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陈暮之谋

玩蛇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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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暮十二月从洛阳出发,在路上的时候就遇到了撤回来的曹操和鲍信。

    双方只是在路上进行了简单的会晤,并没有太多深入交谈。

    但陈暮还是给他们透露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刘岱死了。

    之所以说是不好不坏,是因为对于眼下的曹操鲍信来说,肯定是个坏消息。

    刘岱一死,兖州就群龙无首,各自为政,难以统一兵力。

    现在正是要集中力量对抗黑山军的时候,没有了刺史调动兵马,曹操鲍信也怕打不过黑山军。

    不过陈暮却知道,从长远眼光来看,肯定是个好消息,因为曹操有个兖州基本盘。

    如果是以前,对于曹操这样的枭雄,陈暮肯定是如临大敌,想办法除掉。

    但现在。

    呵呵。

    不是他吹。

    不提他早就安排了诸多后手。

    单说曹操现在头上戴的这顶“仁义君子”的紧箍咒,就够他喝一壶的。

    有了这个约束在,还敢盗掘陵墓,吃人肉吗?

    还敢随便乱搞别人老婆吗?

    还敢屠城吗?

    站在舆论高地首先就喷死你。

    青州有印刷术,发传单,贴告示,再找几个受害者现身说法四处演讲宣扬你的丑恶行径,立马让你名誉扫地,民心尽失。

    东汉底层百姓可能很多人都不识字,但趋吉避凶是每个人的本能。

    曹操只要干了这些事,很快就会被所有人知道。

    到时候曹操每攻一城,百姓害怕被屠城,要么拼命死守,要么拖家带口纷纷逃跑。

    即便拿下一座城来,要么死伤惨重,要么得不到一个人口。

    包括那些世家子弟,也不会为他效力。

    这就是技术革新带来的好处。

    毕竟如果没有印刷术的出现,你没法大规模贴传单发告示,想去宣扬别人的罪恶也很不容易。

    而有了约束力,那么曹操想要在地狱难度开局干出一番大事,难如登天。

    陈暮把一切都算计好,早就不在乎曹操这个枭雄了。

    十二月中旬。

    从洛阳到华阴,总共也就不到三百公里,穿越秦岭就走了半个月。

    当陈暮抵达华阴的时候,刘备已经将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正打算浩浩荡荡地起兵,正式开始兵围长安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奏折,进入了长安,摆在了董卓的桌案之上。

    现在这天下虽乱,可各地诸侯也没有闲着,有些诸侯不在乎朝廷的威严,擅自做主,比如公孙度自领辽东侯,称王称霸,尽显野心。

    而有些诸侯则还需要这个朝廷大义,不时遣使来进贡天子,讨要封赏。比如荆州刺史刘表,就请封袁术为豫州牧。

    不要以为刘表好心,糟老头子坏得很。

    袁术现在霸占了荆州南部,胃口大得很,不仅想要豫州,连荆州和扬州也想吞并。

    由于豫州汝南为袁氏基业,在郡中多有名望,所以袁术早就派人联络了汝南袁家,令从弟袁胤为汝南太守,一南一北夹攻荆北,取了荆州之后,则立即可以拿下豫州与扬州。

    而刘表请封袁术为豫州牧,那在名义上,整个豫州都是袁术的,现在有一大片兵多粮广民富而且还没有人占领的地盘,你袁术要不要?

    要,那荆南就让出来,我兵不血刃地取了整个荆州,你就跑到豫州去跟豫州各地叛乱打生打死。

    不要,那咱们继续僵持着,放在嘴边的肉都不吃,馋死你。

    所以刘表这番操作,看似是要和袁术讲和,对袁术的示好,实际上就是祸水东引,想要用套路把荆州南部拿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计策确实挺离谱的,让袁术怦然心动,被刘表派来的说客一番言语,居然心动了。

    只是刘表还是低估了袁术的野心,他不仅豫州要,荆州也要,又引发了其他矛盾。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边董卓桌案之上,看着眼前的奏折,眼皮子直跳。

    这奏折盖印,是齐国相印,而现任的齐国相,董卓自然知道,正是他恨之入骨的陈暮。

    “那陈暮,竟然还有脸往长安上奏折?”

    董卓很是不高兴地道:“简直是在欺辱我,你们也真是,这种奏折还拿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就不能直接烧掉?”

    被任命为尚书令,在长安监视皇帝,负责处理政务的李儒却力劝道:“太师,此信事关重大,还是要看看。”

    董卓无奈,便打开奏折,一封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楷书白纸信件,就出现在他眼前。

    楷书在东汉名叫正书,为隶书演化而来,流行于汉末,正是大行其道的时候。

    董卓自然是识字的,看着这封信,扫视了片刻,皱起眉头。

    “王芬居然要另立皇帝?”

    将奏折合上,董卓脸色非常不好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冀州刺史王芬居然要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

    李儒亦是愁眉苦脸道:“是啊,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发愁。那河间王刘陔为孝穆皇帝玄孙,按族谱,为先帝从侄,当今天子的从兄,若他真的被立为皇帝,那我们手中的天子,恐怕......”

