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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还没准备好吗?”
“是,陛下还在更衣。”
玖羽急匆匆地来到高广宫寝殿门口,向侍从问道。
听到侍从的回答后,她皱了皱眉头。
忽然屋内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屋门被粗暴地推开,从里面出来的正是玹羽。
虽然穿着正装华服,但一头绿色长发还凌乱地披散着。
“陛下!请等一下!您必须要束发,裝容不整,这个样子怎么能去见五洲洲侯?”
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的是近侍璃乐,他一手拿着鎏金王冠,一手拿着梳子追着他的主子。
这对主仆在高广宫宽敞的院中追逐了不下十圈,璃乐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别说跑了,连站在原地都费劲。
但玹羽似乎是越跑越来劲儿,刚才还愁眉不展,在跑了几圈之后,忧愁不吹自散。
一直忍耐没有发作的玖羽已到了极限,她拦下了璃乐,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梳子和王冠。
“陛下,你要是再胡闹的话,我就叫五洲洲侯都回去。”
这句话一出口,已经蹿上树的玹羽一个跟头便跳到了玖羽身前。
玖羽盯着自己的哥哥,将手中的梳子伸向了他。因为他的上蹿下跳,披散的头发此时已经炸开了锅,更显奔放自由。
“梳个马尾就好了吧?”接过梳子梳了两下的玹羽,看着玖羽手中的王冠不觉皱起了眉头,“成天把头发梳成那个样子,我的头皮都快裂开了,不利于血液循环。弄不好再让我掉发秃顶,作为一国之君不是更碍观瞻吗?”
“陛下刚才跑的那几圈就够一天循环的了,发量足够掉一辈子的,更不用担心。”
玖羽没好气地一一回敬,突然话锋一转:“陛下已经把户部尚书得罪了,这次要是再因为裝容之事把这五洲洲侯得罪了,就是母后也救不了你了!还有你上次带到明侯府的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没解释呢。
这个先不提,最应该说的是陛下居然独自跑到了宫外!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这里可不是妖林!”
“啊对了,璃乐!我刚才跑得有些出汗,我要换件衣服。”
实在听不下去玖羽连珠炮似的唠叨,玹羽赶紧揪过璃乐进了屋。
但玖羽并没有因此而停嘴,追着玹羽后面不停地说,似乎想一鼓作气把他缺失十七年的宫廷教育全都补回来似的。
“不要跟来了!我要更衣!男女有别,公主慎重,请留步”,进了门的玹羽转过身冲着玖羽,“要是再耽搁下去,那五洲洲侯怨我轻怠他们,对我印象大打折扣,那可就不是我的原因了。”
玹羽说完还不忘对着妹妹做个鬼脸,玖羽的话一下子被憋了回去。
她无奈地望着已经关闭的屋门,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发紧的脑门。她觉得母后将玹羽这个新王交给她监督,简直比将明洲交给她治理还要让人头痛。
就在玖羽刚叹了口气,还未将气息捋顺,屋门突然一下子又打开了,惊得玖羽猛地抬起头,不觉有点缺氧。
玹羽仍旧披散着长发,但却一脸正经地看着她。
“明侯府的侍卫都选完了吗?”一改刚才的顽劣,现在的玹羽一脸严肃,判若两人。但玖羽却一时无法适应,她僵硬地点了下头作为回应,“是吗,那就好。那接替早英的人呢?”
“早互,现在明侯府的侍卫队长。”
玖羽微微侧过身,离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名瘦高的武人。
“他也是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
玖羽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下头。
此时玹羽也点了下头,屋门再次关闭。
玖羽:“……”
望着紧闭的屋门,玖羽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为何玹羽会突然问及这件事,而她也不记得对他说过,这次的侍卫都是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
这一天还未正式开始,她就觉得力不从心,简直比在洲侯府批阅一天文件还要累。
虽然玹羽的更衣时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但站在门外等待的玖羽就像是过了半个时辰。
她会如此心急,也的确是因为玹羽之前耽搁了不少时间。
看到终于穿戴整齐的虹王出来,玖羽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唠叨了起来。
“不要再碰王冠了,都弄歪了。”
“可是真的勒得很痛啊!还有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把人包得跟个粽子似的,难受死了!”
