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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设整齐的房间,无论是陈列着旧书的书架还是触感光滑的花梨木的桌椅,从内到外到处都充斥着一种精心设计的典雅。被点燃了的香炉里缭绕着深邃的芬芳,是价值昂贵的唐国沉香,沁人心扉的同时,又能安人心神。
只可惜的是,一声声鼾声却破坏了这种绝妙的意境。
一身朴实装束的宁馨带着几分忧色地坐在桌前,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那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薛家公子,又看向坐在身旁那略显高大,衣装雍容华贵甚至带着几分贵人威仪的人,低声道:“大老板……”
“不用这么称呼我。”端坐着喝茶的贵人露出微笑,看了一眼宁馨道:“你已经赎身,离开九江城,现在是自由身,不必对我这般拘谨,称呼我名字就好。”
宁馨轻轻地点了点头,举止却依旧显得有些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裙摆道:“赢……先生,你刚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贵人,又或者说荆吴四大财神之一,九江城富商赢真嘴角依旧带着微笑,一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饶有兴趣地回答:“哦,你看不见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现下,你的那位好弟弟正在中庭的院中,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入内来见你。”
“阿轲?”宁馨惊喜道:“他回来了?”
虽说一直听闻荆吴军凯旋而归,但宁馨并不知道秦轲也会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回来,开城门的那天人山人海,她也一向不爱去凑这种热闹,自然没能看到秦轲策马过街的英姿。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知道秦轲回国的消息,心里还是涌出了一阵喜悦,双手顿时捂住那正在剧烈起伏的心口,道:“那我现在能出去找他么?”
赢真刚想回答,房门却突然开了,面色如霜的李四好像一阵风般飘了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赢真的背后。
“外面的人都处理好了。”李四道:“按你说的,一个没杀,不过估计得好些时辰才会醒来。”
“干得不错。”赢真简洁地做出了评价。
与此同时他在宽大的袍子里摸索了一阵,居然摸出了一只手掌大小的茶壶,随着微烫的茶水被缓缓倒出,他接着问道:“库房里的东西你确认了么?消息没有出错吧?”
“是,和消息里说的一点不差,你的这份礼物对荆吴来说很有用。”李四接过茶杯,皱眉看了看漂浮在茶水里的茶叶,发现正是自己最不喜欢的普洱,因此猜到赢真大概又是有心戏弄。
不过赢真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是点头,神情颇为严肃道:“不是对荆吴,而是对诸葛宛陵,会有大用处。荆吴和诸葛宛陵,还是要分清楚一些的。”
李四却不这么看,一面把茶水倒掉并故意溅了很多在赢真的靴子上,一面反问道:“对荆吴有用,不就是对诸葛宛陵有用么?这两者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赢真低头看了眼脚背,苦笑着道:“虽然对诸葛宛陵是没什么区别,但对于我们来说,总要明确初衷的不是么?荆吴的兴亡,我从不关心,我关心的还是诸葛宛陵这个人,因为,哪怕荆吴灭亡了,只要诸葛宛陵还是值得期待,那便足够了。”
李四耸耸肩,从怀里掏出一只几近透明的皮水袋,打开喝了一口,似乎对赢真这种自以为运筹帷幄的迷之自信有些厌烦,但最后他还是看了一眼窗外,道:“你说如何就如何。”
赢真看着李四面无表情的侧脸,露出几分无奈,叹道:“老爷子去世之后,你好像变得更加无趣了,我真的很担心……再过几年你会不会变成一根木头?”
“不用你管。”李四的神情和他的语气一样,平静得可怕。
两人说着话,宁馨显然是插不进嘴的,所以她只能怯生生地坐着,眼神在赢真和李四之间飘来飘去,慢慢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一开始,她确实抵挡不住双刹帮的人,被迫坐上了花轿,吹吹打打一路来到了薛府,然而一进房间,许多事情却完全脱离了她的意料。
先是喝得醉醺醺的薛公子,进了房门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突然出现的李四一击打晕,随后赢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比主人还主人地坐到了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和她说起了好些有的没的闲话。
之后,薛府管家带着人急匆匆赶到,结果才到院子里,李四又从天而降,将他们挨个打晕,一路拖进了花圃里。
现在赢真说秦轲正在外面,而且看他的态度,似乎早在等待这一刻,难不成这一切是冲着阿轲去的?
尽管不知道赢真和秦轲之间会否有什么联系,但宁馨越想越是面色苍白,越觉得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好的,心下更加不安起来。
“别担心。”似乎是察觉到宁馨心中所想,赢真轻轻敲了敲桌子,拉回了宁馨的思绪,宽慰道:“我和你弟弟并无仇怨,我这次过来,也只是机缘巧合……不信?我可从不说谎,我若是半句虚言,便让老天降下一道天雷,将我劈成焦炭。”
宁馨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慌乱地挥手道:“您,您这是做什么……哪里需要您发这样的重誓,我宁馨何德何能,怎敢质疑大老板……我……”
只是赢真还在忍笑看着宁馨慌了神的样子,李四却冷冷地打断道:“你放心,他对老天向来没什么敬畏之心,天雷那种东西他更是没在怕的。”
一句话,场面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咳咳咳。”赢真面子有些挂不住,一口气喝光了壶里的茶水,重新揣回衣袖内,站起身道:“也罢,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想看了,这封信你留着,等见了你弟弟,记得亲手交给他,至于我来过的事情,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一切随你心意。”
说完赢真打开房门,迎着天上一轮明月,转头对李四吩咐了一句继续保护宁馨的话,一晃眼消失了踪影。
与此同时,厅堂之上,薛弓正对秦轲耐心劝解道:“我儿虽说有些出格,但对宁馨姑娘当真是一片痴心,手下回报说平日里每次去拜访宁馨姑娘,都带着十二分的厚礼,从不多加叨扰,今日哪怕喝多了酒,去的时候也不忘带着聘礼和花轿,若说是劫掠良家,只怕没有这样肯下功夫的匪徒了。何况,我儿与宁馨姑娘相识已久,一来二去宁馨姑娘总也该对我儿生出些情分来,算算我儿今年已过三十,也少有流连烟花之地,宁馨姑娘独居伶仃,若能与我薛家结亲,也未必是件坏事。”
这正是薛弓心中所想的计划。
既然生米已经成了熟饭,老谋深算的薛弓自然不会愚蠢地想要去挽回,而是顺水推舟地要把这件事情推向一个对他更有利的方向。
反正他的儿子对那宁馨十分上心,薛家如今也的确需要一位当家媳妇做主,好管管内事……
或许,他还可以借此为基,和面前的秦轲拉上亲族关系。
如今的建邺,可谓是“天子脚下”,江湖从来就不可能脱离权力的控制,甚至方方面面,双刹帮都少不了要跟官府打交道,光是每月的“贡银”,双刹帮已经连续送了多年。
然而,靠金银维系的关系终归不如血亲来得稳固,薛家一旦和秦轲结成了亲家,再稍加运作,帮助秦轲在军中更快地脱颖而出,凭他如此年轻的一位小宗师,何愁将来不能有所作为?他双刹帮又何愁不能宏图大展?
看着秦轲神色有几分松动,薛弓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公子放心,既然宁馨姑娘和我儿这般有缘,我这个当爹的必定不会亏待了她。婚嫁的一切仪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明日便一一补足,绝不会少了半分。而且日后这薛家的内事,全然交给她打理。虽说我薛家出身江湖,比不得那些高门显贵,却总比那些官宦人家更讲恩义,宁馨姑娘未来的日子绝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