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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
伍袁萃黯然地看着东边。
那里密集的枪声正在传来,喊杀声隐约可辨,虽然隔着远看不见,但仍旧可以想象战斗的激烈。
“伍袁萃,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你们这些懦夫……”
旁边一个被按住的青袍官,正在那里发疯一样挣扎嚎叫着。
而在他身旁的城门处,沈有容所期待的浙军铳队正扛着斑鸠铳,排着队向外走出,而且看得出都很开心,丝毫没有卖队友的羞耻,反而全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而他们后面的街道上,那些被惊醒的本地人茫然的看着,不过也没有人试图阻拦,只有几个士子在向州衙方向跑去。
估计是去给徐元太报信的。
其实完全不需要,三万大军撤退,徐督师反应再迟钝,这时候也应该已经知道了。
“走吧!”
伍袁萃长叹一声。
然后他坐进轿子被抬着走向城外。
“你们这些无耻小人,懦夫……”
那人还在嚎叫。
“让他闭嘴!”
伍袁萃很烦躁的喝道。
虽然他也觉得有这种嫌疑,但总是吵吵就不好了。
一个士兵立刻走到那人面前,手中斑鸠铳的枪托毫不犹豫地抽在他脸上。
这下子清净了。
伍袁萃坐在轿子里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样他就不算逃跑了,其实也不能说是逃跑,他这分明是为了桑梓,做战略性转进,这些宁国人都太自私,总是想着保全他们自己的地。但这场战争是天下正义人士共同的战争,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多少正义之士,不能光为了宁国这点地方着想,去浙江保护的是浙江和苏松几千万百姓,在这里就才保护他们百十万人,孰轻孰重这个就不用说了。
对,就是这样的。
不是他逃跑,这是战略转进。
是宁国士绅们太自私,一点也没有大局观!
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他就这样带着三万浙军,抛弃了还在抵抗中的宣徽军,向东南准备走苦岭关去安吉然后返回。
然而……
一个骑着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的。
正在行军中的浙军士兵们赶紧停下,伍袁萃在轿子里惊愕的看着他。
后者骑在马上手中拄着一面大旗,孤零零站在前方一座小桥上,那旗帜在风中猎猎,暗淡的火光映照中,可以看到雪花在他前方飘零,而旗帜上那个由两种常见东西组成的符号,还有他脖子上系着的东西则代表着他的身份。
京营。
或者说红巾军。
实际上这个称号比京营更常用。
京营只是官方行文上用的,民间就是称呼他们红巾军。
红巾军正军,红巾军民兵。
而弘光朝对他们的官方称呼一律为匪军,这样他们就算打死几个民兵,也一样可以宣传为剿灭匪军多少,不过说起来这也是老传统。
“这位大老爷,你们就这么走了吗?”
冯杰笑着说道。
然后在他身后已经有了些积雪的田野上,无数骑兵的身影仿佛鬼魅般影影绰绰。
“这位将军,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伍袁萃赶紧走下轿子,陪着笑脸拱手说道。
“是呀,是说好了你们可以走,可让你们人走又不是武器,难道你们还想扛着斑鸠铳,在我们的地盘通过?那我们多没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败了我们才突围的,你们人可以走,但武器铠甲统统留下。”
冯杰笑着说道。
“你们别欺人太甚!”
一个浙军将领愤怒的喝道。
话说他们的确是准备这样掩饰这场逃跑的啊。
什么逃跑,明明是三万浙军在伍兵备指挥下血战突围,一路杀回浙江的。
冯杰手中旗帜晃动,他身后那些影影绰绰的骑兵们动了起来,甚至能够听到混乱的马蹄声……
“混账,怎么说话呢,赶紧都把武器铠甲交出!”
伍袁萃怒斥那个将领。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些浙军士兵们赶紧扔下手中的斑鸠铳,反正他们也不想扛着这东西走差不多两百里,同样身上的铠甲头盔也全扔了,扔完之后一个个神清气爽的从冯杰身旁走过。那将领也只能愤然解下铠甲,连同身上的武器一起扔在旁边的雪地上,他们就这样开始缴械,然后默默走过桥,很快这些铠甲武器就开始堆积起来。
伍袁萃一直在那里陪着笑脸盯着,并且派出亲信向后面的部下传达缴械的命令。
这些完成后他才走上桥。
然而冯杰却拦住了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向他腰间看了看,伍袁萃恍然大悟般赶紧摘下自己的配枪,很是郑重的双手递给他。
“这位老爷,有缘再会!”
