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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接到夏清溪传回来的消息时,他知道“念璃”一定是范青竹,没有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她还念着他,就如他一直念着她一样。
可为什么她不去找他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夏青璃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紧紧拥着她问个明白,可当她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却不知所措了。
离别了太久,他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见她,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也不知道穿什么样的衣裳,用什么样的表情,甚至是呼吸的急慢都没有想好,可内心又是极度渴望着的,这一渴望又加重了他的唇舌干燥喉咙嘶哑。
夏清溪是震惊的,原来二哥的性子并不是从小便如此淡薄,他也曾热情如火,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是人间的烟火气里蹁跹的公子。
她想了一会儿对夏青璃道:“二哥,别担心,明日我便叫二嫂来让你们团聚!”
翌日,念璃房内的小丫鬟来报说是夏小郎不舒服,想让她过去看看。
她想都没想吩咐去请了郎中便动身去了夏青溪房中。刚踏进去,便听到身后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她猛的回头却感觉被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了。
一时间她忘记了挣扎,这感觉太熟悉了,令她魂牵梦绕无数次,无数次想象着能被这双手拥住。
她杏唇微张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身体似飘在云中,所有的骨骼关节在一瞬间崩塌,她不由得将身子往后靠在了背后那炙热的胸膛上。
夏青璃亦是如此,他低头贪婪地细细啃嘬着她的脖子,浓密的呼吸伴着梦呓般的呢喃:“青竹……青竹……”
伴随着这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而来的过往的种种亦像洪水般涌过来,霎时间便将她卷回了现实,她猛地回头推开了他。
他措不及防几个踉跄差点摔倒,眼睛里流露出的忧伤令她不忍再多看一眼。
“青竹……”如困兽的哀鸣,他的喉头翻滚出两个字,双手依然想上前拥住她。
“你认错人了。”
昨夜一夜未眠,再见面时所有的情形他皆已想过,但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感觉一股凉气从心尖冷到了肺叶。
他挑唇挤出一丝苦笑:“好,好……”接着又上前几步:“青竹……我来了。”说着便将她整个身子揽过来,范青竹躲闪不及,只得将双手撑在二人之间。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二人拉扯间只听门外小厮敲门问了句:“二当家的,郎中请来了。”
范青竹看了一眼目光灼灼的夏青璃忙将头转过去极力掩藏自己的慌张,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夏小郎无甚大碍,只是乍来寨子里不太习惯,睡一觉就好了。”
谁知那郎中还是不死心,上前道:“二当家的,还是让我进去看看吧,好歹也放心。”
“不必!”范青竹似是有些恼火,刚才没注意双手竟然被他掰到了身后,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
门口脚步声远去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吻了下来。待范青竹反应过来后挣扎不得,索性狠狠咬了他的唇。嘴里的血腥味儿和一阵刺痛令他清醒了不少,箍着她的手臂也松开了。
再见面的欣喜夹杂着过往的他对她的每一寸肌肤的记忆被现实突兀的血腥味儿冲散了,他想努力地去抓住什么,想去拼凑,想把所有脱离轨道的人和事都拖拽回来,可他又不得不再次败给了眼前不争的现实。
可好在,她还在,他也只求她还在。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夏青溪鬼鬼祟祟倒退着进来了,临关门还不忘往走廊两边反复张望几眼。
等她转过身来,不过一息功夫又慌忙转了回去,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二哥,二嫂……你们……你们继续……呵呵……呵呵呵……”说着也不顾走廊上是否有人,打开门想溜走。
刚才进门看到的画面又重新刷新了夏清溪对二哥的认识。印象中的二哥,白衣飘飘俊逸潇洒似天上的谪仙,不染凡间一点尘埃。
可刚才,这个淡雅如仙的二哥竟然单膝跪地双手抱着范青竹的一条腿,并将其紧紧搂在怀里。范青竹双手使劲推着他的额头,企图推开他,但明显是徒劳。
“回来!”
“出去!”