    孝穆皇帝其实并不是真的皇帝,他的名字叫做刘开,是汉桓帝刘志的爷爷,汉孝康帝刘宏的曾祖,所以被两代皇帝先后追尊为皇帝。

    刘开的儿子不少,子孙开枝散叶。像现在河间王刘陔的曾祖,就是汉桓帝刘志的亲叔叔。刘陔的爷爷,同样也是汉孝康帝刘宏的亲从叔,本人跟两代帝王的关系,非常相近。

    如果刘陔真的被立为皇帝,被天下人承认,那么刘辩的位置就难保了。

    关东军之所以不敢进攻长安,就是担心刘辩的生命安全。而一旦刘辩失去了这个皇帝位置,少了天子大义,那么关东军恐怕将肆无忌惮,长安将陷入很大的危机之中。

    李儒的话显然也成了董卓担忧的问题,一时间竟有些彷徨,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文优,可有办法否?”

    “......”

    李儒同样沉默了许久,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若召诚汉与王允过来,共同议事吧。”

    董卓想到了他另外两个智囊,也许他们有办法。

    李儒却道:“太师,诚汉是西凉人,又早年跟随太师,出计无数,立下汗马功劳,必然可信。唯那王允,世居并州太原,出身世家,与朝堂诸公走得很近,还是要小心提防一二才是。”

    虽然王允现在匍匐在董卓脚下,向来表现得都十分忠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李儒却总觉得他不可信,背地里酝酿着什么阴谋。

    而且最近董卓也很反常,上次明明劝说他让他将妾室送予吕布,可是依旧没见什么动静。

    不过好在经过李儒从中调和,董卓气也消了大半,除了不许吕布进入眉坞以外,其他时候还是让他跟随左右,关系倒也恢复了从前,没有让这对父子出什么大乱子。

    董卓听到李儒的话,想了想道:“那行,就先召诚汉过来,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说罢就命令侍从回长安叫阎忠过来。

    眉坞就修在长安西面的滗河边上,周围环绕着昆池水与蓬莱池,离长安不足二里,只片刻功夫,目前在长安担任司隶校尉的阎忠就已经抵达。

    阎忠来了之后,李儒将情况给他说了一下,末了又道:“诚汉兄,你觉得此局,应当如何破之?”

    “这是个死局。”

    阎忠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太好破。”

    李儒叹气道:“是啊,如果刘陔的帝位得到天下诸侯承认,那当今天子就彻底失去了作用,到时候关东军群起而攻,恐怕长安就危险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阎忠思索道:“我曾经听闻,那关东军盟主刘备,深受孝康皇帝之恩,因此对孝康皇帝极为尊崇。后来在洛阳的时候,刘备曾经反对废后、废帝,其实都跟这个有关系。如果他站出来反对刘陔称帝,我们就还有希望。”

    “刘备?”

    董卓哑然失笑道:“他如今是我最大的敌人,会帮老夫这个忙?”

    阎忠笑道:“太师,其实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刘备为什么要下这么大力气进攻长安?如今天下都乱成这样,聪明人早就会想到离开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会花费如此多人力物力继续打呢,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孝康皇帝的子嗣。”

    “刘玄德不傻,升官发财肯定也有他的意愿。毕竟如果他能够迎回当今天子,那他以宗室身份摄政,担任三公,总揽大权。但如果这个时候换一个皇帝,那么好处就全归了王芬,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所以在我看来,刘备尊崇孝康皇帝,想要夺回孝康皇帝的唯一子嗣不假,还想要总揽大权,做一个权臣也不假。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当今天子还是皇帝。”

    说到最后,阎忠看向了李儒。

    李儒不愧是聪明人,几乎一点就透,恍然大悟地说道:“不错,如果变成了刘陔,刘备一旦承认了他,那么刘陔一道诏书,立即就能解除了他的兵权,甚至连性命都不保。所以刘备要想获利,那么当今皇帝,只能是现在长安的天子,而不是远在冀州的天子。”

    这个逻辑很简单。

    刘备现在花那么大力气打长安,还不是想把刘辩弄在手里,夺了大义之后,奉天子以令不臣。

    那么如果他尊冀州的刘陔为天子,那么刘陔现在在谁手里?

    王芬手里。

    那奉天子以令不臣的人就不是刘备了,变成了王芬。

    只要刘备不傻,都不可能承认刘陔的皇位。

    所以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在董卓李儒他们看来,刘备在这个时候,也许确实可以帮上他们的大忙。

    毕竟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嘛。

    听到阎忠李儒的分析,董卓只觉得豁然开朗,高兴地道:“哈哈哈哈,诚汉文优之言,当真是令我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我有你们二人相助,真是天赐英杰也。”

    “都是为明公效力。”

    二人拱手一礼。

    李儒又道:“太师可以让天子下诏书,让刘备东讨伪帝,攻打冀州。此策乃一举两得,又解决了王芬立伪帝的麻烦,又能调走关东军,诚汉兄真乃大才也。”

    阎忠心里在想这都是陈子归干的坏事罢了,嘴上却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灵光一现而已,比不得文优兄素有急智。”

    嗯。

    跟陈暮比起来,我跟李儒还真是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连自己大哥都算计,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