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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与河北那些老顽固没什么好谈的。邵树德也有其他事要办,忙得很,于是合二为一,将周式请来了凝碧池畔的一处小型马场,让他先等着。
「这几年东征西讨,诸事繁杂。上一次给朕之儿郎们颁发佩剑,还是前唐乾宁末了。」马场之上,邵树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一溜学生,感慨地说道:「犹记得那年,以邵知贤、邵知学、丘增祥三人最为出色,朕亲赠宝剑,寄予厚望。」
站在他面前的都是今年初新毕业的武学生,一共295人,在熟悉了军中规矩之后,马上就要分配到部队。
如今空缺较多的,其实就是刚刚打完仗的武威、经略、义从三军了。不但士兵战损不少,军官的伤亡也多,空缺大把,安排不到三百个队正、队副,问题不大。
突将军也有少量空缺,但不多。
总体而言,如果分配去向的话,武威三军是最合适的。
不过邵树德对新整编的龙骧军不是很放心。于是他又下令调龙骧军基层军官一百五十人补入武威等军,再从今年新毕业的武学生中抽调较为出众的一百五十人补入龙骧军,四十五人补入突将军,剩下百名学生,补入正在组建的湖北道州军之内。
龙骧、突将这两支非关西嫡系出身的部队,牵扯了邵树德很多经历。
最近几年间,汝州、河南府、汴州也相继开办了武学,招募学生培养。
从学生数目来看,武学至今依然是精英化的培养模式。以一州之力,每年只招募数十名学生,且很多名额给了家境较为普通的人家。
对这些家庭而言,几乎就是鲤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步,也使得他们对邵圣充满了感激,忠诚心相对较高。
截止建极元年,总计十个州开办了武学,累计培养了1835名毕业生。他们要武艺有武艺,要军略有军略,忠心也相对不错,已经渐渐成为一部分禁军的骨干和脊梁。
几乎已经全部完成武学化的天雄军,在战场上的表现有目共睹。
突将军这种来源复杂的部队,在进行武学化建设后,战斗力大有起色,提升很快。
现在龙骧军也开始吸收武学生了,邵树德希望能和天雄军一样,慢慢把这两支根脚复杂的军队吃下,变为自己的嫡系。
「龙骧军三万将士,有一半来自赤水、义从二军,剩下一半,打了这么多年,也是老于战阵的锐士了。尔等小部队之后,一定要勤谨用心,勿要小瞧人家。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练了多年,人家也不是吃干饭的,好好做吧。」邵树德挨个走过第一排学生,替他们整理整理衣甲,紧一紧箭囊,温言说道。
「誓死效忠陛下。」在领头学生的带领下,众人齐声高呼。
「嗯?」邵树德故作不悦,道:「都是朕的儿郎,叫什么陛下?」
「谨遵总办教诲。」总算有人反应过来,带头喊道。
「谨遵总办教诲。」众人恍然大悟又齐声高喊。
邵树德转怒为喜,让人拿来佩剑,当场分发下去,道:「朕的学生,朕稀罕,朕喜欢,看着就高兴。」
说罢,让人拉来了几辆马车。车上装满了诸镇进献的财货,且都是最顶级的一批,如渤海国的珍珠、岭南东道的外洋异宝、杭州的玉器名雕、福建的金银器等等。
邵树德让人按册点名,一一发下赏赐,一边发,一边说道:「朕的学生,代表了朕的脸面。要下部队了,与同袍交际应酬,岂能无钱一人两缗钱、五匹绢,再拿两件稀罕宝贝,便是朕的见面礼了。」
「钱帛是从魏博缴获的战利品,是诸军奋战的结果。宝贝是各镇慑于朕的兵威,主动进献上来的。」邵树德继续说道:「今后朕的脸面,要靠你们来维持了
。财货美人,要靠你们自己拿刀枪去拼。若打得不好,朕也脸上无光,替你们着急。」
「总办!贼军锋刃之前,若皱一下眉头,不用总办责备,某自戕谢罪。」
「总办,带我们上沙场吧,定誓死不退,杀得贼人胆寒。」
「总办但有所命,无有不从。藩镇敌兵、乱臣贼子,我见一个杀一个。」
……
「好!好!好!」邵树德笑得合不拢嘴。
他不嫌麻烦,挨个发完赏赐。295个人,一个都没落下。且态度看起来十分真诚,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模样,随口问几句话,了解一些情况,再慰勉鼓励一番,让这帮普遍十八九岁的儿郎们感激涕零,士气高涨得几乎要凝为实质。
发完赏赐之后,邵树德当场考校了一番武艺,然后给前几名加赏了神骏的战马。
钱财,对他而言完全就是身外之物。
他不贪财,一点兴趣都没。手头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最终都找了些由头,陆陆续续赏赐出去了。
他只对美人感兴趣。但身份一般的美姬,他也经常赏赐。
邵圣慷慨大方这个特质,朝野内外都很了解。为此在工作中干劲十足,积极性很高,这或许也是夏军保持旺盛士气的重要原因之一。
「周判官,你看这群儿郎如何?」坐回交椅之后,邵树德让人把周式领来,笑问道。
「威武雄壮,又忠勇敢战。战阵之上,若领选锋壮士,无坚不摧。」周式说道。
「你的来意,朕已知悉。」邵树德笑了笑,道:「来一趟不容易,便在洛阳住下吧,地方都安排好了。」
周式一惊,这是要软禁他?