范青竹和夏青璃同时开口。聪明如夏清溪,思考了一息的功夫便又将房门关上,背对着他们道:“二哥,二……二嫂寨子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如……”
趁着她说话的功夫,范青竹挣脱了他的束缚,侧身绕过她开了房门便出去了。
夏青璃还想追出去却被她拦下了:“二哥,你冷静点。二嫂现在是青玄寨二当家的,你这样贸然追出去着实不妥啊。再说了,你总得给她一点时间适应吧。还有……”
“什么?”夏青璃显得有些急。
“我来青玄寨的目的就是为了摸清楚青玄寨的底细顺便打探藏兵器的山洞,而二嫂似乎从一见我就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她还将具体位置告诉我了。你说,她如此帮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这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见二哥不似刚才那般心急,夏清溪拉他坐下后一边倒茶一边搜罗“毕生所学”来安慰他:“二哥,我觉得二嫂心里是有你的,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从她的名字就看得出,她也是日日念着你的,以你为名,这是多深的感情。你不要一来就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如果当真她有什么心结,你如此心急定会适得其反。”
说着她将倒满茶水的杯子往他眼前一放继续道:“再说了,古往今来,对于情爱来说,距离不见得是个坏东西啊。你想啊,求之不得,于是辗转反侧。一日不见方觉如隔三秋。相反,若是美人在怀,长相依偎,哪还有那么多罗愁绮恨荡气回肠呢?”
能把求而不得粉饰得这么美的,这世上除了眼前的夏清溪恐无第二人了。不过她说的并非全无道理,是否,真的是他太心急了呢?夏青璃不禁反思了一下。可见过她后再让他不去找她不去见她,比昨夜更令他难熬。这种渴求逆煎在怀,无法言说。
夏清溪似乎看透了二哥的心思,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二哥,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你和二嫂一定会在一起的,不管多难,咱们一家人一定都会在一起的。”
夏青璃略微暗淡的眸光仿佛因为这一句话而在一瞬间闪烁了光辉,他拍了拍按在肩膀上的她的小手,冲着她点了点头:“嗯。”
明日便是青玄寨二当家的大婚,这是几年来青玄寨的头等大喜事。虽然时间紧迫,但是一应物什都极为讲究,喜堂、喜帐都布置的井井有条。
院子里人流穿梭,备喜服的,扛喜被的,抬挪家具的,添置摆件盆景的,就连拎着水桶洒扫院子的小丫头都因得了喜面银子而脸上喜盈盈的。
唯独两个喜娘一脸愁色,见范青竹来了便迎了上去。
“何事?”
二人期期艾艾道:“回……回二当家的,夏小郎……夏小郎他……”
“但说无妨。”
“夏小郎说,他与二当家的成亲,是二当家的求娶的他,所以成亲当天要盖红喜帕,可是……可是这自古迎亲不都是新娘子盖喜帕,哪有新郎官盖喜帕的……这……老身着实为难啊。”
“照夏小郎说的办。”
范青竹丢给喜娘这句话便径直去了偏院。张草早已等候在那了,虽说他是一介粗人,可烹起茶来极为讲究。待范青竹坐定,他不疾不徐地将早已备好的茶摆到她面前:“你来迟了,茶汤已过了最宜饮用的温度。”
范青竹举茶一饮而尽,挑唇道:“在我这里,茶跟人是一样的,万事皆可将就。”她将壶拿起,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说是万事皆可将就,其实是最为讲究的,万事将就说明他们都入不得你的眼,进不得你的心,泛泛之流可不就是将就嘛。”
范青竹再次执壶,为张草倒上,眼看茶水将要倒满,他抬手将她的手臂一端:“说了你多少回了,酒满心诚,茶满欺人,倒茶不可倒太满。”
范青竹嘴角的那抹笑漾的更深了:“我喜欢。”张草也笑着摇了摇头,待将茶饮罢后正色道:“可是准备好了?”
“保准万无一失。”
“不愧是念璃,这戏做的,连我都要信了。”
“人生本就无常,戏里戏外谁又看得透彻呢,你说是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