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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仲安走远了,赵子遇才走到顾芸身侧。顾芸紧张地看着她,拉过她的手低声说:“先跟我来。”
进屋关上门,顾芸才稍稍松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和二哥一起回来了,难道是二哥知晓了你的身份?”
赵子遇摇摇头,简单跟她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形。
“你住在云水居?”顾芸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真的吗?”
“嗯,目前是这样。”赵子遇点点头,思忖片刻,又说:“我正是为此事来,想问问芸娘,能否从陆辙那里,把我要到你身边来住。毕竟,我住在那里委实不太方便。若你把我要来,我就可以溜回松香阁去住。”
“这……”顾芸有些为难:“我不太敢问他。每次见他,我都有些发怵,而且……而且我觉得,他或许喜欢你。若我贸然把你带来烟雨轩,似乎不太好。”
赵子遇嘴角抽了抽:“芸娘想多了,他那个人,不厌恶我就不错了。”
顾芸摇摇头,端了一碟杏仁酥到她面前。她的手指如葱根般白皙,柔软无骨,捏着那白玉碟子,几近融融。
搁下碟子,她转身看了看门窗,才低声道:“你有所不知,二哥极好洁净,他的房里,是不进人的。就算是他尊敬的夫子来访,也只能被安置在前院,更别说是女子了。”
夫子都被放到前院去了……看来这云水居里,确实没设客居厢房。
“还有这样的事。”赵子遇叹口气,之前还想着让长吉给她换地方住,看来是行不通了。
“是啊,老爷子也是担心。之前还特地托叔平,让他往云水居送两个干净的通房。因为是背着二哥送的,叔平怕他拒绝,便直接将人送上了榻。谁知道二哥回来后,很是恼怒,当即就将人轰了出去,又将被子什么的,一并扔掉了。”顾芸说着,依旧是一脸的心有余悸。
“是因为明乐公主?”赵子遇拿起一块杏仁酥慢慢吃着:“没看出来,他竟是个痴情的人。”
“可是,他让你进去住了。”顾芸有些欣喜地看了她一眼,坐到她对面:“在没有碰到喜欢的人之前,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固定的习惯和规矩。可若是碰到喜欢的人,那些习惯和规矩就不作数了。”
赵子遇想接着否认,但见她说的笃定,便也就随她去了,只是笑笑:“芸娘是哪里来的这般感慨?”
“嗯……因为叔平。”顾芸认真的说:“我不管做什么,都会犯他的忌讳。他不喜欢我打扮,又不喜欢我不打扮。太艳,他说犯了女诫女容,太素,又是丢人现眼。可是同样的事情,换到他的姬妾身上,太艳,便是翩若惊鸿,太素,则是清水出芙蓉。”
赵子遇失笑,顾芸却是笑了笑:“所以没有谁的规矩是一定的,只是喜欢与不喜欢罢了。只要他喜欢你,你就是规矩。”
“三公子的喜欢,大约是有些隐晦罢。”赵子遇想到早上在烟雨轩看到的场景,不觉四下看了看,问:“三公子今日又来过吗?”
顾芸摇摇头,看向外面的随风晃动的枇杷树叶:“他哪里肯来我这呢。我昨日,又惹他生气了。大概,很久都不会来了。”
没来么,看来玉佩也没有给芸娘。赵子遇随着顾芸的目光往外看去,又想到早上躲在树后的身影。
不过是一转身,一句话,对有些人来说,原来也可以这样艰难。
正思索着,又听见顾芸轻叹一声:“方才在中庭碰到你们,是刚从老爷子那里回来。他找我过去,希望我多劝诫叔平做些正事,也希望我能为陆家添一嫡孙。如今看来,两样我皆是做不到了。为人妻,我大约是最失败的那一个了吧。”
赵子遇静静望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只得默默陪在她旁边,听她说些有的没的。
时间就这样消磨过去,待她起身回去,天都黑透了。也不知道这半歇时间做了什么,不觉有些后悔。
走到烟雨轩门口,她想起什么,问顾芸:“你和苏晚风,有过书信往来吗?”
顾芸摇头:“她虽是我表妹,但我同她只见过寥寥数次,并不熟络。毕竟我们两家姊妹众多,于我来说,光是表妹,就有十数位。仅仅是记住名字,都着实困难。能记住她,也是因为梅花宴。对她来说,可能见到我,都不晓得我是哪一位,又怎么会来往书信呢。”
赵子遇颔首,想想没什么要问的了,转身准备回云水居,顾芸又叫住她:“很久很久,没有人认真听我说过话了。上一次……还是出嫁前。”
赵子遇愣了一下,站在那里回望她。顾芸面上是柔和的神情,身型细瘦,素净的一身霜色衣衫在府灯的照耀下,如烟如雾,像是没有自己的颜色,只是任由暖橘的灯光抹去夜幕的昏黑。
她便那样站在烟雨轩的门口,身后的烟雨轩灯火通明,乐舞声和笑声隐隐约约为她做着陪衬,却又与她无甚关系。
半歇时间,要如何消磨才算有价值呢?忙忙碌碌也好,闲听切切之语也罢,或许都不算徒然消弭罢。
回到云水居,陆仲安刚好准备用晚膳,见她进来,便示意她坐下。
赵子遇也未客气,谢过他,便坐到桌前。这一整日,舟车劳顿又未吃过什么,早已经饿的饥肠辘辘。本来也没觉得什么,在顾芸那里吃了块杏仁酥,却是更饿了。
陆仲安漫不经心地递给她一双金丝银箸,一言未发。
他不说话,赵子遇便扒拉着面前的汤饼吃起来,等到一大碗汤饼下肚,才算舒了口气。一抬头却见陆仲安在看她,似乎是一口没吃,只是坐在那里饮茶。
见她看过来,陆仲安放下手中的茶,往银碗中拨了些鲈鱼肉和鸳鸯炙推到她面前。
“你不吃吗?”赵子遇疑惑地瞧他。
“我比较喜欢看别人吃。”陆仲安端起茶盏,幽幽看她,又补了一句:“特别是吃的张牙舞爪的那一种。”
赵子遇无语,拉过银碗,敷衍的应道:“你这个癖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算癖好吧,只是想到了以前。我以前养过一只狐狸,喝起水来,就跟你吃碧涧羹的样子差不多。可惜有一日它咬伤我,被我失手摔死了。”
赵子遇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只觉眼皮跳了跳,不再予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