉，就像当初在汉部落一样，平民百姓不得大量持有铜器。”兽牙回道。
“那咱们这样不会亏吗？”牛尾还是有些担心。
“怎么可能会亏？你这么想啊，比如一个百姓，他有个铜锄头，要来我这兑换铜钱，那我肯定给他兑啊，可我收了这些铜器自己也没用啊，终究是要回炉重新铸成钱币的，你说是不是。
既然是这样，那铜器是不是首先要提纯？只要你们鑫部落的铜里面有杂质，那就肯定不能和我们的铜币一个价啊，必须赔偿提纯的损耗，提纯完了是不是要熔炼，那火工损耗也是要的吧，熔炼完了再做成硬币，这其中又要损耗的吧。
你看，这来回倒腾几遍，加上了那么多损耗，铜器怎么可能会跟铜钱一个价值，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一斤铜器能兑换六两铜币，那他们就该知足了。”
牛尾惊了个呆，无耻，无耻啊，汉部落这心也太黑了，虽然重新熔炼铸造肯定会有损耗发生，可也不至于一下从十变成六吧，一下子就扣了四成，太特么黑了。
“可要是鑫部落的铜很纯呢？我可是知道鑫部落炼铜的技术还是不错的。”牛尾继续问道。
“啧，牛长老，你还是想不明白，你说，汉部落和鑫部落，哪个部落的金属冶炼制造技术更发达？”兽牙提示道。
“汉部落啊！”
“这不就结了，汉部落更厉害，那话语权就在我们这边，我们说你铜里有杂质，它就有杂质，不服的话，有能耐你也做币啊......”
尼玛，这就是耍无赖了，不过汉部落确实有这个资格耍无赖，鑫部落也没办法。
“可就算这样，我们这次带来的钱也不够用吧，一船的钱币，很快就会被百姓们兑换光的。”
“放心吧，不会，傻子才会用铜币和他们兑换那些铜质农具，他们把农具换出去，自己不用种地吃饭的吗？
到时候咱们用铁器来换他们铜器，反正他们也是要用的，一把铜锄头换一把铁锄头，再给他们补上一块钱差价，撑死了能用多少钱。
至于铁的价格，那可是汉部落的特产，铁多少钱一斤还不是我们说的算，反正他们总要使用金属农具的吧，而且铁比铜更加结实耐用，还比铜锋利，就不信他们不换，所以我们想把整个竹岛的铜都收上来，就用等量的铁就足够了，而汉部落最不缺的就是铁。”
牛尾彻底服了，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汉部落的货币要是还在竹岛推广不开，那简直没有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