「遣人回去告诉王镕,罗绍威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还等什么?」邵树德说道:「下去吧。」
「陛下,某还有话要说。」周式连忙说道。
「陈词滥调,朕不想听。」邵树德摆了摆手,很快便有军士过来,将周式请走。
周式沉默了一会,只能无奈跟着离开了。
周式走后,王处直又被领了过来。
邵树德笑看着他,问道:「定州王氏与朕义兄乃姻亲,王将军何故来洛阳?」
「魏博数万武夫土崩瓦解,河北第一大镇覆灭,定、镇忧惧,不得不来。」王处直说道。
「王将军倒是个实诚人。」邵树德惊讶地说道:「朕要王帅出兵攻蔚州,可能做到?」
「素闻陛下一言九鼎,若能许王家世代基业,未尝不可也。」王处直说道。
「藩镇之祸,天下何人不知便是将帅官佐,也不敢保证自己身家性命。」邵树德说道:「王帅若献易定二州来降,朕又何吝赏赐?」
王处直不说话。
「义武军素来忠勇,巢乱之时便入关厮杀,终破黄巢。」邵树德说道:「今天下大势已明,又何必挣扎呢?王帅遣你而来,显然心中慌乱,这又何必呢?」
王处直叹了口气,还是不说话。
「王将军也在洛阳住下吧。」邵树德又挥了挥手,自有军士将其带走。
「沧景、成德、易定,嘿嘿,打完魏博,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个个都害怕起来了。」邵树德站起身,笑着摇头「他们的这些小心思,根源还在李克用身上。」
******
萧阿古只来到河东好几天了。
在过去一年内,契、晋双方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在夏军的共同压力下,基本已经化敌为友。
契丹不再派人袭扰幽州,甚至将放牧草场向北移动了百余里,以示诚意。
幽州方面也撤回了不少兵
马,放弃了几个堡寨,并且承诺不再派精骑突入草原,劫掠财物。
契丹内部对此大为欣喜。
夏军在西线的攻势一年紧似一年,而今竟然已经成了惯例,每年五月必出兵,从各条道路突入契丹境内,烧杀抢掠,甚至还起了一个让人很是气愤的称呼打草谷。
不得已之下,契丹八部大量抽调精兵强将,向西进入平地松林一带,与夏国的附庸部落反复厮杀,互相袭扰。
这样一来,局势是暂时稳住了,但对渤海国的攻势却一下子变慢了,隐隐有让人缓过一口气来的感觉。
国中反复商讨,觉得若想与夏人长期对抗,必须取得一个相对富庶的大后方作为支撑,渤海国就是一个很好的目标。而要达成这个目的,不增派兵力是不成的。纵观如今的局势,能抽调兵马、器械、牛羊的,大概也就只有南线了。
所以说,契、晋双方化敌为友,甚至结盟互助,都是必然的事情————不这么做,双方很可能都活不下去,要被夏人一一剿灭。
萧阿古只匆匆来到晋阳,也是为了进一步强化双方这种关系阿保机提议,与李克用约为兄弟,阿古只便是来办这事。
而在正式提前来之前,他私下里找了晋王的心腹谋士盖寓打探口风。结果十分理想,晋王对此并不排斥,那么这事便八九不离十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事,那就是联合晋军、义武军,在代北草原发动一次大规模战役,挫一挫夏人的锐气,将他们迁移过来的几个部落连根拔起。
阿保机的决心很大,想这事也很久了,但这需要李克用的配合,这次可以一并谈谈。
不远处传来了齐整的喊杀声。
那是正在操练的五营新军,一共五万多人。听闻最早招募的两万兵已经训练了三年之久,其实差不多可以上阵了————晋王的军力稳步增长,萧阿古只是乐见其成的。
「萧将军,我家大王有请。」有晋军将校进了馆驿,说道。
「好,我这就去。」萧阿古只一下子起身,忙不迭地说道。
等了数日,可算等到了。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说服李克用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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