看着兄妹俩互相抱怨着,走在后面的璃乐不禁叹了口气。
不管这对兄妹何时见面,总是会出现这种场面。
玹羽和玖羽带着一队侍卫和侍从在玄景宫中穿来转去,终于抵达了位于宫中中部的涟书殿。
此时,涟书殿外也聚集了大量身着银色铠甲的侍卫,已经将整个宫殿都包围了起来。
玹羽看着那些站在道路两侧,朝他行礼的侍卫不觉又皱起了眉头。
自从那天和稀渊偷跑出去之后回来,他就提出想要召见五洲洲侯。
太后本就有此意让他与洲侯接触,得知后便欣然同意,但玹羽没想到竟会如此兴师动众。
穿过前殿来到花厅,门口两旁各站着一排手持兵器的侍卫。
玹羽停下脚步,扫视着散发这冷肃气场的一众侍卫,眉头自从他进入涟书殿后一直就没舒展过。
“能不能让这些人撤到殿外去?本王和洲侯们只是想闲话家常,这些侍卫手中的武器太破坏气氛了。”
一直跟在玹羽身后的近卫队长晤综斗,立刻下令他的部下收起手中的武器,但他并未将人撤走,毕竟安排这么多侍卫守护是太后的意思。
玹羽也并未跟他计较,深知自己说话的分量还不够重。
随着小吏的传报,玹羽和玖羽走进花厅大门,正对面就是一张大圆桌。五位洲侯此时已经站在圆桌两侧,朝着玹羽拱手,躬身行礼。
这是玹羽第一次见到这五位一直支持王室的洲侯,不免心中有些紧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邈洲的茶色、岁洲的普蓝色、权洲的驼色、郁洲的青莲色、庄洲的紫黑色,玹羽按照五人身着洲侯官服的代表色进行了初步确认。
玹羽走到了圆桌的北侧上座坐了下来,他将刚才吸进的那口气慢慢吐出,道:“各位洲侯请坐。”
“谢陛下。”
五洲洲侯应答后纷纷落座,玖羽也在玹羽右侧坐下。醨乐站在了玹羽身后,侍女们纷纷端上了茶水糕点。
玹羽逐一打量着这五个人,每个人都身着官服、佩戴管帽,一脸严肃,和他想要闲聊的初衷完全违背。
玹羽有些失望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了视线。
他不觉睁大了玉色的眼睛,声音也随即冲出了喉咙。
“稀渊!”
众人和玹羽一样吃惊的视线,一下子都落在了身着青莲色洲侯服的郁侯身上,而只有被看的郁侯还是一脸平淡。
几秒钟后,他那张依旧化着淡妆的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陛下,请允许臣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郁侯说着站起身,朝玹羽一拱手,“臣,郁洲洲侯,郁千崖,见过陛下。”
“……郁洲洲侯?”玹羽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麻花,虽然他早就怀疑过稀渊的身份,猜测他绝对混迹过官场,但没想到他却是一洲的洲侯。
玹羽头皮再次发紧,问道:“你不是叫时稀渊吗?”
“‘时’是臣在京城中任职时的旧姓,而‘稀渊’则是臣的字。”
玹羽表情复杂地看着郁侯,他的思维有些混乱,似乎是在梳理那天和稀渊在一起时的所有细节。
“陛下认识郁侯?”
亲切的女声传了过来,说话的是邈侯邈七斓,字彩灿,她是虹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洲侯。
邈七斓年轻时拜在丞相明璧沛门下,因她的能力突出,再加之她的不懈努力,一直受到丞相的提携。
明苍王一直注重提高女性地位,大力选拔女性官员。
七斓以她绝不输给男性的魄力和女性特有的柔韧性在官场一路高升。
一年前,太后将明洲交给玖羽治理时,特意将七斓请来高翅城,让她手把手教导玖羽半年之久,可见太后对她的信任。
“……不认识……”
玹羽头痛,而郁侯还是一脸笑意。他挥了挥手,示意郁侯坐下说话。
“不认识,连郁侯旧姓都知道?”