冯杰接过枪满意的说道。
伍袁萃尴尬的一笑,然后拱手向他道别,过桥之后才重新上轿,继续他的战略转进。
而在后面那些源源不断走来的浙军,全都默默扔下铠甲和武器,这些铠甲和武器很快堆积如山,要知道他们可是装备很好,三万浙军至少五千支斑鸠铳,一万多支鸟铳,铠甲也得五千多套全铁甲,剩下最差也是布面甲,将领甚至都是钢制的板甲……
这个其实就是成本问题,不存在技术难度。
苏钢是真正能做低碳钢的,然后锻打之后再渗碳而已。
而在冯杰后面的田野上,总共才一个营的骑兵继续在黑暗中保持他们的威慑,为了看起来人数更多些,这些骑兵甚至用长矛挑着自己的披风在身旁,这样在黑暗中看起来也是一个人啊!
总共几百个骑兵,要缴械三万敌军……
他们也很惶恐啊!
而就在此时,杨大帅的战车已经驶入了广德城。
至于城内的战斗实际上也已经结束,徐元太得知浙军逃跑之后,也毫不犹豫地打开西门逃跑,而宣徽军其他各部当然也不会血战到底,大家都逃跑,他们为什么不逃跑?实际上真正交战的,就是沈有容和赵应时,他们在瞻紫门的抵抗算是广德守军唯一的抵抗。
“大帅,这是敌军宣徽总兵沈有容。”
徐文押着受伤的沈有容说道。
后者伤的并不重,他身上也是专门购买的钢制渗碳板甲,短枪的子弹打穿之后已经没有多少威力,只是在他后背打出一个弹孔。
当然,感染就是另一回事了。
“算了,好歹也是在边镇立过功的,押下去救治吧!”
杨丰说道。
沈有容就这样被抬走了。
然后是段知州……
“北方人?”
杨丰问道。
“回开原伯,罪臣河南人。”
段知州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容说道。
“身为陛下之臣,附逆伪君是为不忠,河南百姓皆忠于陛下,而你却附逆是为不义,不忠不义之人皆可杀,虽然临阵反正,但为时已晚,赐你个全尸吧,给他根上吊绳!”
杨丰喝道。
“呃?”
段知州瞬间傻眼了。
旁边两名士兵立刻走向他,一边一个拎着胳膊拖起来……
“开原伯,饶命啊,大帅,我为陛下立过功,大帅,我为大帅立过功!”
段知州嚎叫着。
不过他的挣扎终究没用,紧接着就被拖到了街旁歪脖树下,有士兵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绳套,两个士兵架着他,在他的哭嚎中往上一挂,然后手一松,可怜的段知州就这样挂起来。看着他在半空捣着的双腿,两个士兵满意的拍了拍手,仿佛手上沾染了很多污垢,而那些迎击王师的官员士绅们一片惊恐,全都趴在那里哆哆嗦嗦。
杨丰那恐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话说前面街道两旁还摆着桌案,给他准备好了长生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开原伯福寿永享之类,甚至还有女人花枝招展的在那里,此刻也全都哆哆嗦嗦地看着他。
“拿名单来!”
杨丰说道。
旁边沈泰赶紧递上名单。
“这就是你那个四叔公吧?”
杨丰看着第一个名字说道。
“回大帅,正是,此人虽早早投靠,但平日的确恶贯满盈,属下父亲时候田产就是被他以高利贷逼债夺去。”
沈泰说道。
沈举人抱着个开原伯万万年的牌子,在那里傻了一样看着他。
“混账东西,本帅如何敢当此?本帅乃陛下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你这狗东西摆出这个,是想陷害本帅,置本帅于不忠吗?来人,把这狗东西拖到一边就地枪决!”
杨丰指着牌子怒喝道。
沈举人瞬间瘫倒,然后把那牌子一扔,直接就爬向这边……
“大帅,小的为大帅立过功……”
他嚎叫着。
“啊,我倒是忘了这个。”
杨丰说道。
沈举人趴在那里,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那就赐你个全尸吧!”
杨丰说道。
然后之前那两个士兵快快乐乐地走过去。
其他那些士绅吓得赶紧清理那些明显过于谄媚的牌位,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就在沈举人被挂起的同时,那些士兵们也以最快速度收缴这些牌位,对于这种企图陷害杨大帅,置他于不忠的包藏祸心之辈,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为了向皇帝陛下证明自己的忠心,必须采取严厉手段……
“统统就地枪决!”
杨大帅手一挥喝道。