看玹羽回答得支支吾吾,玖羽皱起了眉头,一脸怀疑地望着这两个人,对于郁侯的我行我素她是有所耳闻的。
“还不是前天本王在花园中遇到郁侯,那时他告诉我他叫稀渊,是玄景宫的园丁。难道都是骗本王的?”
听到“园丁”这个词,立即引起了一阵笑声,看来这几洲洲侯对郁侯会出现在宫廷花园中并不感到奇怪。而刚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也一下子被打破了。
“我说郁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说话做事能不能靠点谱儿啊?”
“心态年轻点难道不好吗?哪像权侯你啊,天生一张童颜,看上去比陛下也大不了多少。”
权侯没想到郁侯会突然把话题抛向自己,而且还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枝头。
他刚想要对付过去,但已来不及了,玹羽好奇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权侯你今年多大?”
“回陛下,臣今年三十有七了。”
权侯故作沉稳,想体现出他的年龄感,但玹羽那根本不相信的反应让他很是失落。
权侯权直古,字立今,这位洲侯虽在这五位洲侯之中年龄最小,但也要比玹羽大上一辈。
他那张令人艳羡的童颜却让他苦恼不已。他曾经为了增加自己的年龄感而蓄起了胡须,但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仍旧被周围人所笑,认为只是个小孩贴上了假胡须罢了。
太后每次见到留着胡须的权侯都会笑得无法将政事进行下去,于是便下令要他永远不要再续胡须。
无奈,权侯只得再次将脸颊清理干净,期待岁月能够眷顾,在他脸上留下些许痕迹。
但岁月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仍旧让他保持着外表与实际年龄不等的外貌。
“原来你两天前就进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庄侯凑到身旁的郁侯耳边,“那天太后可是召见咱们几个议政的,你居然没去。听说那天陛下也偷偷跑出宫了,难不成是被你拐跑带出去的?你们是不是去了心月楼?”
庄侯庄冠,字楚一,他和郁侯私下关系很好,两人每次到高翅城来都会结伴前往向华街,自然每次都会光顾心月楼。而想要见到兰凌,也必须要和郁侯一起才能见得到。
庄侯和郁侯一样,都十分尊重女性。他当年在京城刑部任职时对女性同僚大加协助,得到了太后的赏识。而他的政绩也让明苍王赞赏有加,据说当年全国的悬案、冤案在他手中都得到了圆满解决。
庄侯喜欢女人,庄侯府中住着他的十位娇妻,她们的地位没有高低之分、正侧之别,这在虹国是绝无仅有的。
此时的郁侯一脸平淡,自动过滤了庄侯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这不禁让庄侯咂了一下嘴。
“陛下,权侯可没有说谎,他的确已经三十七了。不过和他的相貌一样还有些小孩子气,刚才还和庄侯一起跟臣说,想要尝尝陛下的手艺。”
郁侯的话还未说完,就招来了两位同僚的瞪视,坐在他身旁的庄侯更是在圆桌下面,新仇旧恨地踹了他一脚。
但郁侯并不在意,他手持折扇,掩面而笑,道:“不过话说回来,陛下做的枣糕还真是好吃。”
权侯和庄侯并不知道两天前郁侯和这位新王打过交道,他们对于这位新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郁侯的话对于处在君臣关系的他们来说很是失礼,两个人都不免紧张起来,脊背有些发凉。
谁知玹羽像是找到了知音,眼睛发亮:“好啊,不光枣糕,麻球我也做的很拿手。”
新王的回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直率与活力,不过却让这两位洲侯一时惊得语塞。
只有郁侯还在掩面而笑,仿佛早就猜到了玹羽的回答一样。
此时轮到玖羽在圆桌下踹了玹羽一脚,虽说安排这次会见是为了拉近新王与五洲侯之间的距离,并不限定谈话内容,但玖羽还是希望尽可能地说些时事政事。
但自从他们进了屋之后,还未说过一句正经话。而将谈话带偏的人正是坐在她正前方的郁侯,这位在五洲侯之中唯一一位不是被明苍王提拔坐上侯位的洲侯。
此时,玖羽才意识到郁侯的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